许珝垂下头,抚了抚额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脸上的热气始终没有消下来,反而好像愈演愈烈,身上都有些痒。
    他挠了挠脖子,莫名的烦躁。
    张畅以为他还在为自己的贫穷难过,刚想接着宽慰,突然看到许珝脖子上的红点。
    “你怎么了?!”他音量骤然变高,“你又过敏了是不是!”
    许珝一脸懵。
    张畅已经转身在包里翻药,嘴里念叨不停:“我说你究竟什么时候能把自己那一大堆过敏原背下来?”
    “自己的身体就那么不在乎吗!”
    “我真的搞不懂你这个豌豆公主怎么活到现在的!”
    许珝被他机关枪似的连声炮轰彻底搞懵了。
    什么过敏?
    他完全不知道原身过敏。
    手背有些痒,许珝低头一看,上面也起了些小红点。
    张畅找到药,看到他就来气,“手套也不戴,出门前我给你放鞋柜上了都不知道戴,等下碰到什么起疹子又找我嚎——你,许珝?”
    张畅火气一下子消了下来,紧张的看着许珝,“咋了?很难受吗?”
    许珝脸色很不好看。
    他想起了祁砚旌。
    祁砚旌老是看他的手,还问他为什么不戴手套了。
    许珝没由来的心慌,抓住张畅的衣袖:“我以前经常戴手套吗?”
    “是啊,”张畅不明所以,还是认真回答:“你以前还戴得很认真,不像这几天,天天都不在乎。”
    许珝心狠狠一悬。
    虽然不认为祁砚旌只凭这个就能怀疑他换了个芯子,许珝还是很心神不宁,又问:“那知道我过敏的人多吗?”
    张畅一愣,蓦的松了口气,“你在担心这个啊,没事,就咱自己人知道,过敏不是小事,过敏原更不可能到处说,放心吧啊。”
    听到这,许珝握紧的手才松了松,起码祁砚旌不知道他是因为过敏才总戴手套,那他当时说天冷了再戴,似乎也不算穿帮。
    许珝卸了力,后知后觉感受到身上的痛痒不适。
    第5章
    许珝过敏是因为喝了那口玉米汤,他不能吃玉米。
    这次虽然不严重,却很磨人,吃完药疹子是消下去了,但他对那款过敏药的反应有点大,第二天一直昏昏沉沉犯困。
    等到晚上恢复些精神后,他找自己的主治医师要了份完整的病历。
    医生几乎是下一秒就发了过来,字句间还十分高兴,为他终于肯正视自己的身体感到欣慰。
    许珝看着长达整整一页的过敏原,不由惊叹,张畅说他是豌豆公主,真是分毫不差完美贴切。
    他也很好奇原身是怎么长大的。
    常见水果只有草莓葡萄橙子可以吃,肉只能吃鱼肉和牛肉,倒是蔬菜大部分都能吃,基本约等于食草动物。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大部分过敏症状都较轻,一般只是出点疹子,所以如果偶尔馋得狠了,先吃了药再少吃点那些食物,通常不会有很大问题。
    除了花生,他对花生严重过敏,一点点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许珝把所有过敏原认认真真看了一遍,脑子已经乱了,难怪张畅骂原身背不下来,确实很难背。
    最终许珝只总结出了几样确定不过敏的,好好记下来,以后除了这些别的都不吃不碰就行了,先对付着用。
    第二天就要正式开始评级,今晚他得回公司开会。
    张畅驱车到了公司,晚上的大楼比白天冷清很多,冰冷的灯光撒在白瓷地砖上,让人周身都沾染凉意。
    许珝揉了揉肩膀,跟张畅小声说:“明天怕是要下雨。”
    张畅立即紧张兮兮:“你又不舒服了?”
    “没有,”许珝松开手,随口道:“肩膀有点酸。”
    两人站在一楼大厅等电梯,二楼忽然传出一阵吵闹的人声。
    公司内部是u型的楼层设计,声响出现在对面的二层,许珝扭头去看,隔了一整个大厅,只能隐约看到那边围了浩浩荡荡一群人,看不清表情但能感觉到气氛相当高涨。
    “公司最近又签了个新人,”张畅在许珝耳边说,“丁柯,最近演了部伦理剧里的小儿子,风评挺好的,可能你也听说过。”
    许珝刚出道的时候,也有那么浩浩荡荡一群艺人团队,张畅留意着许珝的表情,怕他又失落。
    但许珝只是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迈步进了电梯,还不如张畅打听到演研所明儿中午吃酸菜鱼的反应大。
    演研所的评级每家公司都十分重视,一年都见不到几面的公司老总,今天还要亲自叮嘱他。
    电梯到了顶层,张畅敲开办公室的门,里面除了老总还坐了两个人。
    许珝朝中间的老板华自亮打了个招呼,张畅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聂哥?”
    他听起来很震惊,许珝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张畅瞪大眼睛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被叫做“聂哥”的中年男人站起身,脸上扯出个笑,冲许珝他们招招手,“小珝小张,快过来坐。”
    张畅却站着不动,看着聂哥身边的年轻人,就是他们刚刚还提过的丁柯。
    张畅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落回聂哥脸上:“怎么回事啊哥?”
    聂哥虽然人到中年却不显发福,身材控制得还算不错,架一副半框眼镜,是很精明的长相。
    “嗐,”他推了推眼镜,看向许珝表情遗憾,“这就是今天要说的,对不住啊小珝,哥之后不能继续带你了,得服从公司的安排啊。”
    说着还看了眼上座的华自亮。
    华自亮自然地接过话茬,点点头,“对小珝,这个决定是公司仔细考虑后做出的,你先过来,我们慢慢说啊。”
    聂哥,聂成益,原身的经纪人。
    许珝对他有印象,原身在书里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出自聂成益之口。
    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现在,这年演员职称评级快要开始的时候。
    他用尽周围关系在一场祁砚旌也出席的饭局里凑了数,祁砚旌无意间问过他一句许珝怎么样了。
    聂成益把许珝里里外外贬低一通,才说已经不带他了,还竭力推举他现在手下的艺人,希望得到祁砚旌的青眼。
    现在看来,他手下的新艺人,就是眼前正笑着跟他打招呼的丁柯。
    许珝了解书里娱乐圈时,看过一点丁柯演戏的片段,说老实话,一般般,但在最近出道的小生里,算得上不错。
    他比许珝还大两岁,今年刚毕业,长相不出挑,但五官气质都是端正那一挂,平时营销也走的“正气凛然,根正苗红”的路线。
    张畅已经忍不住了,上前两步想要追问聂成益,被许珝拦住。
    许珝在聂成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张畅还想质问,被许珝看了眼后,又不情不愿地住嘴。
    许珝看看聂成益又看看丁柯,笑了:“原来聂哥这两天都请假,是因为这个啊。”
    聂成益面露难色,华自亮就立马把名头往自己身上按,“小珝你别多心,这都是公司的安排。”
    他语重心长道:“小柯刚签进公司,马上又要开始评级,需要资深一点的经纪人来带,我们公司资历老的经纪人里,只有成益相对合适一点,才安排的他。”
    “不过小珝你放心,公司一定会尽快再给你安排别的经纪人,你要相信公司对所有艺人都是一样关心的。”
    这话假得许珝想笑。
    他也确实笑了出来,眉梢眼角顾盼生姿,“那华总准备什么时候给我配个新经纪人呢?”
    华自亮被他那一笑晃了眼,片刻才道:“这……嗐,不急不急,经纪人太重要,要好好给你挑选呀。”
    许珝捏了捏耳垂,含着笑不说了。
    丁柯握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圈内没人不知道许珝,都说他脾气怪脑袋蠢,但脸确实是天花板。
    以前他没亲眼见过,现在见到了也还是心惊,许珝本人比他任何一张照片都好看很多。
    好看到不动声色,就能让周围所有人在他笑起来的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小珝啊,”聂成益清了清嗓子道,“今天咱们都过来还有件事,明天不就评级了吗,我们想跟你商量下,进场顺序你和小柯能不能换一换?”
    他说的是商量,语气却约等于通知。
    “那怎么行呢!”许珝还没发话,张畅坐不住了,“进场顺序都是早就定好的,况且丁柯是后辈,让他先进像什么话!”
    每年评级的入场都是盛大的仪式,顺序等于咖位,年年都是争议的焦点。
    许珝虽然风评不好,但好歹是丁柯同公司早出道三年的前辈,于情于理都不能被丁柯越到前面去。
    张畅要气炸了,问华自亮:“华总你评评理,他们是不是欺负人?”
    许珝真想揉揉张畅天真的脑袋,面前的三人明显演的同一台戏,华自亮怎么可能帮他评理。
    果然华自亮露出心痛的表情,“我知道这样小珝会受点委屈,但我们也是有考虑的。”
    “小珝前面的三个人都是小柯的同学学长,我们是怕到时候入座,小珝夹在中间不自在啊。”
    这不就是在嘲讽原身没学历吗。
    丁柯是科班出身,周围也是科班,他们自然有聊的,许珝非要夹在里面,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你、你们,”张畅要气哭了,“太过分了。”
    “这就是真的误会了,”一直没开口的丁柯发话,“我们都是为了前辈着想啊,周围学长我很熟,我是想着我在前面也能帮忙引荐一下呀。”
    他坐得端正,说得跟真的似的。
    许珝懒得看他演,点点头:“行,你想上就先上吧。”
    聂成益没想到许珝答应得这么痛快,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愣是没机会说,都到喉咙口了,又硬生生压了下去,换上假笑:“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小珝最近懂事了不少。”
    “小珝!”张畅气不过猛拉他的袖子。
    许珝反手拍拍他的肩,问华自亮:“华总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是还有件小事。”见许珝忽然变得好说话,华自亮更加肆无忌惮,“v杂志的十月周年刊不是请了你去拍吗,我就想着你带上小柯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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