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杰从来都不是一个多事的人。
    他并非那种救世主,也非路见不平就一定要拔刀相助的老好人。
    所做一切,在乎一心。
    如果不是遇到十分看不过眼的事情,凌杰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一旦开口,那绝非小事。
    这一次,凌杰真的生气了啊。
    你大爷的,我好歹也是一代仙尊,横压诸天万世。居然被萧老大藐视?随便拉一个人过来,就说医术胜过我十倍?
    这社会什么人都可以在我面前装比了?
    世道竟然沦落至此?
    就没人出来管管?
    行,老天爷不管,那我凌杰出来管行了吧?
    看到凌杰言语之间不太服气,萧老大更加不高兴了:“怎么?难不成你还不服气?说句不客气的话,鸿老发表的论文,获得的奖项,你一辈子都无法企及。说鸿老的医术胜过你千百倍,还抬举你了。”
    冷冰冰的语声,一点面子都不给。
    萧洛溪十分尴尬:“大伯,你未免太言过其实了。凌先生的医术其实也很不错。”
    凌杰的医术如何,她最清楚不过了。纵然那个鸿老也是个了不得的医生,或许能胜过凌杰稍许,但要说胜过凌杰强百倍,她死都不会相信。
    萧老大一脸冷漠:“我懒得和年轻人计较。总之,有鸿老在,这里就没你的份。我们萧家不欢迎你,你现在可以走了。”
    说完,萧老大右手一挥:“来人,送客!”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雄壮大汉猛然走了过来,一左一右,作势就要架着凌杰走。
    “大伯,你过分了!”萧洛溪坚决站出来,挡在凌杰身前:“凌先生好歹也是爷爷请来的客人。就算你不让先生去给爷爷诊治,也不能赶他走。”
    这一刻,萧洛溪对这个大伯很失望。
    原本,她对大伯的印象很不错。
    这一次,看到大伯对凌杰如此刻薄刁难,她对这位大伯失望透顶。好端端的一个萧家,平时萧老健在的时候,大家其乐融融,个个都是老好人。
    仁义礼智信,每个人都朗朗上口。
    如今萧老病危,这些个老好人的虚伪一面,展露无疑。
    萧恒这时候也主动站出来为凌杰说话:“大哥。洛希说的没错。的确是父亲让她去请凌先生来的。就算有鸿老在,你也不能驳斥了父亲的脸面。否则,叫父亲心寒啊。”
    萧老大上下审视着凌杰,过了好长时间,眼神才逐渐恢复平和:“也罢,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我就让你在萧家多待一会儿。正好,也让你见识一下鸿老的医术。如果让鸿老发现你之前给父亲的诊治有所不当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话说给凌杰听的同时,也在说给萧洛溪和萧恒听。
    凌杰负手而立,慢悠悠的叹了口气:“拿几个奖就觉得很了不起?你不知道现在很多奖项都可以用钱买么?论文?自然也可以找人写。”
    “萧老的病情奇特,鸿老,不可能治愈。只会让萧老的病情加重。”
    这坏处,萧洛溪惊呆了,连忙拽着凌杰的手臂,眼巴巴的问:“凌杰,你说的是真的吗?”
    凌杰毫不客气的道:“当然是真的。”
    萧洛溪十分犹豫,再次提议让凌杰进去会诊。不过遭到了萧老大的强烈反对。最后萧洛溪实在无可奈何,只得干站在大门口等候,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直勾勾搞的盯着房间里的萧老。
    萧恒和魏升也都一脸忧虑。此前他们邀请整个中海的顶级医生泰斗年来诊治,毫无起色。
    这鸿老,能行?
    仿佛看出了大家的忧虑,萧老大自信满满的道:“老二,你放心好了。鸿老的医术,天下无双。可起死回生,绝对不会出问题。”
    萧恒稍微松了口气:“但愿如此!”
    就这时候,房间里面传来一声惨叫。
    大家的心都“咯噔”的跳了起来。
    起初还以为是萧老在叫。仔细辨别后才知道是鸿老的声音。
    下一刻,只见鸿老急急忙忙的从里面冲了出来,双手染满了鲜血,额头冷汗涔涔,惊慌失措:“萧总,出大事了。萧老心血管破裂,造成大量的内出血。已经没得救了。”
    “什么?”
    众人大惊。
    萧老大也不太淡定了:“怎么会这样?”
    鸿老惊魂未定:“刚刚萧老只是全器官衰竭,我给他打了强心针。之后试图用刺激疗法,激活萧老的五脏六腑。不想萧老的心血管太脆弱了,根本受不了这种刺激疗法。这个疗法我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对类似这样的病患都有奇效。诶,只是萧老大额体质太差了。”
    “萧总,抱歉了。我没能挽救萧老。”鸿老微微致歉。
    萧洛溪顿时情绪失控,猛然拽住鸿老的衣袖,大喝道:“你刚刚不是说一定可以治愈爷爷么?怎么现在出尔反尔了?我爷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罢休!”
    “住手!”萧老大忽然一把大力推开萧洛溪,直接把萧洛溪推倒在地上,喝道:“鸿老是医学泰斗,一代国士。这一次来给父亲治疗已经屈就了。你怎么能对鸿老动手动脚?我萧家的礼义廉耻都不要了吗?!”
    “鸿老,你没事吧?”萧老大丝毫不顾及萧洛溪的感受,反而转头关心慰问鸿老。
    鸿老拍了拍被萧洛溪拉拽过的衣袖,道:“没事,我不会和不懂事的年轻人计较。萧老的病情本来就很严重,只要身体底子稍微好一点,我的刺激疗法都会凑效。要怪就怪萧老身体不行,和我无关。”
    萧洛溪惊的目瞪口呆。
    哇……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医生?
    完全不在乎病患家属的感受?
    治疗失败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反而推卸责任,态度如此傲慢?
    萧洛溪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更让她毁三观的事情还在后面——
    “鸿老不必自责,尽力即可。我知道你从京都赶来这里已经不容易了。这番苦心,我带父亲谢过了。”萧老大安抚好鸿老,转头面色憎恶的冲萧洛溪道:“萧洛溪,你刚刚对鸿老太无礼了。一代国士岂容你这般抵触?快给鸿老道歉!”
    嘶!
    萧洛溪只觉自己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现在爷爷没得救了,身为大伯的萧老大居然帮着外人对付她?
    这就是亲情么?
    太残忍了!
    一旁的萧恒都看不下去了,连忙出来打圆场:“大哥,鸿老不远万里前来,的确辛苦。但请你念在小女情绪激动的份上,就不要为难她了吧。”
    “老二,你给我闭嘴!”萧老大态度冷漠:“你调教出这样毫无礼义廉耻的女儿,我还没问罪于你呢。你没教养好的女儿,我来帮你教养。我萧家的门风,不能坏。今天萧洛溪必须给鸿老道歉。”
    萧恒满脸诧异,第一次感觉这个大哥如此的陌生。
    这都怎么了?
    前面出了一个丧尽天良的肖老五,现在又来一个奇葩的萧老大?
    萧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萧洛溪,念你是我的侄女,我不和你动手。快给鸿老道歉。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萧老大冷然盯着萧洛溪,冰冷的语声里没有半点亲情。
    鸿老傲然的站在一旁,等待着她的道歉。
    萧洛溪忽然自嘲的笑了:“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狡兔死走狗烹了。爷爷在的时候,你们个个都是孝子,大善人。现在爷爷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就迫不及待跳出来作威作福。爷爷真是命不好,居然生出你们几个儿子。我为爷爷不值得。”
    “放肆!”
    萧老大忽然咆哮一声,一步上前,作势一巴掌要拍在萧洛溪的脸上。
    后者抬起头,丝毫没有要躲闪的意思。只是一双眼神变得冷漠而倔强。
    要打我?
    好啊,狠狠的打!
    你们尽管打!
    嫌做的孽还不够的话,那就把我打死算了!
    萧洛溪的心都死了。
    眼看这一把掌就要抽在萧洛溪的脸上,萧洛溪甚至感觉到了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
    忽然,一只宽厚的手伸了出来。
    挡下了萧老大的一个巴掌。
    萧洛溪豁然抬头,只见凌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个帅气的男子,此刻是如此的伟岸,仿佛一个强大的港湾,可以遮挡一切的暴风雨。
    “对一个女人动手,算什么男人?”凌杰轻描淡写的道:“为了一个外人,不惜对自己的侄女动手。就你,也配谈教养两个字?”
    萧老大满脸怒容:“凌杰,我萧家的家务事,用得着你管?你也配?!”
    “诶!”
    凌杰叹了口气:“萧老大,别装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凌杰忽然指着鸿老:“他手上染着的鲜血里面带着一股夹竹桃粉的味道。这种花粉用在怀孕的女人身上,很容易滑胎。用在男人身上,很容易造成大出血。萧老的心血管不是自发破裂的,而是你故意弄破的。”
    “你,想谋害萧老!”
    凌杰说到最后,忽然话锋一转。
    嘶!
    全场死静!
    大家看鸿老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敢谋害萧老?
    “放屁,一派胡言!我出生在京城,地处北方。夹竹桃盛行,我常年接触夹竹桃,有花粉的味道很正常。再说了,你说我谋害萧老,有什么证据?!”鸿老怒不可遏。
    萧老大这时候更加愤怒:“鸿老乃一代国士,岂容你这般玷污?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几个黑西装大汉作势就要冲上来擒拿凌杰。
    凌杰负手而立,再次扔出一颗巨型炸弹:“鸿老,你要是没谋害萧老,为何此刻心率超过了一百二?肾上腺素也在飙升。你在紧张什么?”
    “放屁!一派胡言!”鸿老有点虚了。
    因为他知道凌杰说的事实。
    他站在几米之外,怎么就知道自己肾上腺素飙升心跳加快?
    猜的!
    一定是猜的!
    “萧老房间里就有测量心率和肾上腺素的设备,要不测一下?”凌杰不冷不热的道。
    “我没做,为什么要测?你说什么我就要做什么?简直可笑!”鸿老强自壮胆。
    凌杰轻笑道:“你来的时候,身上应该没有染上夹竹桃的花粉,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携带了导致大出血的药物,此刻剩余的药物就在你身上。搜身的话,很容易找出来。”
    冷汗!
    顺着鸿老的额头不断往下流。
    萧老大这时候道:“鸿老是一代医学泰斗,常年悬壶济世,别说携带药物了,就算携带一个药箱都很正常。这说明不了什么。”
    凌杰忽然灿烂的笑道:“要证据是吧?”
    萧老大冷然道:“污蔑国士乃是重罪,是要坐牢的。你既然开了这个口,如果拿不出证据,我会将你送入监狱!”
    鸿老这时候很嚣张:“不错,胆敢污蔑我,我会让你明白污蔑国士需要付出的代价。你拿不出证据,就准备接受制裁吧。”
    两人蹬鼻子上脸,开始向凌杰发难了。
    证据?
    不可能找得到!
    萧老大和鸿老都不是一般人。做这样的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可能留下半点证据?
    凌杰所说的一切虽然让他们心中震惊,但他们料定不过是凌杰的猜测而已。正好借这个理由,把凌杰送入监狱。
    萧洛溪忽然感到无比担心,扯了扯凌杰的衣袖:“凌杰,算了。不要把自己搭进去。我给他们道歉就是了。”
    “你没做错事,为什么要道歉?该道歉的人是他们啊。”凌杰一脸不以为然。
    萧洛溪压低声音道:“凌杰你是不是傻,他们一看就有备而来,不好对付。大伯和五叔一路货色。而且比五叔更难缠。我担心你被他们算计。”
    “哈哈哈。”
    凌杰忽然笑了一下,随后伸手在萧洛溪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放心吧。算计我的人,还没出生呢。有些人做了孽,天不管,那就我来管。”
    说完,凌杰一步踏出,冷冷的盯着萧老大:“要证据?好办啊。鸿老贼是否谋害萧老,自然是萧老最清楚。我们去问问萧老怎么说。不就真相大白了?”
    鸿老有点被吓到了。
    他谋害萧老的事情,萧老自然是知道的。
    “萧老现在心血管破裂,内脏大出血,已经死了。你让一个死人作证?真是可笑!”鸿老冷哼一声,十分嚣张。
    “谁说萧老死了?”凌杰转身冲房间里走去。
    鸿老连忙追上:“凌杰你做什么?要让萧老死不瞑目么?”
    凌杰头也不回,大步流星走入房间:“方才萧老大不断吹嘘你有起死回生的本事。那么,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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