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泽负气看了沈黎一眼,扭过头不理她。
    沈黎转到他另一边,又去看他的脸。
    “真生气了?不要啊,你要是不理黎姨,黎姨好难过的。”她叹了口气,摆出悲伤的表情。
    段清泽终于绷不住了,低头跟沈黎对上视线。
    看到沈黎的难过表情,他有一瞬间的惊慌,随后故作镇定地飞快道:“那你以后不能不理我。”
    沈黎应下:“好,我以后不会不理你。”
    段清泽紧接着说:“你还要告诉我,刚才田珍说的边做边说是在做什么。”
    沈黎:“……”你还是不要理我了吧!
    恰在此时,卞霆跟田珍一起往这边走来,沈黎立即松了口气道:“他们来了,这事晚点再说!”
    卞霆的目光落在邵无忧身上,这是他眼中在场修为最高的一人。
    邵无忧此刻隐隐有些不安,卞霆见到了他,事情就再无转圜余地,若这次不能成功取得象足草,他就会变得非常被动。
    随后他想到身边的阿泽,心定了定,对卞霆道:“田珍应当已简单跟你说明我们的来意,我便再说一次以表诚意。你父亲狠毒残暴,害了无数人性命,我要杀了他。我听闻你也同他有仇,不知你是否有意加入我们。”
    卞霆的目光随之又落在另外几人身上,在他看来全是筑基的那三人,英俊的面庞上泛起一丝嘲讽:“就凭你们?”
    他看出邵无忧的修为不如卞为真,这三个筑基反而是拖累。
    他转头对田珍道:“珍珍,他们不自量力,自寻死路,你还是别跟他们凑做一堆了。”
    田珍娇笑道:“霆霆,我师姐不会打没把握的仗,你说是吧,师姐?”
    在沈黎三人的注视下,祝从英僵硬地露出个微笑:“是啊。”可这不是她要打的仗啊!她是被强迫的!
    卞霆没见过邵无忧,不知对方底细,只道:“你们走吧,我不可能背叛卞为真。”
    沈黎见卞霆要走,突然出声道:“为什么?你在怕什么?你父亲对你和你的母亲做了那么残酷的事,你就一点都不想报仇吗?”
    她见卞霆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敌意,就猜他对于杀掉卞为真的提议不是不感兴趣,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敢为之。
    “你们要杀卞为真,不事先查查他的底细吗?”卞霆冷笑,“他是如何控制手下之人。”
    沈黎确实有些惊讶:“他连你也要用锁神丹控制?”
    还真是毫无亲情可言,她都不知道卞为真为什么要生个小孩出来,修士要把小孩堕掉容易得很,即便不用灵力,以卞为真的行事风格也该是直接杀掉怀孕的女人。
    卞霆闻言,脸色有所缓和:“原来你们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莽夫。既知道,就该明白我不能背叛的原因。看在珍珍师姐的份上,我不会告诉卞为真你们来过。”
    沈黎道:“你就没有想过,我们来此正是为了锁神丹的问题?”
    卞霆略挑眉,露出些许惊讶。
    沈黎指了指邵无忧道:“这位,正是卞为真的养子,他弄到了卞为真的锁神丹和解药样本。”
    卞霆吃惊地看着邵无忧,后者却道:“不要看我,卞为真对你这个亲子都无情,对我这个养子就更是没有丝毫亲情可言,他只是为拉拢我,让我更好为他做事,平常的监视,锁神丹的控制,一样都不少,他从不信任何人。”
    卞霆心底尚未形成的那点儿嫉妒便彻底消散了,这还真是卞为真的脾性。
    沈黎又指了指段清泽道:“他曾是卞为真手下的受害者,就是他看出了锁神丹和解药的丹方,如今我们已得到其余的配料,就只剩下象足草。”
    见卞霆震惊又怀疑的目光看向段清泽,她又连忙说:“他的修为是假的。”
    卞霆的目光不自觉又看向沈黎和祝从英:“那你们……”
    沈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是真筑基。”
    卞霆沉默,两个至少金丹的修士,对上卞为真还是毫无胜算。
    他不解地说:“你们知道卞为真是元婴修士吧?”
    为打消卞霆的疑虑,沈黎飞快道:“知道,他也是。”
    她手指段清泽,又飞快瞄了他一眼,发觉他对这个谎话毫无反应。不愧是长大了啊,已经觉得说谎完全无所谓了呢。
    卞霆:“?”为何元婴大能要装筑基跟筑基凑在一起,看起来好像还不介意筑基的放肆?
    他感觉心中有太多问号,忍不住看向邵无忧。
    邵无忧一笑:“我只是个金丹。”
    虽然不是期待中的两个元婴,此刻的阵容和他们所说的锁神丹解药丹方已经让卞霆有了信心。
    他当然想摆脱控制了他这一辈子的卞为真。在他七岁时,卞为真当着他的面杀了从小照顾他的娘亲,那之后他就恨上了卞为真,只可惜自己实力不济,又受锁神丹控制而只能蛰伏。
    他很清楚卞为真也知道自己恨他,但卞为真根本不在乎,他甚至还将自己放在象足草药园这样重要的地方。卞霆很清楚这绝不是因为卞为真对他的信任,只不过相比较于其他的修士,他这个跟卞为真有血缘的显得稍微那么可信了一点点而已,但也仅此而已,不然为何药田中有连他都无法出入的阵法?
    短暂的犹豫后,卞霆道:“好,我加入你们。”
    如果说这唯一可能逃离卞为真掌控的机会他都不敢抓住,那他确实是卞为真看不起的那种人。
    田珍闻言立即道:“那我也加入。”
    卞霆握住田珍的手,深情地说:“此次若能成功,我们从此便能逍遥自在了。”
    田珍羞涩甜蜜地应道:“是,你以后可不能负我。”
    有卞霆的反水,接下来的事就有了好的开头,众人避开巡逻进入一间空屋,坐下来商议。
    卞霆向众人说明了药田中的阵法。
    卞为真很多疑,在象足草药田中设置了强大的阵法,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来加固阵法,并只给予抓来伺候象足草的修士进出的权限,但同时象足草下的土地也设了限制,这些只有筑基和练气的修士无法毁坏、盗出象足草,最后若有人强行毁坏阵法,他会有感应及时赶来。
    沈黎听完后不禁对卞为真的谨慎大为叹服。
    四方山清凉谷这个位置已经很难找了,而且这地方一般不会有大能来。卞为真派亲儿子镇守这里,却依然不放心搞了阵法,阵法还连儿子都不让进。
    同时四方城距离此处并不远,御剑过来可能也就几十分钟的事,而一个元婴设置的阵法,在没有大能出现的情况下,几十分钟根本破不了。
    卞为真已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邵无忧先抛出了一个位置信息:“卞为真如今在距离此处千里处,感知到阵法动静,御剑飞回大概需要两个时辰。”
    沈黎在心里换算了一下,五百公里四小时,也就是说他的御剑时速是一百二十五公里每小时,也就跟高速上的汽车差不多。
    而邵无忧能知道这个信息,可见他在邵为真身边这么多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至少策反了一些人,所以可以及时掌握卞为真的行踪。
    同时她也很羡慕,他应该有“千里通”这种奢侈品跟被策反的人保持联络。
    沈黎的真正目的不是象足草也不是杀掉卞为真,所以面对卞为真给众人创造的困难,她并不沮丧。
    但她此刻也不轻松。
    她得想想她可以怎么利用这个困局全身而退,又不带上段清泽。
    卞霆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邵无忧,随后道:“其实,两个时辰差不多也够我们逃离卞为真的追踪。”
    他对卞为真的仇恨倒也没有恨到以卵击石非要杀死卞为真的地步,只要能逃离卞为真的控制就行。但邵无忧说要杀掉卞为真,他说出逃离这种丧气话时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田珍握住卞霆的手,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给卞霆鼓励。
    邵无忧默默看了沈黎和阿泽一眼,“打败卞为真”这个说法来自沈黎,其实他的目的只是想得到解药先离开卞为真的掌控,至于报仇的事也不急,只要卞为真不压制着他,他很快就能在修为上超过卞为真。
    因此卞霆的说法非常符合他的心思,但他先前已说要杀死卞为真,沈黎和阿泽又在一旁看着,此刻他却不好表现得太积极。
    于是他提了另一个问题:“怎么破除阵法得到象足草是一个无法避开的问题。”
    破除阵法需要时间,万一他们来不及在卞为真赶来前成功呢?没有象足草做的解药,他们没法逃走。
    在短暂而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众人有意无意去观察在场修为最高的段清泽。
    段清泽注意到这些视线,不解地皱眉,去看沈黎。
    于是这些视线也转换目标,跟着段清泽一起看沈黎。
    沈黎正在想办法,突然发觉现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不禁吓了一跳,她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吧?
    邵无忧清楚此刻阿泽最听沈黎的话,便问她:“阵法的事你怎么看?”
    不知内情的卞霆有些诧异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金丹竟然问筑基的看法。
    沈黎当然知道人家这不是问她怎么看,而是问段清泽。
    她想了想,没回答反而看着邵无忧试探道:“是这样的,阿泽最近长很快,而他要是多用灵力会长得更快,你觉得这种快速成长几岁能停止呢?”
    邵无忧一瞬间心惊,她知道了什么!
    他看得出来每一次阿泽自认岁数长大,沈黎都会恐惧,在这点上,他跟她是一样的。
    他不知道沈黎害怕的是段清泽到几岁,但他自己恐惧的,却是近在眼前了。
    短暂的沉默后,邵无忧看着沈黎道:“十四岁。”
    沈黎深吸了口气。
    十四岁。十四岁那年的某天,段清泽和邵无忧不知发生什么事,自此后好友分崩离析,一个留下继续受苦,一个离开后不知又经历了什么。
    这不只是邵无忧要跨过的难关,也是她的。即便十四岁不是段清泽封印记忆的起点,也应当是个强烈的刺激点。
    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什么都不做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十四岁的到来,做点什么还有机会,怎么选不是很清楚吗?
    沈黎便看向段清泽,轻言细语地笑问道:“阿泽,刚才进来时你看到药田里的阵法了吗?”
    段清泽的目光在邵无忧和沈黎身上转了转,不答反问:“黎姨,你和无忧在说什么?十四岁怎么了?”
    沈黎心想,随着段清泽的长大,他确实变得难缠许多。
    她依然笑着说:“在你十四岁时,我们打算为你办一场生辰宴,你看呢?”
    段清泽疑惑:“我和无忧是同一天生辰,为什么只给我办?”
    沈黎:“?”这么巧的吗?
    邵无忧适时道:“阿泽说他不知道自己生辰,便跟我同一天。”
    沈黎沉默,心中告诉自己,不要再可怜他了,你可怜他,谁可怜你?
    她勉强笑道:“因为我只想给你办。”
    段清泽原本还因为沈黎和邵无忧“眉来眼去”说着他不解的话而不高兴,闻言立即扬眉笑道:“好啊黎姨,那我等着。”
    那你是等不到了。
    沈黎面色不变地笑道:“那么药田的阵法……”
    段清泽道:“那是阵法吗?我还以为只是谁随手乱扔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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