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冯问蓝表情微微凝住。
    明明是可怜兮兮的一句话,却被他说得云淡风轻。
    他越是这样,冯问蓝越是心疼。
    她拉下孟斯礼的手,坐起身子,眼睛里满是歉意地看着他,认真道:“对不起。”
    这一句道歉迟到了五年。
    虽然冯问蓝很生气失忆导致她这几年对冯宏强“认贼作父”。
    可她也必须得承认,对于当时她来说,失忆确实是一件好事。因为那些棘手的痛苦可以等到她成熟一点再来处理。
    现在的她绝对不会再像当时那样,一味地陷在自己的情绪,以至于忽略了身边人的感受。
    可是,现在再想起当年她可能对孟斯礼造成的伤害,她还是觉得没脸再面对他。
    冯问蓝的身子渐渐矮下去。
    她塌着肩,埋着头,继续道歉:“当年我不是故意不理你,也不是故意和你说那些伤人的话。我只是,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你。”
    孟斯礼轻揉她的头发,不在意道:“现在知道怎么面对了么。”
    “嗯!”冯问蓝重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还知道了应该怎么好好喜欢你!”
    “那就抬头看看我。”
    闻言,冯问蓝一愣。
    她抬起头。
    孟斯礼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的眼睛,声线温和干净:“我说过,只要你愿意喜欢我,就够了。”
    冯问蓝知道他这是在消除她的内疚。
    她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在泪意沁出眼眶之前,重新钻进孟斯礼的怀抱,无声地依偎着他。
    直到窗外天光逐渐染上夕阳的颜色,客厅里才再次响起冯问蓝的声音。
    她说道:“这周末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孟斯礼没有问去哪里,低声回了一句“好”。
    -
    冯问蓝又带孟斯礼去了一次程蓝长眠的墓地。
    时令已是盛夏,墓园所在的山野间,香樟树的果子落了一地,人踩上去,吱嘎作响。
    冯问蓝与孟斯礼并肩站在墓碑前。
    墓碑上,程蓝无声而又温柔地注视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
    孟斯礼弯腰,献上了手里的一束虞美人。
    冯问蓝眼眶里噙着一丝泪光,静默半晌后,她柔声开口,仍是妈妈在世时自己惯用的撒娇语气。她说:“妈,我又来看你了。”
    墓碑上的程蓝并不言语,仍旧和蔼地看着她。
    冯问蓝定了定神,而后转过头,看向始终安静站在自己身旁的孟斯礼。
    向来淡漠清冷的男人,今天面上却极难得地挂着一丝浅笑,礼貌而温雅,眉目间尽是晚辈对长辈发自内心的尊敬。
    冯问蓝伸出胳膊,缓缓、轻轻握住了身旁男人的大手。
    她嘴角扬起笑,轻声说:“妈妈,郑重向你介绍一下。这是孟斯礼,你的女婿,这个世界上,您女儿最喜欢的人。嗯……也是之前在医院被我成天哥哥长哥哥短叫的人,你肯定没有想到我真的会追到他吧。”
    孟斯礼听着她的描述,弯了弯唇。
    他看向墓碑,说道:“妈,我是孟斯礼,蓝蓝的丈夫。这个世界上,最喜欢您女儿的人。”
    冯问蓝眼眶微润,噗嗤一声便笑出了两滴眼泪。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不满道:“哇,怎么当着我妈的面你还这么不要脸啊。我第一次正式带你见家长诶,你居然模仿我介绍你的句式介绍自己?”
    孟斯礼修长的五指收拢,有力地将姑娘的小手反握进掌心。
    他没有要改的意思,继续理直气壮地不要脸道:“妇唱夫随,不行么。”
    冯问蓝被这话逗得一乐,鼻子却更酸了。
    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她移开了视线,伸手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刻字和母亲的照片,在心底轻轻道:妈妈,我现在很幸福,以后会更幸福。你可以放心了。
    孟斯礼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停留在她的身上。
    当漫山的枫树再一次被大风吹得簌簌作响时,他们并肩下了山。
    或许冯问蓝永远都不会知道,三年前,她为了帮冯宏强解决公司债务,陪冯宏强参加了一个慈善晚会。
    中途,她实在受不了里面的气氛,偷溜了出来,躲在花园的凉亭里,和蒋真打电话,幻想道:“如果明天我一觉醒来,就被告知长得很像某个总裁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他要娶我,但不会碰我,每个月会给我高额的生活费,那该有多好啊。”
    孟斯礼听见了。
    然后帮她实现了这个荒唐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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