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还放着一黑一白两个碟子,想必就是蘸料罢。
    做好一切,薛婵端着饭食上了桌子,然后又将裴砚宁接了过来,道:“吃罢。”
    裴砚宁面上还泛着几分欢喜的红晕,率先看了一眼薛婵拿过来的蘸料,心想,啊,她原来喜欢吃咸口的东西。
    然后裴砚宁剥开一只叶儿粑,夹着蘸了下那碟黑色蘸料放进嘴里。
    “呕......呸呸呸!!这是什么!”裴砚宁仅仅咬了一口,就把嘴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薛婵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裴砚宁似乎觉得方才他的行径实在是有些失态,轻咳了一声又恢复了完美状态,指着那碟蘸料柔声道,“它的味道怪怪的。”
    薛婵挑了下眉,“我看灶台边上放着两个碗碟,不是蘸料吗?”
    裴砚宁点点头,“是蘸料没错呀。”
    难道是那酱油放得坏掉了不成?可那是刚买不久的啊,该死的奸商!
    裴砚宁凶巴巴扫了眼那碟蘸料,嘴里那股子怪味实在让他十分不爽,他道:“只好把白色的那碟蘸料端过来吃了,妻主。”
    薛婵“哦”了一声正想起身,然后愣住了。
    “那两个碗碟里的东西......不是要掺到一起吗?”
    闻言,裴砚宁也愣住了。
    “你、你把那两个东西倒在一起了?”
    薛婵摸了摸鼻子,不知为什么有些局促,“我确实。”
    “......”裴砚宁一下子握紧了双拳,一时间千言万语汇聚心头。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薛婵提前尝一下呢?
    怎么会有人把糖水和酱油混在一起吃?
    或者她开口问问呢?
    “啊妻主。”他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努力将口中那股糟心的味道压了下去,微笑道,“那个一碟是糖水,一碟是酱油,放在一起味道难免欠佳。”
    “我再去弄一份。”薛婵起身便走。
    重新弄回蘸料以后,两人终于平安无事吃完了早饭,裴砚宁看着薛婵自觉起身拿了碗碟去洗碗,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谁家夫郎做成他这样,成日什么也不用干。
    然而小半个时辰后,薛婵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进来了。
    “这是什么!”裴砚宁捏住鼻子,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他怎么忘了,那日在百草堂里是抓了药的。
    “一日要喝三顿。”薛婵递给他,无视裴砚宁紧皱的眉头和不可置信的眼神,目光凉凉地站在原地,一副要亲眼看着裴砚宁喝完才肯离去的样子。
    裴砚宁抿了下唇,救命,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伤了脚要喝药啊?他真是后悔死那日一时想不开逃跑了。
    然而药很贵,裴砚宁不想浪费,他深吸一口气,捏着鼻子咕嘟咕嘟全喝了个干净,苦得他差点原模愿样给吐回去。
    “不错。”薛婵称赞一句,端着碗走了。
    希望这药真的能对他的病有些效用罢。
    水!!他需要水!!
    裴砚宁门口望穿,难以置信薛婵出去后竟然再无回来的打算。
    喝完药不是该吃一颗蜜饯吗?纵是没有蜜饯,为什么连口水都没得喝?
    他快要苦死了!
    裴砚宁一忍再忍,心想不就是一点苦,忍忍便过去了,可是忍耐的结果便是,他愈发觉得恶心了。
    他动了动,正准备下床自己找水喝,没想到薛婵行动如风,他刚挪下了床,就被薛婵一手捞了上去。
    “别乱跑。”薛婵皱眉道,他怎么回事,好像一只不受控的小动物。
    “我、我有些口渴。”裴砚宁面露渴望。
    “可你刚喝了碗药。”
    药就是水,怎么会渴呢?薛婵笃定裴砚宁目的不纯。
    那能一样吗?谁人喝药如喝水!
    许是裴砚宁的神情过于委屈和震惊,薛婵还是选择去倒水了。
    裴砚宁气呼呼地坐了半天,在薛婵把水端来之后,还是乖乖喝了下去。
    “我好了,多谢妻主。”他把碗递给薛婵,果然觉得自己腹中那种不适感削减了许多。
    “嗯,有事喊我,别乱跑。”薛婵又不放心地嘱咐一句,才转而去院子里练剑了。
    这处院落的位置很好,地方比较隐蔽,前后左右都是视线盲区,若不刻意看,很少有人注意到院子里发生了什么。
    这也是为什么沈金玉之前那么大胆放肆的原因。
    若不是薛婵需要借瀑布之力修习,倒是可以一直就在院子里练剑了。
    真正的剑客,施展剑术根本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只要剑随心至,修习的是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
    薛婵已经有了这种境界,再多的剑招便只是为她铺路的垫脚石。
    ·
    日子一日一日地过着,吃了两天药,薛婵惊奇地发现,最近裴砚宁的精神状况好了许多。
    只是脚踝上的伤好得十分缓慢。
    一日午后,她刚练完剑从外面回来,瞧见裴砚宁正在试着下地。
    “能走了吗?”她道。
    裴砚宁点点头,“勉强可以,还是有些疼,不过没之前那么厉害了。”
    “伤筋动骨需百日,如此已然很快。”薛婵正要拿出一帖新的膏药给裴砚宁,打开抽屉却发现空了。
    “我...刚刚自己贴了。”裴砚宁道,“就剩最后一帖了。”
    “明日我上镇子再买些。”薛婵垂眸,不光如此,她还需再找个短时间内可以来钱的营生。
    不知去渡口扛包一日可以给多少钱。
    裴砚宁不知薛婵心思,只是道:“歇一歇就好了,不用再买。”
    人体筋骨与武学息息相关,薛婵对伤筋动骨之事十分重视,若是一个不慎落下什么残疾,武学的发挥也会受到影响。
    “你在家等我便可。”想了想,薛婵又道,“其实,我会一种推拿之法,对疏松筋骨很有效用,不过我想你应当...不大愿意。”
    裴砚宁顿了顿,啊,那个位置......总是有点难为情的。
    那可是脚踝,怎么、怎么能随便给女人摸呢?可,可是眼前这个女人救他数次,对他真的很不错的......
    而且以后,她们或许会真的做妻夫罢?也不知道她准备什么时候跟他坦白易容的事,若是她日后想起,想到他给同意让别的女人摸她的脚,虽然这个女人就是她易容的,可难保她不会多想......
    要拒绝吗?
    见裴砚宁半晌不说话,薛婵便理所当然以为裴砚宁是不愿意了,她正想转身出去,身后却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好...好呀。”
    就这样简短的两个字,可薛婵有种错觉,这两个字好像害羞极了,几乎要蜷在一起。
    薛婵停下脚步,坐到了裴砚宁身旁。
    裴砚宁便将受伤的脚踝,轻轻地、犹豫着推了过去。
    “不会疼。”薛婵以为他是怕疼,宽慰一句。
    毕竟在她看来,裴砚宁和原身该有的都有了,老夫老妻,总不能因为碰个脚就害羞罢?
    女人干燥又温暖的手托住裴砚宁脚心地时候,他全身都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她的手那样好看,修长又骨节分明,不轻不重的力度在帮他按着脚踝。
    这种感觉很微妙,以前,裴砚宁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以前没有人摸过他隐私的位置,没有人抱过他,甚至没有人握住过他的手。
    他这一辈子和人最多的触碰,就是以前在薛府时,祖父有时会轻轻摸摸他的脑袋。
    后来薛婵对他拳打脚踢、施以棍棒的时候,他多半都是蹲在角落,紧紧缩住身子。
    裴砚宁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触碰可以这样轻柔又柔软,她抱着他,他就觉得安心,她背着他,他就心跳加速。
    原来他骨子里也是如此渴望能有一个人抱抱他,摸摸他的,以至于薛婵第一次抱他的时候,他就心跳得厉害。
    啊,他好淫。
    裴砚宁不满地在心中咒骂自己,明明才确认她不是薛婵了这么几日,怎么就这么快感到心动了呢......
    裴砚宁的想法,薛婵全然不知,她本人也并无什么负担。
    毕竟她不是女尊的,虽然知道人家男人的脚摸不得的规矩,但她心里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哪怕一日裴砚宁脱光了露着膀子站到她面前,薛婵也只会觉得,这很正常,一个男人而已,她在九州见得多了。
    习武之人不拘小节,比试热了将衣服一脱的大有人在。
    只不过,裴砚宁的脚......生得都比他们精致了些、乖巧了些、白软了些,本质上,并无不同。
    另一边,裴砚宁的思维已然开始持续上升——她今日摸了我的脚,一会儿会不会还做其他的事?她喜欢我很久了罢,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做出这种事?她是谁啊?会不会是以前薛府的下人,对薛母薛父好像很了解。
    她会不会亲他啊?她不会摸他别的地方罢......那他是拒绝还是答应啊?
    要不...要不装睡罢?这样她一会儿要做什么,他就装作不知道便是了!
    “睡着了?”薛婵有些惊讶,可裴砚宁呼吸绵长,显然是睡了过去。
    于是她轻轻将他的裤管放了下来,给人掖了一角被子,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听到脚步声远去后,躺着装睡的裴砚宁整个人一动,呜呜地捏紧被角。
    她好淑女。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女子。
    裴砚宁怀着万种心情想了一夜,等天微微明时,才悄然睡去。
    第二日一早,薛婵便出发去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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