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宿舍走的吗?我的房间学校安排别的同学住了吗?门口打车过去需要四十分钟,穿过半个榕都,在路上他会想什么……会想起我么。
    “江江!”周婉婉挥了挥手里的票:“我们去鬼屋吧!”
    我以为会很害怕,但心里一直想着比赛,反倒是心不在焉,无所畏惧。徐鹤学长吓得手冰凉,不敢牵别人的手,只能钳住我胳膊,等等,你不是道士吗?怕鬼道士?
    周婉婉也吓得够呛,攥着我另一边胳膊,至于楚天肯定是装的,喊着“婉婉保护我”,拽着周婉婉。我这个最怕鬼的负重前行,打头是依旧可靠的大哥。
    “能不能争点气?我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来回几次,工作人员意识到王思怡无所畏惧,转而拿着电锯从后面追赶,这下可好,场面一时混乱,大难临头各自飞。
    “啊啊啊啊啊——!”
    “小点声!”
    我被簇拥着挤到旁边黑漆漆的宗祠里,猩红的烛光闪烁,就这样我还没忘记牵着徐鹤的手,他出了一手冷汗。
    “你是个道士还怕鬼?”我嘲笑他。
    “……”
    房间黑到我看不清是谁,但他沉默的身影让我的心下沉:“徐鹤学长?”
    “是我。”平静的女生声线,是白梦泽。
    我一愣,松开她的手:“抱歉。”
    又想到她都吓出冷汗了,应该很害怕。
    “……抓我胳膊吧。”
    房间里有个空棺材,我拉着她绕着走。
    “你为什么不开心?”背后传来她轻声低语。
    “嗯?”
    “我跟池万里订婚,你为什么不开心。”
    “喜欢的人跟别人结婚了,你会开心吗?”
    “我会。”
    我停住脚步,白梦泽和池万里是一类人,他们所接受的教育是完全利益导向,或许有爱,但责任在其上。
    “我不会。”
    “法律上的伴侣和现实中的情人是两回事。你想要纯粹的爱,想要其他所有东西都为此让路,包括财富、地位、人生规划、父母的期待和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原来我如此自私吗?
    “可是这些东西,组成了你爱的人。”白梦泽手指用力,“你要的爱,要割裂他才能给你,因此他不会以你想要的方式去爱你。或者说,他爱自己超过爱你,可这又怎样。人不是就应该先爱自己吗?”
    我声线不自觉颤抖:“他给不了就给不了,我不强求。”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白梦泽松开手:“我不跟他结了,你不开心,我才不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不是因为你。”
    “我知道,那我也不想成为构成不开心这件事情里面的元素。”
    等我俩找到路出来时,其余人都在外面。
    “你吓得脸好白!”
    我搓了搓脸:“还行,我们等会看什么电影?”
    徐鹤表情僵硬:“《闪灵3》。”
    王思怡叹气:“今天是跟鬼较劲了。”
    “没关系啦,电影院人很多很热闹的。”周婉婉安抚大家。
    她说的没错,愿意在凌晨看鬼片的人很多,以至于冲淡了恐怖的感觉,但灯暗下来,幽暗的大提琴声响起时,四周的呼吸声都小了。
    ——十二点,他该上场了。
    我视线落在空中某个漂浮的点上,想象着看不见的灰尘,看不见的擂台。
    电影里讲了一对恩爱多年夫妻,去了某个度假区之后,魔鬼附身于妻子,丈夫想尽办法驱魔。可魔鬼并非在那里上身,而是自两人相识时那一天就在。丈夫一直以来所爱的妻子,是人和非人的魔鬼组成的。杀它,即为杀死她。
    后面讲的我看不进去了,心脏抽得疼,眼泪在黑暗的掩护下无声流出。恐怖的画面闪过,人群惊呼,又发出善意的哄笑,我不知怎的也跟着笑起来。
    ——池万里赢了吗?
    电影结束,我拖着沉重的身体跟在大家后面,人群有序地排队。
    ——他会在人群里寻找我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毫无意义,都结束了。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亦或是不甘心,却迟迟狠不下心。就像白梦泽说的那样,他不能以我想要的方式爱我,而我现在才明白,他一直是他,我才是贪婪地奢求爱的人。
    他只是给不了我。
    凌晨两点的街头,只有麦当劳还在营业,我们一字排开,坐在面朝大路的玻璃幕墙前,路是长长的斜坡,对面是关门的小吃店,零星几个灯牌还在闪。
    我很累,精神却异常清醒。
    大家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刚刚的电影,争论麦当劳和肯德基谁的汉堡天下第一,讨论寒假的计划。
    我沾着番茄酱,麦乐鸡块有些炸过头,边缘硬的跟木头一样。
    突然,巨大的轰鸣声回荡,几辆摩托车在无人的街道竞速,猩红的尾灯闪过。
    白梦泽仅凭这短暂的交锋,精准地喊出了所有型号。
    “……好蠢,为什么拆了进气道?”
    白青山递给她果汁:“没人听懂你在说什么。”
    暴走族们刚过去,还没等余音消散,又有油门加到底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棒,好熟悉——”白梦泽探着身子,“灯也一样……艹,那不是我的车吗?!”
    她撂下衣服就往外跑,白青山立马跟上,我抱着盒子还没反应过来。
    “偷车贼”却潇洒一个飘逸,把车停在我面前,在白梦泽的拳头打上来之前,他摘下头盔。
    像是电影的慢镜头,隔着明亮的玻璃,深夜的寒风,少年英俊的脸庞展露,他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从兜里掏出手机,熟稔地拨过去。
    几秒之后,手机震动,我接起来。
    他盯着我,眼神明亮而深情:“宝贝,跟我走吧。”
    “去哪……”
    “去私奔。”
    玻璃上反射的人影,哭着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锵锵锵——!
    果然私奔就是要趁着年轻气盛,无所畏惧!
    池狗:我再不带他走,他会很难过。
    ps:休息两天,攒攒稿子,构思一下两个人的旅途。
    第91章 江河万里 一
    “我跟你走。”
    我攥着手机跑出去,没等我坐上后座,池万里拦住我,快速而短暂亲了一下。
    “啊——!!”周婉婉尖叫。
    我脸暴红:“还在外面!”
    池万里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催我上车。
    “你们要去哪?多长时间?现在就走吗?”王思怡竟然有些慌,“带好证件!带钱带钱……”
    她快速翻包掏银行卡,徐鹤也跟着掏钱,我不禁笑起来。
    池万里给我戴上头盔:“我有钱,走了。”
    白青山不置一词,静静地看着我俩。
    “够爷们儿,是我被打脸了。”白梦泽朝他竖大拇指。
    池万里也戴上头盔,我搂住他的腰,大声道别:“我们走啦!”
    周婉婉哇的一声哭出来,好大声,整条街回荡她的哭腔,十里八乡都能听见。车如离弦箭,我还没来得及安慰她,回头时只看到楚天拍她的脑袋。我的朋友们都很好,可是此刻我竟没有不舍,唯有全身心的信任。
    池万里先带我回来收拾行李,显然开头不顺利,我们在带什么东西上产生了分歧。
    “带上你的床单。”他从衣柜里掏出一床新的。
    “不带,包就这么大,装换洗衣服吧。”
    他强硬地塞进去:“带着,不然你肯定睡不着,枕头也带上。”
    “我没有这么娇气!”我看着包里乱糟糟地一团,“就带衣服和课本。”
    他双手捏着我脸往外扯:“怎么跟哥哥说话呢?”
    我含含糊糊连连说“不敢了”,他才松开。
    “比赛赢了吗?”
    “赢了,老k状态不好。下场我才知道,他女儿急诊,住院了。”
    “啊……”我有些难过。
    池万里摸摸我脑袋:“奖金我只留了三千,剩下两万多都借给他了。”
    所以他打比赛果然是为了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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