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澈看向南宫月落手中拿着的红色玉牌,当下面上染了骇色,眼底隐着浓浓的怪责之意看向曼娘。
    曼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脸愧疚:“主子,是曼娘擅自做主拿玉牌换了主子的性命,还请主子降罪。”
    曼娘毫无推诿自己的过错的意思,纵然再来一百遍,他也绝对不会有推却责任的意思。
    曼娘心知,主子并无心想要登上高位,一切不过都是顺从母愿,这一块能够调动春华楼的玉牌也不过是为了德妃心愿所用,可母亲凉薄,不像母亲,连亲生儿子的命都可以不在乎,还残虐的说将要自己儿子扔到乱葬岗,这样的亲母。
    纵然主子不怨,她也替主子不平。
    南宫月落却拿了玉牌晃悠着离去,这里留给他们主仆二人。很显然,今日此行收获颇丰,她从这位花魁娘子,曼娘那看出了不满。且以后有这玉牌在手,还调动不了春华楼。
    其实开这花楼的真正目的则是收罗情报。
    赫连九霄眼见南宫月落起身,他了然的一下,别有深意地看了赫连澈一眼,夫妻双双离去。
    当两人一离开,赫连澈当下沉下脸,厉声道:“曼娘,谁许你自作主张,用玉牌换本王性命?”
    曼娘虽心儿一紧,隐着一丝惧怕,然她又是身躯跪得直直的。
    “主子,德妃娘娘不值得你那样付出。”曼娘咬了咬牙道。
    “曼娘,你僭越了!值不值得不是你可以评判的。”赫连澈一脸盛怒,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怒意。
    曼娘虽知主子对德妃的孝顺,可她以为主子这样是愚孝。德妃根本不爱他。
    “主子,纵然僭越了,属下还是要说,德妃娘娘根本不将你当亲生儿子,只是利用你满足她的夙愿罢了。”
    “闭嘴,你敢编排主子的不是,挑拨主子间隙。”赫连澈厉声道,紧接着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向曼娘。
    幸而赫连澈才被南宫月落救醒,这踹在曼娘身上的力道不重,但那一脚却令她的心生生作痛。
    她替主子不值,替主子心有怨念。
    “主子,纵然你踹死属下,属下还是要说,此次属下没有做错。德妃娘娘竟说你死了将你丢到乱葬岗,哪有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的。这样的母亲不值得主子你拿命愚孝……”曼娘背脊挺得直直的,她的话落入赫连澈的耳中,让他心儿也是好似被利刺狠狠扎了一下。
    痛得他浑身好似被车轮碾过般,呼入的空气都化作了利刃,让他再发不出一声。
    赫连澈眼底的痛苦,周身散发出来的痛楚,令曼娘看了也为止心疼。
    主子何其悲哀,遇到了这样一心只为自己的母亲。
    赫连澈虽浑身疼痛,但也很快就收敛好了所有思绪。
    “闭嘴!本王的母妃怀胎十月,生下本王,给了本王生命,纵然她有不该,本王也该怀揣感恩之心,对孝敬母妃。母妃区区心愿,本王定当满足她。纵然她要儿死,儿也不得不死。”
    “本王这一条命,本就是她给予的,她若需要本王这一条命,本王随时愿意给她。”赫连澈黑沉着脸,双眸如锯,狠狠地瞪着曼娘。
    “所以,今日在你说了这一番话后,本王再不能留你。念你这么多年跟着本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你走吧,本王不杀你。但再见,倘若你还敢口出诳语,污蔑本王母妃,那休怪本王手下无情。”赫连澈一脸戾气。
    曼娘一听到赫连澈欲赶她走,她哪还有去处。
    今日她豁出去,说的这番话,一旦她离开春华楼,德妃哪能容她。
    她无处可去!
    曼娘苦涩的一笑,她娘死也不离开春华楼。
    “你是自己走呢?还是要本王命人将你丢出去?”赫连澈声音冰冷而残虐,脸上再无半丝狐狸般的笑。
    曼娘虽已决定一死,可看着主子如此决绝的弃了她,心狠狠地被人锤了一拳,生痛生痛的。
    曼娘给赫连澈磕头:“曼娘自己走。”
    三个响头落下,曼娘已服毒倒在赫连澈的跟前。
    赫连澈在盛怒之中,他不知曼娘竟会如此决绝,宁死也不愿意离开春华楼。
    一个走字,被曼娘说得幽幽怨怨,等赫连澈抬头看向曼娘时,但见她倒在地上,唇角噙着一丝黑色,一脸凄楚地看着他。
    美眸睁得大大的,似想要将他深深地烙印在心头般。
    “要寻死也别脏了春华楼。来人,丢出去!”赫连澈一脸决绝道。
    曼娘苦涩的闭上眼睛,纵然这男人愚孝,对她无心,残虐,可他救了她一命,她的命本就是他再给的,没有他,就没有曼娘。
    纵然是这样的死,她也无悔。
    随着赫连澈一声令下,春华楼内有属下进来。
    但看到痛苦的闭上双眼,奄奄一息的曼娘时,眼露诧异,但他们从未敢忤逆主子,当下上前,抬起曼娘直往外去。
    而此时,南宫月落和赫连九霄两人虽离开了春华楼,但却一直等在外面。
    当看到春华楼的属下将曼娘丢出外面时,枭王府的属下适时的出现,将曼娘抬上了马车。
    曼娘但觉得脑子很重很重,她宁愿死,也不愿意被人抬走。
    可是她忘却了,他们的主子,纵然再悲苦,但他对德妃的孝顺那是铁了心的。
    她虽宁死也不愿意离去,可他们的主子却是个对别人残虐的人。
    瞧,她纵然服毒,也不能令主子动容。
    她不知被谁人抬到了马车上,也不知被马车送到了何处?
    她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沉……
    赫连九霄和南宫月落但见到枭王府的属下将曼娘抬上马车直朝盛京城内另一座花楼,鸿雁阁。
    赫连九霄虽进了鸿雁阁,但他是直接到了鸿雁阁最高楼层五楼,那里打扫的全都是男子,并无半点女子气息。
    而南宫月落则是从酒楼经过暗道到了鸿雁阁。
    曼娘被抬到鸿雁阁,在意识越发沉重的时候,但觉得有针刺入她的指尖,头部。
    紧接着,沉重的意识竟逐渐的清醒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眼皮不再沉重,她睁开双眼,看清楚面前在救她之人,眼露震惊。
    “枭王妃?是你救了曼娘?”曼娘不可置信地看向南宫月落。
    “怎么?很失望?”南宫月落勾唇淡笑道。
    曼娘收起眼底浓浓地失落,让她离开主子,生不如死。
    南宫月落眼见曼娘周身散发出来的痛色,无奈的喟叹一声,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曼娘喜欢赫连澈,便是她最大的不幸。
    南宫月落随即悠悠道:“怎么?这就灰心了?你既爱你们主子,想要护你们主子。你就不该有轻生的念头。”
    “再者,表面上,你主子虽然决绝的让你离开春华楼,但你真以为你们主子心底不明白吗?他这是让你来到本王妃的身边。你既将春华楼的玉牌换了他的命,便也将你给了本王妃……”
    “你若留在他的身边,岂有你活命的机会?看似残虐冷酷,实则是在救你。”南宫月落的声音轻轻的,好似天上的浮云,绵绵软软的落入曼娘的耳中。
    曼娘不可置信地看向南宫月落。
    他们的主子向来对人残酷冷情,难道真如枭王妃所言?
    曼娘显然是不信的,南宫月落也心知曼娘对赫连澈的熟知,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宁愿说些好听的话,给予她信心。
    “自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对他的付出,他又岂会不知。所以,你既有心想要护他一生安然,你就更不应该轻生。只要能护他,纵然暂时不能守在他身边又如何呢?”
    “再说了,你离他也不算远,现在你在鸿雁阁,还是在京城,还是在你熟知的花楼里做你熟稔的事情。在这里,有我枭王府的势力,护你,无能人害你性命。”南宫月落淡若初雪般轻盈的声音,让曼娘听了都为止动容,眼底虽有诧异,疑惑,但她愿意相信,更愿意活着护她的主子。
    曼娘是个聪明人,在枭王妃愿意接下玉牌,救他们主子一命,可见枭王妃虽记恨主子纠缠她,引她入阵,欲害她。
    但枭王妃更知道,主子和枭王妃本无恩怨,本无瓜葛,他出手,不过是听从母命。
    “枭王妃,曼娘只求你不要怪罪主子。不要伤及主子。只要枭王妃能答应曼娘这一要求,曼娘愿意为枭王妃卖命,听凭枭王妃的差遣。”曼娘一脸虔诚道。
    南宫月落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虽然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但曼娘知道南宫月落这是应下了的意思,当下就作势要起身磕头。
    “好了,你身子还虚着呢。我可以答应你不杀他。但你也得看好他,倘若他再胆敢设计本王妃,本王妃虽应你不杀他,但可以让他生不如死。”南宫月落的声音依旧轻轻盈盈地好似天上的初雪般,然却令人心底发冷。
    曼娘面色也一骇,她想要应承,可主子对于德妃的愚孝,令人发指。无人能劝说住主子。
    与此同时,春华楼内的赫连澈站在窗口,眺望着枭王府的方向。
    他以为,那个女子恨他入骨,恨不得他死。可她竟愿意收下玉牌救他性命。
    他的命是她救的,这一种感觉很微妙,心底忍不住划过一丝悸动,化作异样的情愫流窜在他的身体里,蔓延到四肢百骸,乃至于神经末梢处,令他的心头莫名的一暖。
    此刻,他的脑海里,竟无端的有一股意念,他的命是她的,她不同意,他不能死。
    当赫连澈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一脸的震惊。
    用力的甩了甩头,他怎可以有这种想法?
    那个狡黠如狐狸般的女子,愿意留下他的性命,不过是看在玉牌的面子上,不过是为了老九谋划罢了。
    赫连澈做了一番自我建设之后,收拾好自己的心魂后,再等自己的身体稍微恢复一些之后,就进宫来到德妃的寝殿内。
    德妃看到赫连澈出现在她的面前,眼底隐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就收敛好了。脸上露出慈母之色,声线悦耳好听道:“澈儿,来了!”
    赫连澈虽被救回,但面色还是显得苍白。
    “是,母妃,儿臣未能完成母妃之命,将南宫月落在杀死在阵中。”赫连澈低垂着头,做一脸愧疚状。
    德妃脸上依旧挂着笑:“罢了,莫要说这样的话,那女人有手腕,且有枭王府的人和枭王护着,哪是轻易能够被人算计而死的。此事,澈儿莫要往心里去。改日再从长计议。”
    虽然德妃的声音依旧很好听,可是说到最后“从长计议”四个字的时候,却让赫连澈身微微一僵。
    很快收敛好心绪,恭敬道:“是,儿臣定好好谋算,下次再不会失手。”
    “澈儿,过来,让母妃好好看看你。瞧你这脸色,如此苍白!”德妃对着赫连澈招了招手。
    赫连澈温顺的走上前,虽知母妃之所以会露出一脸慈母之色来,定是因为之前对曼娘说了将他丢去乱葬岗的话,笃定了他会死。
    而今,瞧着他好端端地来到她的面前,因此才会露出慈母之色,可他就是喜欢温柔的母亲。
    如若母妃没有想要让他登上高位的夙愿,他宁愿带着母妃离开皇宫,寻一处世外桃源,避世!
    但那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他的母妃,在他儿时的记忆中,在他生命垂危之际,是母妃整宿整宿的守着他,倘若没有母妃,他捱不过。早已经作古!
    所以,纵然后宫的生活让母妃变了,不再温柔,可在他的心中,他的母妃依旧是那个温柔守护着他,疼爱他的母妃。
    纵然母妃有千般不是,在他心中只念着她昔日对他的好。
    只要一想到当年母妃整宿整宿的守着他,为他心力绞碎,他就无法怨念母妃。
    倘若要说错,就是错在母妃不该嫁入皇家,更不该对父皇动情,更不该奢望帝皇对她有情。
    赫连澈抿了抿凉薄的朱唇,想要说带德妃离宫避世的话,但最终吞咽回腹中,什么也没有说。
    乖顺的走到德妃的跟前,德妃抬起手,双眸柔柔地看着赫连澈,那脸上慈母般的柔情,依旧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
    纵然他已二十有六了,可他心底依旧绵软的记着母妃对他的种种好。
    “母妃……”赫连澈深情的呼唤了一声,他永远不会弃了他的母妃,纵然母妃千般不是,他亦不会怪罪母妃。
    “瘦了,瘦了!澈儿,好好养身体,那些事情等你身子养好了再说。”德妃眼露心疼道。
    赫连澈温顺的点了点头。
    “今日你进宫来,就好生在这里歇息吧。让母妃将你养好了身子,也让我们母子两人好好的相处些许日子。”
    赫连澈虽惊讶于母妃竟然会主动留下他,但他愿意看到这样温柔的母妃,当下点了点头。
    “是,母妃。”
    其实,赫连澈心情明白,母妃之所以会露出如此慈母的一面,是知道曼娘被他丢了出去。定是猜测了其中缘由,知晓曼娘定是在他面前说了她的不是。纵然他的行为维护母妃,也怕他对她有怨念。
    母子两人难得的闲话家常,联络了一番母子之情。
    并且还一起用膳,席间,德妃一直主动替赫连澈夹菜。就冲着母妃偶尔愿意露出慈母的一面,也令赫连澈甘愿为母妃付出一切,纵然是性命。
    德妃甚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瞧着自己只是施舍了一点这个儿子所想要的亲情,瞧瞧,那死忠的样子,眼底划过一丝冷嘲。
    不过是一个傻子罢了,她只想要登上帝位,先让他登上帝位,再让这个儿子将皇位传给她,她德妃要当女帝。
    等她成为东越国最尊贵的女帝,谁人敢给她气受,她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还会在意赫连天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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