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了吗?”
    片刻,程京闻冷不丁问。
    “吃完了。”
    杜窈低头再草草扒拉两口收尾。程京闻站起身,她便拎起装零食的塑料袋,跟在他身后,离开了便利店。
    肩并肩,一路。
    程京闻没有说话。杜窈起先便只当他不放心,要送她回旅馆——
    直到程京闻停在了club门前。
    问她,“哪个人?”
    杜窈一愣。
    还没张口,便看见门口蹲着的几个人里,走出来一张油腻轻浮的熟脸。
    笑得阴恻恻,“打了老子还敢回来啊妹儿——噢,还找了个帮手?”
    他身边四五个人都站了起来。
    见他们人多,杜窈悄悄扯了扯程京闻的衣服,“走吧,不要跟这种人浪费时间。”
    “等下躲远点。”
    程京闻回身,捏了下她的手腕。
    “可是……”
    “——砰!”
    又是一只酒瓶子砸过来,程京闻挥手挡开,摔碎在地上。
    男人啐了一口,“册他妈的当老子不存在啊还聊上了?等下,上床陪我有得聊——”
    他一句话没说完,脑袋被程京闻一拳砸到坚硬的水泥路面上。
    “操他大……啊!”
    没来得及大骂,脸被程京闻的脚踩住,重重地碾下去。
    似乎听见鼻梁骨折断的声音。男人顿时在地上不住地抽搐挣扎,发出痛苦的哀嚎。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与他同行的四五名壮汉都愣在原地——不知道究竟是被眼前的人狠厉的出手震住,还是仅仅没反应过来。
    月色清寒。
    红枫被凛冽的风吹动,树影婆娑。火红的枫叶卷一片划过程京闻的身侧。
    他平静地从口袋里拿一根烟,手里的火光映亮肃杀的眉眼。
    漫不经心地朝他们瞟一眼。
    “下一个?”
    -
    杜窈甚至没来得及躲去墙角,便看程京闻结束了这一场压倒性胜利的战斗。
    边上原本抽烟吹风的客人也已经全缩回了club里面,与更多听见动静的人一起看热闹,议论纷纷。
    “我操什么情况?”
    “听说是二皮头在路边看上个妹妹,动手动脚嘴贱两句,结果踢到铁板了嘿。”
    “啧啧,活该。”
    “这男的什么来头——你看见没,他刚才那几下子,有点东西。”
    “……真是,不要命的打法。够狠。”
    “你们男人真没劲儿,他脸多帅呀。这么有力气,床上一定也很够味……”
    “嘻嘻,我看他腰挺像公狗腰的。”
    “……那儿一定也很大。唉,好想试试,不知道这么极品的能有多爽。”
    “你问问不就知道了——喂,妹妹,你男人床上一晚几次啊?”
    “……”
    杜窈脸颊发红,几乎是捂着耳朵小跑到程京闻身边。
    “你没事吧?”
    “没事,”他说,“不够看。”
    杜窈踮起脚尖儿,往他身后看。
    倒地呻/吟的六个人里,最开头那个男人满脸是血,被打得最惨。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太出来了。
    “走吧,”程京闻拨她的脑袋,“叫了救护车,别担心。”
    杜窈点一下头。
    刚低一低眼,便看见他衬衫袖口挽起的右手臂一片淤青,手掌骨节处也都有血。
    “你的手……”
    “没事。”
    尽管这样说,杜窈还是执拗地去药店买了一瓶碘伏和红花油。
    程京闻拎着塑料袋送她到旅馆门口。
    “走了,”他说,“别再乱跑了。”
    杜窈一怔,下意识拉住程京闻的衣角,“等下——”
    “嗯?”
    蓝灰色的眼睛望过来。
    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又并不点破。由她拉着,等待接下来的话。
    杜窈脚尖一碰,鞋跟别扭地摩擦地面。
    “你要去哪?”
    “便利店。”
    “我给你上完药再去吧,”她耳尖红得滴血,脑袋深深埋下去,“……当作,感谢。”
    这会儿杜窈心里想只要程京闻多说半个字,她都不会再不要脸面地留他。
    可他只是轻轻笑了一声,说好。
    -
    程京闻坐在椅子上。
    杜窈跪坐在床边,把他手上的伤口清理干净,用棉签涂上碘伏。
    动作很轻。和翕动的睫毛一样。
    明明才抽过烟,程京闻的嗓子又痒起来。手不经意一动,棉签上的药涂在手指上,拖出一道棕色的痕渍。
    “你别动。”
    杜窈抬起头,不满地看他一眼。
    乌亮的杏眼微睁,很像佯怒嗔怪的猫。
    程京闻有时拿玩具逗麻薯,它会伸出粉粉的肉垫打他,也露出这样的神情。
    细小的伤口并不多。杜窈下床,把棉签扔进垃圾桶,“好了。”
    还在想接下来该说什么留住他。
    便听见程京闻慢悠悠地叫她,“护士小姐,我这胳膊怎么办?”
    “你自己拿红花油搽呀。”
    “我看别人是双手搓热再上淤青的地方,”他看起来真挺为难的模样,“我做不到。”
    杜窈眨了下眼睛,“……这样,那我帮你吧。”
    “谢谢。”
    他侧身,把手臂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杜窈用红花油已经挺熟练了。
    倒一点儿在掌心,捂热,在他淤青的地方轻轻地按揉。
    很机械性的动作。
    于是思绪便开始胡乱地到处飘。注意力全数倾泻在掌心里,他起伏的青筋与敛聚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脑海里不由浮现club门口女人们的调笑——
    “这么有力气,床上一定也很够味……”
    杜窈想她们说得都挺对。
    从前谈恋爱,程京闻挺惯她。作天作地也很包容,由她乱来。
    但是床上——
    杜窈从来没有发言权。
    都讲男人第一次很快,没经验。但程京闻似乎在这方面无师自通,能轻而易举地找清她的敏感点,蹉磨做坏。也逼她体会各种花样百般的情/事。
    杜窈甚至不知道有些姿势他从哪里学来的——毕竟,大部分时候她脸皮真得很薄。在开灯的卧室,对面立一面巨大的全身镜,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抗拒,又很快面对他的攻势丢盔弃甲,由他摆弄。
    太过于羞赧的记忆,思绪被迫回笼。杜窈指尖一抖,被烫伤似的松开了他的胳膊。
    抬睑,小声知会他,“好……了。”
    撞上一双灰蓝色的眼。正注视她。
    它的主人神色寡淡,却用恶劣又轻慢的口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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