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印笑开,“嗯,就是变马那个。”
    两人都先后笑了起来,这是两人的秘密。
    温印又道,“娄家先祖名唤娄金清,是文帝在位时,朝中的太医院首,文帝几次遇险都是娄金清从旁照顾,文帝念及娄金清的忠心照顾,赐封了娄家侯爵,但因为娄金清只是太医,这样的侯爵没有更多的功勋,只能世袭三代就会收回。但这世袭的三代侯爵之位,让娄家在定州有了一席之地,慢慢有了话语权。娄家后来便渐渐开始做起了生意,历经几代,慢慢有了底蕴和积累,才成了眼下的娄家。”
    “方才说外祖父过世得早,那时候舅舅还小,娄家的生意一直是外祖母在照看,娄家的管事也都听外祖母的话,舅舅便跟在外祖母身边学习经商,舅舅学得快,脑子也转得快,在舅舅接手娄家的生意之后,娄家的生意在舅舅手中翻了一番。也是从舅舅开始,娄家不仅做长风国中的生意,也开始做临近诸国的生意。但好景不长,舅舅外出经商的时候,遇到了暴雨滑坡,人没回来。那时候,娄家上下依旧很恐慌,又是外祖母带着宇博安定了家中。没有外祖母,娄家兴许早就散了。”
    李裕眉头微皱,他近乎没听过娄宇博这个名字。
    李裕心中不好预感。
    果真,温印轻叹,“外祖母一生操劳,也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宇博身上,但后来,宇博染病夭折,一惯是娄家家中的定海神针的外祖母也病倒了,一病不起。那时候正好李坦找父亲求亲,娄家又遇到这样的事,我就在外祖母身边呆了三年,一直陪着外祖母。”
    温印很久没有回忆起这段,想到宇博,还是会难过。
    但李裕眉头微拢,“那,娄长空?娄长空不是外祖母的孙子吗,怎么一直没听你提起过?”
    温印:“!!!”
    遭了,她忘了这么一出。
    温印支吾,“他,他,他早前一直没同外祖母一处,本来家业也是宇博继承的,后来宇博出事,娄家才交给了娄长空,他早前不在,所以我没提了。”
    李裕更好奇,“他是,你舅舅的外室生子?”
    温印:“……”
    李裕继续道,“不然,为什么娄长空一直都在外面,也没接回家中?娄家原本就子嗣单薄,你舅舅那脉又子嗣凋零,你外祖母担当大气,怎么会放任自己的孙子在外那么久?”
    温印:“……”
    温印头疼,“我也不清楚娄家的事,我毕竟是外祖母的外孙女,娄家又才遇到宇博的事,多问无异。”
    温印恼火,总觉得离露馅儿不远了。
    她不想再提娄长空的事,但每次李裕一提就没完。
    李裕又道,“是不是,外祖母不喜欢他?”
    李裕能想到的,就只有外祖母不喜欢娄长空这一条,就像父皇不喜欢李坦一样。
    他也不知道缘由。
    但如果娄家已经没有旁的子女,外祖母就娄长空这么一个孙子,外祖母再不喜欢,也只能将家业交到娄长空手中。
    许是这个缘故?
    “我没问过,外祖母同我提起他的时候也不多。”温印只想赶紧翻篇。
    李裕揪着,“你们都在定州,外祖母生病,都陪在左右,你们不熟?”
    温印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娄家生意上的事一直很忙,娄长空都在打理生意,能见到的时候很少,我大多时候都在陪外祖母。”
    温印话音未落,李裕轻声道,“你不是同他一道去过南顺?”
    温印:“!!!”
    “谁告诉你的……”忽得,温印不说话了,能同李裕说漏嘴的还能有谁,只有安润那张嘴。
    李裕见她这幅模样,应当也已经猜到。
    李裕一面拎着花灯,一面凑近,“温印,你要不要好好想想,你和娄长空一道去南顺做什么?”
    温印:“……”
    她,她有什么好想的。
    李裕酸溜溜道,“快到定州了,可以见见娄长空何方神圣了。”
    温印叹道,“他去苍月做生意了。”
    “哦,也好,最好去十万八千里外做生意。”李裕感叹。
    温印:“……”
    但温印明显觉察他心情好了许多,他哪里是想见娄长空,他是巴不得不见‘他’。
    李裕继续问道,“对了,还没说完呢,外祖母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温印头晕,“去了就知道了。”
    李裕坚持不懈,“老人家,我得投其所好。”
    温印无语,“李裕,你到底是去定州做什么的?”
    李裕再次凑近,“外祖母想见孙女婿,我是去尽孝的啊,好好陪陪外祖母,讨她喜欢,哪里不对?”
    温印:“……”
    李裕笑了笑,牵起她的手,“走了。”
    ***
    等回了驿馆,两枚花灯并排放在案几上,温印坐在案几和小榻之间,屈膝看着案几上的两盏花灯。
    她都很喜欢。
    一盏,是李裕猜灯谜猜到的,九九八十一道灯谜,温印分明见他紧张,也不是那么胸有成竹,眼中也没有每猜中一个的小庆幸,还是拿不准和一时想不到时候的紧张……
    这些,都是一个真实,可爱,又认真的李裕。最后,他拿着花灯送她时,一脸的少年笑意,一直刻在她心底。
    而另一盏,则是两人临摹的花灯。
    灯盏光晕映在他侧颜,剪影出的轮廓,还有灯盏微光中,他阖眸亲她,她心中微动,也想起年关时候,她俯身亲他的一幕。
    温印拢紧双膝,她不是,真喜欢那只小奶狗吧?
    不应该啊……
    —— 阿茵,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 哥哥这样的,好看,成熟,温和,稳重。
    —— 这样啊,那很难找啊。
    彼时她笑不可抑,但眼下,却忽然想到梦里的李裕,好看,成熟,温和,稳重,还……
    强势。
    温印忽然脸红。
    莫名想起今日在成衣坊时,有些像……
    温印眨了眨眼,端起杯盏轻抿一口,压了压心神。
    李裕正好从耳房出来,看她端着茶盏出声,脸色微红,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越发红润。
    等他都踱步到她跟前,她都全然没有察觉。
    “温印。”他开口唤她。
    温印抬眸看他,有些迟钝,因为脑海中的那个印象和身影正和眼前的少年模样缓缓融合在一处……
    最后是李裕。
    温印茶杯没握住,摔在地上打碎。
    瞬间,安润,清维,侯府的侍卫和禁军都涌到了外阁间中,安润和清润直接入了内屋里。
    温印轻嘶一声,没留神,手指被溅起的水花烫伤,李裕朝清维道,“清维冷水。”
    清维会意去了耳房。
    “没事了。”李裕又好安润道,安润也会意,撩起帘栊出了屋中,应付了声,“杯盏没拿稳。”
    都是因为早前行刺的事,所以侯府的侍卫和禁军都很紧张,眼下虚惊一场,很快人都出了苑中。
    “我看看。”李裕看她。
    她没来得及收手,手被他握起,肉眼可见红了一片。
    她心虚想收回,李裕松开。
    她心中微松,刚舒一口气,却觉脚下一空,被他抱起。
    “李,李裕!”她诧异看他。
    他淡声道,“别动了,这么烫,会起皮。”
    她不吱声了。
    他在水盆前放下她,清维已经打好了水,水偏凉,温印唏嘘,“冷。”
    他从伸手揽着她,手也握着她的手,一道浸在冷水中,温声道,“再忍忍。”
    她看他。
    他沉声道,“方才在想什么,想这么入神?”
    她轻声:“没。”
    他的声音就在她耳畔,有些恼意,也有些撩人,“你总不是在想我……”
    温印:“……”
    温印轻声,“你想多了。”
    “那你在想什么?”他看她。
    温印没出声。
    李裕继续沉声道,“你别告诉是……”
    他不开口,她也知晓他想说的是娄长空三个字,温印打断,“李裕,你幼不幼稚?”
    李裕平静道,“你迄今为止没说过他一句不好,他在你这里就是完美无缺的人。”
    温印:“……”
    李裕一面握着她的起来微微晾晾,怕她太冷,稍许,才有握着放下去,继续道,“要不你同我说一声,娄长空张牙舞爪。”
    温印:“!!!”
    她怎么就张牙舞爪了。
    他没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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