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婉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掉进了一个水的漩涡里,在漩涡的作用下,越坠越下,越坠越下,直到眼前的一切化作一片漆黑。
    房间里,一切平静了。
    棺液消失的一干二净,那具尸体也一瞬间腐败成了一具白森森骨头架子。
    夏小婉来到这个地方已经三年了。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
    三年前,消失在棺材里的夏小婉两眼一睁,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不过十岁的孩童,小小丫头却生了一副沉鱼落雁之容貌,怪不得那个怪老头要给她在脸上贴上一块猪皮。
    怪老头是那个小丫头的师父,确切说,现在是她夏小婉的师父。
    按照怪老头所说,这个身体是他在悬崖下捡到的弃婴,因为怪老头一生未娶,所以就留下这个女娃娃当女儿养,对外称为徒儿。
    怪老头是个乡野药师,捣鼓着各种草药,女娃娃从小就养在各种珍奇草药里,却对此七窍不通,急的怪老头是又打又骂。
    一日,怪老头气急了打了女娃娃一巴掌,女娃娃居然倔着脾气冒大雨跑走了,直到怪老头在悬崖下找到了她,如同十年前在悬崖下找到她一模一样。
    只是,怪老头找回来的不是他的徒儿,而是夏小婉。
    坐在竹椅上,夏小婉看着怪老头写的药典,里面的字有些难认,但好在这三年夏小婉学了这里的文字,所以除了比较偏的字之外,其他字都能认全了。
    “药奴,去把房顶上晒的芍药给我拿来。”
    小丫头的名字叫药奴,现在也是怪老头对夏小婉的称呼。
    “没空。”夏小婉翻了个身。
    怪老头从屋子里大步走了出来,看着夏小婉一腔怒火:“你现在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夏小婉扳过身子不理他,继续看药典。
    药典上记载的珍惜草药,是夏小婉在现代从未见过,从未听说过的,太神奇了,但是怪老头说他也没见过,夏小婉真心怀疑这个药典是不是他胡编乱造的。
    见夏小婉不动,怪老头只好自己搬着梯子往房顶爬,一边爬一边气愤的说:“白养了你十三年。”
    夏小婉笑了起来,她知道怪老头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三年她也摸准了他的脾气。
    “怎么白养了?我这不是每天陪你解闷来了。”
    “嘴皮子是越来越厉害了。”
    “都是您教导有方。”
    夏小婉咧着嘴笑着,然后低头继续琢磨这本药典。
    什么味道?
    一股刺鼻的味道忽然从屋子里传来,猛地瞧见窗户里冒出阵阵浓烟,夏小婉惊叫一声跳了起来:“怪老头,你的药!”
    “啊呀,我的药啊!心肝啊!”
    不等怪老头下来,夏小婉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抓起水桶一桶水浇了上去。
    靠近炉子的房草已经被点了起来,好在来得及时,不然这三间茅草房就要化成一堆灰了。
    怪老头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看着乱成一团的案台,悲痛欲绝:“我的龙心汤!我的龙心汤啊!”
    龙心汤?感觉有点耳熟。
    夏小婉赶紧走出去翻了翻药典,里面果然有记载,龙心汤是以蟒蛇的心为药引的一味剧毒之药,用的好,是救人性命的,所谓以毒攻毒;但若用得不好,就是害人的,不出半刻就会全身血液凝固,最后剧痛而死。
    龙心汤是可救人失魂之症,但也只是记载,怪老头从未成功过。
    按照怪老头自己说,这本药典是他师父传给他的,他然后再自己重新改编了一下,夏小婉平日里当作消遣的东西来看看,但是却感觉好像看了童话书似得。
    “没关系没关系,重新来过。”夏小婉安慰他。
    怪老头回头狠狠的瞪了夏小婉一眼:“还不都是你……”
    “啊……夏小婉突然想到了,赶紧后退,“你让我采的烛芯草我还没采完,我这就去,不用等我吃午饭了啊。拜拜。”
    不等怪老头说话,夏小婉提起墙角的药篮子和药锄就往外跑。
    “你当心!”
    “知道啦知道啦。”
    夏小婉曾问过怪老头,他年纪不大,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虽然满头白发胡子也是白的,看起来仿佛年纪很大的样子,但是毕竟年岁在那里,而且他的药理知识十分丰富,若是能走出这个峡谷到外面去,做个赤脚郎中什么的,也比在这里强。
    怪老头只是叹气,并告诫夏小婉,不可踏出断肠谷半步,更不能和皇宫里的人有任何牵扯,伴君如伴虎,将来无论如何都不能显露锋芒以免招来杀身之祸,平淡一生就好。
    夏小婉更好奇了,她在这山谷里,怎么会和宫里的人有牵扯?真是瞎操心。
    对,这个峡谷就叫做断肠谷。
    走在寻找烛芯草的路上,夏小婉心不在焉的四下看,这里除了她和怪老头就是那些飞鸟走兽了,实在无聊,若是碰到了偶尔进峡谷狩猎的猎人,也要躲着走,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住在断肠谷里。
    夏小婉曾经在电视里看过,这种隐居的人,若不是看破世事的世外高人,便是犯了大事儿逃命的犯人,不知道怪老头是哪一个。
    夏小婉很不厚道的猜测,怪老头总是习惯捣鼓那些稀奇古怪的药品,说不定真的是因为不小心治死了什么人,才躲到这里来的。
    走出僻静的小林,穿过一条小溪,那一片长满狗尾巴草的空地就是夏小婉要去的地方。
    灯芯草长的像灯芯一样,很小,很细,喜阴,藏在其他花草的叶子地下,如果不仔细瞧根本找不到。
    趴在地上,夏小婉一点一点的往前挪着,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株,累的竟然腰酸背痛的。
    坐起来,夏小婉捶打着腰际,靠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休息。
    “眼看就到了秋末,再过两个月恐怕就要大雪封山了。”
    一个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夏小婉伸头一看,是一个衣袂飘飘的男子牵着一匹白马,而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同样牵着一匹白马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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