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房中的一切,宇文潇瞬间绝望,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已经碎了,死了,痛得他浑身颤抖,几乎窒息!倾云,你……你终于还是要嫁给别人了吗?我来晚了,是不是?你这样做,是因为已经对我彻底绝望,还是实在等不到我来找你了?
    剧烈的心痛之中,百里倾云的后半句话又传了出来:“……他还以为我等不及要做他的新娘子了呢!快,帮我把衣服脱下来,莫要弄坏了,免得以后真正用的时候耽误事儿!”
    真正用的时候?大婚典礼的时候吧?好,很好,看来这一切终究还是不能改变了!我……根本就不应该来,是不是?
    脸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宇文潇稍稍回过了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下了眼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如今的宇文潇,只怕已经到了最伤心的时候了吧?
    泪眼朦胧之中,宇文潇还来得及看到百里倾云已经将那件红嫁衣脱了下来,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去的时候,百里倾云突然脱口惊呼了一声“王爷”,然后便向着门口飞奔而去。宇文潇大吃一惊,顾不得伤心绝望,立刻展动身形如飞一般离开了露凝斋,离开了皇宫,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客栈。
    通的推开门进入房间,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了过来,宇文潇背抵着房门,软软地滑坐在了地上,在黑暗中畅快地、无声地流着眼泪。许久之后,他才勉强支撑着坐起身来,并且做出了一个痛苦的决定:倾云,既然这真的是你想要的,那我也只好……祝福你了!无论如何,我会留在这里暗中守护着你,直到你真正成为乌兰国的太子妃。到那个时候,我也就该离开了,并且……终生不再见面。
    等你找到更好的归宿之后,我会告诉你我已经知道自己错怪了你,请你原谅我当初对你造成的所有伤害,祝你以后幸福,快乐。
    其实所有的一切自然都是宇文潇的误会,那几箱东西哪里是什么聘礼了?不过是平苍往端木清雄和国君端木清俊送来的谢礼而已,至于那件宫装自然也不是什么新嫁衣。
    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宇文潇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刚刚好赶上听到月无泪那句话,再看到房中的一切,他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
    只可惜,好一场天大的误会。
    不明内情的百里倾云自然不知道自己曾经离宇文潇那么近,看到门外空无一人,她只得让自己相信那不过是因为太过思念宇文潇而产生的幻觉而已,兀自惆怅不已。
    第二天一早,百里倾云恹恹地起了床,无论做什么事都没有一点精神,甚至连早饭都懒得吃。若不是月无泪见她越来越清瘦,强行逼迫她吃了点东西,她还真打算就这样饿死算了。说不定死了之后,灵魂便可以穿回到二十一世纪自己的身上了。
    不过看到百里倾云失魂落魄的样子,月无泪又气又急,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唠唠叨叨:“公主,您总这个样子怎么行呢?依奴婢看,您不如直接跟太子说实话,让他放您回金鼎国找王爷算了!奴婢觉得他应该看得出来,您心里只有王爷一个人。”
    “没那么容易,”百里倾云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着,“太子殿下的确知道我心中只有王爷一人,但他总说不在乎,还说不会逼我,会一直等我。他对我如此谦谦有礼,我又能如何?”
    月无泪闻言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实在无话可说,只得气鼓鼓地收拾碗筷出去了。百里倾云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坐到窗前的软榻上望着窗外苍茫的天地出神。
    此时虽是冬末春初,天气还是异常寒冷,百里倾云却总喜欢打开一扇窗子吹吹窗外的冷风,倒也能令自己时刻保持清醒。不过此时望着窗外,她却又不期然地想起了昨夜随着冷风吹入房中的那股清新,便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轻轻地自言自语:“王爷,会是你吗?你真的来了吗?如果你来了,为何不与我相见?如果不是你……这乌兰国中,难道还有人在修习与你一样的内功吗?天下真有那么巧合的事?”
    一边说着,百里倾云不由抬起了手,轻轻摩挲着指上戴的那枚玉指环。离开金鼎国之时,百里倾云没有从安逸王府带走任何东西,甚至连身上穿的衣衫,都是百里曦照命人重新赶制的,但是唯有这枚玉指环,她却毫不迟疑地将它带了出来。
    都说玉能养人,人也能养玉,最初淘到这枚纯黑色的指环时,它只是显得古朴厚重,并不如何光彩夺目。然而到了今天,这玉指环却越来越晶亮如透明,戴上手上极为舒适。不知道宇文潇手上那玉指环如今变得如何了?想必比自己这一枚还要亮吧?这可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呢!很重要的……
    自然,此时的百里倾云还不知道,这对玉指环之所以重要,并不仅仅是因为它是定情信物,还因为这对玉指环里蕴含着一个很大的秘密,关于金鼎国的秘密。
    百里倾云只顾盯着玉指环上那半只蝴蝶出神,完全没有看到端木摇曳正在门口凝目注视着她,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落寞。
    见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宇文潇所赠的定情信物,端木摇曳自然知道她正在思念那个俊朗无双的男子,原本晶亮的眼眸不由瞬间黯了起来。原本以为来到乌兰国之后,百里倾云应该可以渐渐忘了宇文潇的,可是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眼看着柳树就要发芽了,她对宇文潇的思念不但半分都不曾减少,反而有了越来越浓烈的趋势,难道自己这番心意,终究只能随风消逝吗?
    “唉……”或许是太过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端木摇曳口中突然溢出了一句轻轻的叹息。
    叹气声虽轻,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惊动了沉思中的百里倾云,吃惊之下,她不由猛一回头,紧跟着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原来是太子殿下,妾身不知太子驾到,有失远迎……”
    “罢了,不必多礼,”端木摇曳轻轻摆了摆手,嘴角勉强挤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是摇曳打扰了公主思念旧人,着实不该。”
    尽管早已告诉端木摇曳自己如今还忘不了宇文潇,可是面对他清澈的眼眸,百里倾云竟没来由地有些心虚,忙刷的一下将双手藏在了身后,仓促地说道:“啊……妾身不曾……不曾思念什么旧人,只是……”
    “那指环是宇文大哥送给公主的定情信物吧?”端木摇曳呵呵一笑,笑容中隐含苦涩,而且用的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信物就在眼前,公主难免睹物思人,此乃人之常情。”
    百里倾云一怔,接着便伸手要将那枚指环撸下来:“这指环本是王爷留给妾身的一点念想,太子殿下既然如此介意,妾身将它取下来便是……”
    “不!摇曳绝无此意,公主不必如此!”端木摇曳一见便急了,扑过来按住了百里倾云的手,“公主如今对这指环不能释然,自然是因为心中还深爱着宇文大哥,那么公主纵然将指环取下来又有何用?公主一样可以将其放在心中!”
    百里倾云的动作微微一顿,继而抬起头对上了端木摇曳的眸:“太子殿下这么说,是在指责妾身吗?可是妾身一开始的时候就曾经说过……”
    “不,不是的!摇曳绝无指责之意,公主万不可多心!”端木摇曳一听这话便急了,松开手举到耳边做发誓状,“摇曳发誓,永远不会对公主有半分指责、逼迫之意!无论公主需要多久才能忘记宇文大哥,摇曳都愿意一直等下去!如有违此誓,让摇曳……”
    “不要!”百里倾云闻言也有些心急,猛一把捂住了端木摇曳的嘴,“太子殿下一身系天下之安危,不可乱说!妾身相信太子便是!”
    端木摇曳叹了口气,轻轻拿开了百里倾云的手,却因为那绸缎般的细滑和牛奶般的柔嫩而舍不得放开:“公主既然相信摇曳,那便答应摇曳不会将指环取下来,除非公主已经可以忘记宇文大哥,愿意与摇曳共度余生,否则,摇曳不会在乎公主继续戴着这枚指环。”
    百里倾云闻言略一沉吟,接着反问:“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说,如果妾身愿意接受太子殿下,便主动取下指环,是不是?”
    “正是。”端木摇曳点了点头,接着提醒了一句,“但是公主一定要记着,不能有半分勉强。只要公主还有一丝勉强之意,便请继续戴着这指环,摇曳便可以知道公主的意思了。如果公主因为顾忌其他而勉强接受摇曳,摇曳是完全可以感受得出来的,并且绝对不会接受。”
    那倒是。一个人是否真心愿意接受另一个人,旁人固然看不出来,当事人却是一清二楚的。
    如今看来,百里倾云自是不能忘情于宇文潇,而端木摇曳却又不能忘情于百里倾云,宇文潇却又在不能忘情于百里倾云的同时以为她要与端木摇曳共结连理,因此打算忍痛放弃。三人之间的关系是剪不断理还乱,明明都活在痛苦之中,却又希望别人能够幸福。情之一字,果然扰人。
    百里倾云叹了口气,只得点头说道:“好,妾身听太子殿下的便是。对了,殿下驾临露凝斋,不知有何要事?”
    端木摇曳轻轻摇了摇头:“要事谈不上,只是摇曳方才从祥和宫过来,此刻父皇母后都在祥和宫喝茶聊天,父皇便要摇曳来请公主过去一叙,不知公主肯赏脸否?”
    国君既有之意,不管愿不愿意自然都必须赏脸。何况不过是喝茶聊天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百里倾云振作了一下精神,含笑点头:“国君美意,妾身安敢辜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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