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得意之余,她又突然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方才自己没有看错吧?能否确定百里倾云的手臂上果然还有守宫砂?须知在柳树边的时候自己只是匆匆一瞥,似乎看到了一点嫣红,就憋不住跟端木摇曳告了密,那万一……是自己看错了呢?
    不行!最好找个机会再仔细看看!那……什么时候去合适呢?初弄影一边眼珠乱转地谋划着一路走远了。
    好个可笑的误会。无论是初弄影还是端木摇曳,显然都太过自作多情了,还未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便如此迫不及待地下了结论。
    夜色降临,安逸王府中各处已经燃起了灯火,晕染出一团团昏黄的光。百里倾云坐在桌前,不时往门口的方向瞧。无痕的伤口虽已经妥善处理,但是因为魂断离恨天之毒霸道异常,他今晚必定会高烧不退,怎的还没有人过来禀报一声?
    便在此时,果然看到初寒醉匆匆而来:“王妃,无痕果然发起了高烧,样子十分吓人……”
    “快走!”百里倾云立即起身,带着月无泪赶到了飒然居,直接扑到了床前。无痕浑身战栗地躺在床上,原本苍白的俊脸红得可怕,触一触肌肤火烫,温度高得足以煎熟鸡蛋了。
    伸手轻轻试了试无痕的额头,百里倾云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么烫?”
    “公主,无痕怎样?”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端木摇曳自是急得双眼赤红,不安地搓着双手,“万望公主一定救救无痕……”
    “殿下莫慌,只是高烧而已。”百里倾云忙安慰了一句,开始动手为无痕降低体温,“殿下请一旁歇息,此处交给妾身便可以了。”
    端木摇曳口中答应,却不放心无痕,依然站在床前不动。而且因为初弄影那番话,他越看越觉得百里倾云容颜绝美,气质清丽,温柔贤淑,医术高明,精于用毒……总之就是各种喜欢,各种满意,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娶回乌兰国,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
    百里倾云全部心思都放在无痕身上,自是没有觉察到端木摇曳火热的目光,然而一旁的宇文潇却看了个分明,登时满脸黑线,各种恼恨:好你个乌兰太子!倾云毕竟是我的王妃,你这么直瞪瞪地盯着她成何体统?若不是怕父皇怪罪,我废了你一对招子!
    “殿下,请这边休息。”眼见端木摇曳看了半天依然没有收回目光的意思,宇文潇终于沉不住气了,硬崩崩地开了口,“倾云正在救治无痕,你我若留在此处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碍手碍脚。”
    “这……好吧,”端木摇曳纵然再不舍,也不敢拿自己哥哥的性命开玩笑,只得答应一声退在了一旁,“深夜搅扰公主歇息,摇曳着实过意不去……”
    你知道便好。宇文潇心中暗哼,面上还算客气:“哪里哪里,殿下是金鼎国的贵客,身为父皇的女儿,这本就是倾云应该做的。殿下请。”
    百里倾云头也不抬地忙碌了两个时辰,无痕的高烧才慢慢退了下来,浑身的战栗也渐渐停止了。疲惫不堪之下,他顾不得开口道一声谢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吁了口气,百里倾云起身说道:“殿下放心,无痕大哥已经没事了,只需好好睡一觉,明日便可下床活动,再休养一段时间,等伤口愈合便好。”
    “多谢公主!”端木摇曳长出了一口气,看着百里倾云额头晶莹的汗珠,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替她擦汗的冲动,“公主救命之恩,摇曳铭记在心。以后公主若有任何差遣,但请直言,摇曳万死不辞!”
    “殿下言重了,这本是倾云分内之事。”百里倾云点了点头,“无痕大哥既无大碍,妾身先告退了。”
    端木摇曳恋恋不舍地目送百里倾云离去,心中暗暗决定:明日一早便入宫向百里曦照禀明一切,说明自己非倾云不娶!
    第二日一早,无痕果然清醒了过来,而且浑身舒坦,神清气爽,不由大赞百里倾云医术了得,毒技更是出神入化。
    见他如此,端木摇曳更无心逗留,想尽快赶回宫中禀明此事。与宇文潇道别之后,二人离开了飒然居,可是刚刚走出去不远,便看到百里倾云和月无泪迎面走来。
    看到二人,百里倾云不由眉头一皱:“妾身见过太子殿下。殿下,无痕大哥的伤势不要紧了吗?你们这是要……”
    “已经好多了。”端木摇曳目露柔情地看着百里倾云,快要压抑不住那种想要永远呵护她的冲动,“公主,无痕的救命之恩,容摇曳慢慢答谢,如今最重要的事便是……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么神秘?百里倾云疑惑地皱了皱眉,但还是依言随他往旁边走了几步,避开了无痕和月无泪两人,这才开口问道:“殿下有事?”
    端木摇曳激动得双手微颤,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从何处开口,憋了半天之后压低声音说道:“公主,个中内情摇曳都已知晓,请公主莫慌,摇曳这就入宫禀明皇上,求皇上成全!事已至此,想必皇上是一定不会反对的!”
    啊?
    百里倾云一头雾水,简直如听天书,不由奇怪地问道:“太子殿下说什么?什么内情、成全?什么事已至此?妾身着实不懂……”
    “公主,事到如今,你还打算瞒下去吗?”端木摇曳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更有些心疼,“公主请放心,君命难为,此事并非你的错!不过既然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现在又有机会改正,公主为何要拒绝呢?摇曳已经再三申明,绝对不会在乎公主曾经是任何人的妻子,摇曳对公主之心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百里倾云越发茫然,可是从端木摇曳的话中,她却渐渐咂摸出了一丝不对劲,不由脸色一变追问道:“殿下说‘君命难为’?此言何意?殿下是否……知道了什么?”
    “是,虽然并非有意胡乱打听,但摇曳的确全都知道了。”端木摇曳的声音越发温柔,拼命想要让百里倾云明白他并无恶意,“公主既然只是不能违抗圣命才不得不嫁给宇文大哥的,那又何苦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公主仙人之姿,岂能永远只做个挂名王妃,痛苦终生?”
    此言一出,百里倾云终于脸色大变,忍不住连连后退了几步,慌得语声发颤:“你……你如何知道妾身只是挂名王妃?啊……妾身是说……是谁在胡说八道?妾身与王爷明明……”
    一句话问出口,百里倾云便在端木摇曳惊喜的目光中回过神来,这才忙不迭地想要补救。只可惜端木摇曳聪明绝顶,只从那一句话中便知初弄影所言不虚,因而更加神情坚定,情真意切地说道:“公主,摇曳自第一眼看到公主的时候起,眼中便再也没有旁人。原本摇曳还担心夺人所爱,拆散了你和宇文大哥。但如今既知你二人只是挂名夫妻,公主还是清白之身,那摇曳这便入宫请皇上成全,莫要再害得公主继续痛苦!公主,摇曳先告辞了!”
    拱了拱手,端木摇曳回头便走,百里倾云急得险些吐血,抬脚就追了两步:“太子殿下留步!那是个天大的误会……”
    可是端木摇曳充耳不闻,很快与无痕去得远了。百里倾云又气又急,却偏偏无计可施,脚底下一个踉跄,险些就此昏了过去。
    月无泪一看情形不妙,立即展动身形掠了过来,急急地问道:“公主,发生什么事了?太子殿下跟您说了什么?”
    这……百里倾云抿唇,越想越觉得大事不妙!如今是个人便看得出宇文潇明明对自己呵护有加,二人在人前更是一对恩爱得不得了的夫妻。可是如果端木摇曳突然跑到百里曦照面前告诉他,他们只是挂名夫妻,宇文潇从来不曾碰过她,那岂不是很容易引起百里曦照的怀疑?他一定会怀疑宇文潇这样做是怀有异心的!这……这可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只能咬紧牙关告诉端木摇曳,这一切都是个误会,两人根本不是什么挂名夫妻,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对!可……自己明明还是处子之身……
    那就……想办法破了这处子之身好了!
    陡然下定了决心,百里倾云生怕来不及,立即一把抓住月无泪:“无泪,回纤羽阁!”
    “可是公主,究竟是……”
    “先别问那么多,我无法跟你解释!”百里倾云不由分说,拖着她便走,心中却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告诉了端木摇曳这些?可是不对呀!自己与宇文潇只是挂名夫妻一事旁人根本不可能知晓,不过天知地知,还有宇文潇、月无泪加上自己知道而已。
    宇文潇自然绝不可能对端木摇曳说这些,月无泪更不可能,自己又不曾提及,那……对了!初弄影!
    百里倾云骤然想起,昨日在柳树下的时候,自己不小心露出了手臂上的守宫砂,结果正好被初弄影看到,当时她似乎还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的手臂瞧个不停,难道是她从中看出了端倪,然后告诉了端木摇曳?
    如今看来,这简直已经是唯一的可能。初弄影一直希望自己滚蛋,她好独占宇文潇。此次端木摇曳出访金鼎国,又对自己青睐有加,初弄影当然会抓住这个机会把自己赶走了!
    初弄影,你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一面想着,二人已经回到了纤羽阁。放开月无泪的手,百里倾云故意打了个呵欠说道:“无泪,忙活了大半夜,我累得很,如今太子已经离开,我正好趁此机会睡个回笼觉,你也回房歇息吧。”
    月无泪满腹疑惑,皱眉问道:“公主,您刚才到底怎么了?奴婢虽然听不到你们说什么,但看到您的脸色似乎变得很厉害,太子是不是提了什么很过分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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