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倾云立刻便吓了一跳:这太子殿下怎的如此敏感?连我藏在心里的疏远都看出来了?可千万不要再次惹恼了他,到时候还不知百里曦照又会整什么幺蛾子出来变相地讨好他呢!
    想到此,百里倾云立刻摇头,堆出满脸热情的假笑:“太子殿下说哪里话来?殿下万金之躯驾临王府,整个安逸王府蓬荜生辉……”
    “公主笑容虚假,这句话也并非出自真心。”端木摇曳嘴角的笑容干脆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那双眼眸中透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和冷意,“摇曳自问并不曾有任何冒犯之处,甚至还未来得及说明来意,公主便如此冷嘲热讽,是何道理?既然如此,摇曳也不好强留在这里惹人嫌恶,告辞!”
    说完,这外表温润、内心高傲的太子殿下居然真的一拱手,掉头便走。百里倾云立刻傻了眼,想也不想地一伸手抓住了端木摇曳的衣袖,急声说道:“殿下恕罪!妾身绝无冒犯之意,更无意惹殿下生气,你若是这般走了,要妾身如何向父皇交代?”
    开什么国际玩笑?上次不过拒绝为你献舞,父皇便如临大敌,逼我当众献上一曲《梁祝》,结果你倒开心了,却又惹得我家王爷怒气冲冲,阴阳怪气。合着无论怎样都是我落得个两面不是人?我招谁惹谁了?
    “哦?”端木摇曳停下脚步,并不曾挣脱百里倾云的手,眸子渐渐变得幽深,“如此说来,公主不希望摇曳离开,仅仅是怕无法向皇上交代,而并不在乎摇曳心中怎么想?”
    “妾身……”
    靠的啊!我为什么要在乎你心中怎么想?有人在乎过我心中怎么想吗?有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为你献舞?结果闹得王爷对我不理不睬,谁来帮我说句话了?
    慢慢收回自己的手,百里倾云淡淡地说道:“古往今来,圣意最是难猜。殿下虽还是太子,却早晚会成为一国之君,妾身一介女流,安敢妄自揣测殿下的心思?殿下说笑了。”
    岂会看不出百里倾云眼眸中的冷淡,端木摇曳轻轻拂了拂衣袖,同样淡淡地说道:“公主并非不敢,而是不屑。摇曳虽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在公主眼中却一文不值。”
    “妾身不敢……”
    “你敢的。”端木摇曳突然笑了笑,笑容清亮清凉,令人琢磨不透,“摇曳本是一番好意而来,可从一开始,公主便对摇曳满怀不屑,冷言冷语,摇曳实在是无地自容,这便告辞了。”
    说完,端木摇曳再度举步往外走。百里倾云无奈,苦笑一声拦在了他的面前:“殿下留步!就算要走,也总该容妾身道歉请罪吧?得罪了殿下,妾身委实无法向父皇交代,还望殿下大人有大量,饶恕妾身这一回!”
    说着,百里倾云双膝一曲,盈盈下拜。端木摇曳却一闪身躲过,摇头说道:“公主不必如此,原是摇曳来得冒昧,惹公主生气了,该是摇曳向公主请罪才是!”
    “你……”百里倾云哭笑不得,“殿下看起来温润如玉,怎的骨子里如此骄傲自负?可你又何须自负到如此地步,连一个冷淡的眼神都经不起?”
    这话一出口,端木摇曳先是一怔,继而淡淡地一笑,笑容里含着隐隐的锐利:“摇曳就是自负,怎样?公主也说摇曳将来会是一国之君,一国之君不过有几句话想告诉公主,却得公主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公主可曾想过摇曳的感受?”
    你……你还抱委屈了?你堂堂一国之君,日理万机,居然有功夫跟我一个小小的王妃磨牙?若天底下的国君都像你这般清闲倒好了,至少不会动辄起战事,生灵涂炭。
    叹了口气,百里倾云看着端木摇曳俊朗的脸说道:“如此说来,妾身此番得罪太子殿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却不知妾身该如何做才能让太子殿下消气,不要将此事告诉父皇,更不至于……引起其他任何糟糕的后果?”
    端木摇曳盯着百里倾云的脸,片刻之后突然展颜一笑:“公主不必如此,摇曳也并非蛮不讲理之人。这样吧,只要公主说出冷淡摇曳的原因,方才的一切便当没有发生过,如何?”
    端木摇曳此刻的笑容里总算有了几分方才的暖意,不再那么冷淡锐利。百里倾云稍稍松了口气,心说原因自然是有,却要我如何跟你说?难道要我告诉你,是因为我为你献舞,从而惹得我家王爷打翻了醋坛子,因此我必须与你保持距离?若是传了出去,人人都知安逸王居然如此小气,那我又如何向王爷交代?
    叹了口气,她不动声色地说道:“其实……是殿下想得太多了,原因并不如何复杂。殿下来自乌兰,乌兰的民风想必比金鼎国开放。因此殿下不知妾身身为女子,且是他人之妻,其实并不适合单独与其他男子相见。怎奈王爷此时不在府中,殿下又指名要见妾身,妾身不得已,只得出来相见,但却必须与殿下保持距离,谁知却想不到惹恼了殿下……”
    这番解释入情入理,毫无破绽,端木摇曳登时消除了所有的疑心,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倒是摇曳来的唐突了,而且居然对公主摆什么架子,实在是……罪过罪过!请公主恕罪!”
    说着,他居然抱起双拳,冲着百里倾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百里倾云忙伸手相扶:“殿下不必如此!您不计较妾身的失礼,妾身已感激万分……”
    总算将一场危机消化于无形,百里倾云更加松了口气,招呼端木摇曳落座:“殿下,您方才说有事来找妾身,不知……所为何事?”
    “为昨夜献舞之事。”端木摇曳轻叹一声,看向百里倾云的目光中依然有着隐隐的渴慕,“昨夜公主一舞艳绝天下,摇曳甚为震憾。然回去之后略一琢磨,摇曳便知公主献舞乃是奉了君命,是也不是?”
    暂时未能明白端木摇曳的意思,何况那本是事实,百里倾云点头:“正是,那又怎样?”
    端木摇曳的眸子突然黯了一黯,语气中夹带着一丝异样:“怪不得呢!昨日摇曳求公主一舞,公主毫不犹豫地拒绝,怎会突然改变主意?何况昨夜公主的舞姿虽然美极,但眸中却有隐隐的不甘愿,如今想来,那自然是因为君命难为之故了。”
    百里倾云愕然:这……这与你有何关系?父皇是怕我得罪于你,连累结盟大事,我纵不甘愿,也不曾想过怪罪于你……
    刚刚想到这里,便听端木摇曳接着说道:“摇曳本是因为仰慕公主之绝世舞姿,这才想要一睹仙子风采,却没想到因此连累公主受了委屈,实非摇曳心中所愿。因此摇曳今日过府,乃是专程向公主请罪的,望公主饶恕摇曳无心之过!”
    语声刚落,端木摇曳便起身对着百里倾云一撩袍服,似乎下一刻便会双膝着地了。百里倾云顿时吓了一跳:端木摇曳是乌兰国未来的国君,居然要向自己下跪,这岂不是要折自己的阳寿?
    因此她腾的一下站起身,慌不迭地去抓端木摇曳的手,想要阻拦他的动作:“殿下快别如此!要妾身如何受得起?”
    “你自是受得起。”端木摇曳的武功几乎已经可以与宇文潇一较长短,因此他轻轻巧巧一个转身,已经躲过了百里倾云的手,固执地说着,“令公主受委屈并非摇曳本意,却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摇曳心中难安,请公主受下摇曳这一拜!”
    说着他又要下拜,百里倾云急得跺脚,追上去阻止:“妾身万万受不起!殿下快别如此!”
    端木摇曳脚步一错,再度躲开她的手:“公主受得起!本是摇曳的错……”
    当下二人一个拼命要拜,一个拼命阻止,一个躲一个追,满屋乱蹿起来。端木摇曳虽身手卓绝,怎奈屋内空间狭小,着实施展不开,且他又必须面对百里倾云下拜,而百里倾云则无论如何不敢受他如此大礼,满屋围追堵截,只盼尽快阻止他。
    如此一来,二人的动作登时变得有些奇怪,乍一看竟像是百里倾云想要对端木摇曳做些什么,这才玩命追赶,而端木摇曳则拼命躲闪,生怕被百里倾云碰到--这简直就是一个意图非礼,一个誓死保清白,只不过是百里倾云意图非礼乌兰太子而已。
    二人正在追赶,端木摇曳突然听到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显然是个不多见的高手。他立刻脚步一顿,回头说道:“公主,有人来了!”
    “殿下快别……哎呀!”
    百里倾云丝毫不懂武功,听力比端木摇曳自是差得许多,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更是不如端木摇曳那般圆转自如。是以端木摇曳说停便能停,而她却无论如何刹不住正前冲的脚步,惊呼一声便对着端木摇曳扑了过去。
    端木摇曳也不曾料到这一点,眼看着百里倾云已向自己冲来,自己若是要躲自然躲得开,但百里倾云则势必失去平衡,难免受伤。因此来不及思考之下,他几乎是完全出于本能地双臂一展,接住了百里倾云前冲的身子:“公主小心……”
    “啊!”
    下一刻,百里倾云终于随着一声惊呼笔直地扑入了端木摇曳的怀中,甚至还出于本能地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身!软玉温香抱个满怀之下,端木摇曳只觉得鼻端突然传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女子体香,顿时意乱神迷,早已忘了有人正在靠近!
    “倾云!你做什么!”
    便在此时,一声雷霆怒吼陡然在二人耳边炸开,声音之高足以穿云裂帛,其威力简直比惊雷还要厉害三分!
    是以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立刻被炸得浑身一震,齐齐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这才发现宇文潇早已出现在门口,俊美的脸上呼啸着足以杀灭一切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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