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百里倾云在月无泪的搀扶下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纤羽阁,顺势跌倒在床上急促地喘息着,恍恍惚惚如在梦中。
    月无泪不敢耽搁,立即解开百里倾云的衣衫,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她心口的伤势,还好,一点点皮肉伤,即使不用药也没什么大碍。月无泪放下心来,仔细地将这个伤口处理妥当了,这才叹口气说道:“公主,您别伤心,王爷不是说了吗?他方才是故意那样说,好迷惑那个刺客的……”
    “我知道。”百里倾云振作了些,但依然微微苦笑了一声,“但你我焉知那不是王爷的真心话?他红颜知己满天下,个个倾国倾城,自然会觉得我这丑八怪碍眼。若不是因为我是公主,而且还是父皇赐婚于他的,他早就将我休了!何况刚才,这话也是他亲口说的,要将我休了,成全我跟安阳王……”
    月无泪无奈,又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公主,奴婢觉得要想彻底改变如今的状况,还得让王爷知道真相。因此……横竖如今咱们这纤羽阁只有你我二人,平日里并无任何人进出,也不容易打草惊蛇,不如……您这就着手进行那件大事吧?只要大事完成,您再恢复容貌,还愁王爷不把您放在手心里捧着,放在心尖儿上宠着?”
    百里倾云心中苦笑,情知到了如此境地,只怕是再也拖延不了多久了,否则月无泪一定会起疑心。可是她又真的不知道五公主之前所谋划的大事究竟是什么,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看到百里倾云沉默不语,月无泪自然感到奇怪,接着问道:“怎么,公主还有顾虑?还是担心这安逸王府内人多眼杂,不比藏玉宫清静,因此容易走漏风声?”
    这倒是个借口!百里倾云心中暗喜,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这纤羽阁虽然少有人来,但你也看到了,自我嫁入王府以来波折不断,哪里有片刻清静的时候?万一到了紧要关头却又出了岔子,岂不前功尽弃了?”
    “倒也是……”月无泪点头,叹口气说了下去,“先是夜妖娆,后来又是选妃,如今又有刺客……唉!公主,难道咱们就永远这样拖下去吗?”
    总算再一次成功地打消了月无泪进行所谓“大事”的念头,百里倾云暗中松了口气,微微一笑说道:“放心,不会永远拖下去的。如今我们只不过在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而已。而这个时机偏偏又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或许要等很久,或许明日就摆到了眼前……总之,如果天意注定我们大事可成,那么这个最合适的时机一定会出现!”
    不明真相的月无泪却她的话深以为然,点头说道:“公主说的有道理,那咱们便只好等着了。不过公主,您以后可千万不要再靠近佛堂了!您也听到王爷的话了,佛堂周围到处是机关暗器,死了白死……”
    “我本无恶意,”百里倾云苦笑出声,这才感到心口的伤口尖锐地痛了起来,“原本还想替王爷的娘亲治一治怪病呢,如今……”
    “是啊,您本是好心,可是王爷却不领情。”一想到宇文潇那绝情冷酷的样子,月无泪便满心来气,“不领情算了,难道咱们还上赶着让他骂吗?公主,不早了,您休息吧,奴婢在这里伺候着,有事儿您吩咐。”
    百里倾云点头,轻轻合上了眼睛,可是片刻之后,她便睁开眼睛问道:“对了,无泪,有一件事很奇怪:佛堂那边的打斗那么激烈,连我都听到了,却为何一个侍卫都没有惊动呢?”
    月无泪撇了撇嘴,毫不关心:“那谁知道?或许是王爷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接近佛堂的缘故吧。不然万一误触机关,岂不是麻烦?”
    百里倾云眉头轻皱,想了片刻之后还是不得要领,不知不觉间沉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百里倾云起床之时便觉得头重脚轻,鼻塞头痛,咳嗽连连。症状如此齐全,便是个门外汉也看得出是感冒发烧了。一串剧烈的咳嗽之后,百里倾云不由苦笑:看来是昨夜折腾得太厉害了。
    “公主,您病得很厉害呢!”月无泪十分着急,转身就要往外走,“奴婢去请太医来……”
    “不必了!”百里倾云一抬手阻止了她,起身去拿纸笔,“小病而已,我自己可以应付。我开个药方,你去照方抓几副药来煎好,端给我便成。”
    将百里倾云安顿好,月无泪便带着她开的药方去药店把药抓了回来,细心地煎好之后端到了房里:“公主,吃药了,小心烫……”
    “嗯。”百里倾云答应一声,起身将半碗药喝了下去,“辛苦你了,快歇歇吧。”
    “这有何辛苦?”月无泪将空碗放在一旁,伺候百里倾云重新躺下,“公主,奴婢刚才出门的时候碰到了乔太医,他说夫人的怪病又发作了,而且特别厉害,夫人几乎要崩溃了!”
    百里倾云一怔,顿时留上了心:“哦?居然如此严重?乔太医他们就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
    “没有。”月无泪替百里倾云理了理被子,摇摇头说了下去,“乔太医他们都束手无策,说王爷急得满眼血丝,显然也已经几日几夜不曾合眼了。”
    百里倾云略一沉吟,欠起身子说道:“无泪,你去请乔太医过来一叙,就说我身体不适,请他来为我看看。王爷又不准我靠近佛堂,我只能从乔太医的口中了解一下夫人的情况了。”
    “公主,您又要自讨没趣啊?”月无泪哼了一声,对宇文潇的恩将仇报颇为不满,“王爷都说不准您靠近佛堂,否则死了白死了,你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百里倾云淡淡地笑了笑,浑不在意地说道:“身为医者,我只管治病,替病人解除痛苦就好,并非为了得到什么人的感激。何况夫人是王爷的娘亲,我若真的能将折磨她多年的怪病治好,岂不正好可以让王爷改变对我的态度?快去吧。”
    “那好吧,奴婢去就是了。”月无泪点头出了门,不多时便将乔文海请到了纤羽阁。
    百里倾云已经起身坐在了桌旁,乔文海上前施礼:“臣乔文海见过王妃。听月姑娘说,王妃身体不适,但臣闻到这房中有药味,莫非王妃已经……”
    “乔太医请坐。”百里倾云点头为礼,等乔文海道谢落座之后才接着说了下去,“本宫身体不适是真,但请乔太医前来,却是为了……娘亲的怪病。”
    “臣等惭愧。”乔文海叹了口气,很是无奈,“臣等学艺不精,治不好夫人的怪病……”
    百里倾云微微一笑:“中医学博大精深,原也怪不得你。本宫只是想请乔太医帮忙,将怪病的症状详细地描述给本宫听。”
    “这……”乔太医闻言顿时满脸为难,“王妃恕罪,并非臣不肯说,而是王爷有令,若未经过他的允许,臣等不得将夫人的状况告诉任何人……”
    “乔太医放心,本宫只是为了替娘亲解除痛苦,并非包藏祸心。”知道乔文海必定会是这种反应,百里倾云并不意外,“乔太医想必也听说了,前些日子本宫曾治好了夜妖娆姑娘的腹痛之病,那个时候,乔太医等不是也束手无策吗?因此娘亲的怪病,或许本宫也能治好呢?那大家岂非都可以解脱了吗?”
    言之有理,乔太医果然动心,因为曲香暖的怪病,他近日三天两头往安逸王府跑,每次却又收效甚微,也着实苦了他了,他实在比任何人都希望曲香暖可以早日痊愈。
    略一沉吟之后,乔文海便将曲香暖的症状描述了一番,大致与月无泪打听到的情况吻合。百里倾云点头,接着问道:“那么,乔太医往常去佛堂替娘亲瞧病的时候,都是怎样诊治的呢?”
    “夫人心善,因为听信了传言,也认为自己是不祥之人,因此才将自己锁在佛堂内,任何人都不见,连王爷都很难见到她。”乔太医目中有着同情之色,显然深知曲香暖这些年承受了怎样的痛苦,“臣每次去替夫人瞧病的时候,夫人都是隔帘见臣的,臣只能用悬丝诊脉之法替夫人切脉。然后根据脉象开方抓药,但每次都收效不大,难以除根。”
    既然如此,事情倒是好办多了。百里倾云想着,接着问道:“那么本宫如果想替娘亲诊脉,只需要躲在窗外,由你想办法将丝线从窗口递出来便可以了,是不是?”
    “那不可能,因为还有一关需要过。”乔文海立刻便摇了摇头,“夫人是王爷的娘亲,王爷怎可能放心让臣与夫人独处?因此每次臣去佛堂为夫人治病的时候,都是由初护卫一路陪伴的,而且除了臣之外,不容许任何人进入佛堂。王妃若想瞒过初护卫私自为夫人诊脉,几乎不太可能。”
    百里倾云点了点头,含笑说道:“本宫知道了,多谢乔太医。这样,乔太医先请回去休息,本宫会想办法征得初护卫的同意,到时候再找机会请乔太医帮忙牵线搭桥。”
    乔文海连声称是,起身退了下去。月无泪好奇地问道:“公主,王爷既然紧张老夫人,为什么不亲自在一旁守护,而要托付给初护卫呢?”
    “这还用问?”百里倾云微笑,却又叹了口气,“夫人自以为是不祥之人,不想祸及王爷,自然不愿王爷靠近她了。”
    “哦,原来如此……”月无泪恍然大悟,“奴婢就怕他……公主,您打算何时动手?”
    “等待机会。”百里倾云轻轻吐出了四个字,眼眸中满是睿智,“无泪,凡事强求不得,必须等待最合适的时机,否则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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