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办法去正视自己的感情,也没有办法去直面惨淡的人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勉强看起来像个普通人,做自己该做的事。
    在跟韩庭之彻底分开的第三年,江暮夏成为了国内首位联合国慈善大使对接国外。
    远去欧洲。
    临近年底的时候,好不容易空闲下来意外接到了江城监狱打过来的电话,“江小姐,程先生说想见您一面。”
    程少熠。
    如果不是时间的交涉,她都快要想不起来这个名字。
    她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订了回国的机票直接去了程少熠所在的郊外监狱,见到了那个将近又三年多没有见到过的男人。
    瘦了一圈。
    那张跟韩庭之一模一样的脸,隐隐看起来有些崩塌的趋势。
    科技再发达,整容痕迹时间久了根本藏不住。
    她留着精干的短发,看着面前像是莫名苍老了很多的男人,恍惚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在海滩上追着她跑的模样。
    “抱歉。”
    程少熠折磨了三年,煎熬了三年,此时此刻在看到这张自己执念如今仍旧放不下的脸庞,到底还是轻轻笑了一声,“是我,毁了你的一生。”
    都是他。
    如果不是因为他,徐骁或许不会死。
    江成柏也不会。
    她跟韩庭之也不会因为他的作为而闹地分崩离析,甚至因为他的私心弄死了那个本应该出世的孩子。
    可……
    明明这些都是自己做的,为什么还是不甘心呢。
    他赎罪了三年。
    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每天想着的都是自己多年来的备受煎熬,想的是面前这张脸,甚至想她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会来看他。
    可是没有。
    自始至终都没有。
    江暮夏看着面前那明明不到三十岁但是却有了白头发的男人,突然就觉得前所未有地平静,就像是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程少熠。”
    她垂下眼睑,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太多的温度,甚至莫名地冷,“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伤害的人是我爸。”
    其实……
    事到如今,江暮夏之所以不计较不是因为自己心大。
    而是早就在江成柏死之后的第二个月,程管家就专门来找过她,说江成柏其实早就在她带着程少熠回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程少熠的身份。
    而且,他几乎是把他当半个儿子。
    希望……
    以后不管他做了什么,她要留他一条命。
    江暮夏其实没有高的慈善心,毕竟程少熠害死的人都是自己身边所有至亲的人,可事情已经发生,他也已经入狱。
    她总不能……
    一定要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让他血债血偿。
    “我不会原谅你。”
    她看着面前那脸色不是很好的男人,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但语气却是冰冷地没有丝毫温度,“永远。”
    程少熠面色愕然的瞬间,原本抓着手铐的手就松懈在了膝盖上。
    “夏夏。”
    他缓慢而轻地哭笑出声,甚至忍不住闷声咳嗽,“其实有一个秘密,我知道,但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江暮夏原本都要离开的脚步骤然顿住,转身看着他。
    “我爱你。”
    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语调却平缓而沉稳地加了一句,“所以才在当初你千方百计想要找雪崩救你人下落的时候,我让人清除掉了韩庭之去滑雪场的信息。”
    可谁知道……
    阴差阳错,在江暮夏认错人之后徐骁将计就计。
    把自己的资料添了上去。
    江暮夏瞳孔紧缩的瞬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跟自己只有一窗之隔的男人,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抖,“你……说什么?”
    “夏夏,你们到底还是错过了。”
    他踉跄后退,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当初在滑雪场你一见钟情说要嫁的男人,其实根本就不是徐骁,是我骗你的。”
    其实啊。
    她最开始要找的人,一直都是韩庭之啊。
    可……
    他偏偏在那时候觉得自己只要阻止了两个人的相遇,就可以顺利地站在她的身边,让她成为他的新娘。
    毕竟早就在十二岁那年,他每年生日许愿的时候都是这个愿望。
    日复一日。
    希望他的夏夏,会成为他的新娘。
    可后来阴差阳错,命运轮转反复到了现在,他才发现原来有些事情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哪怕他改变了过去,改变了相遇,可还是改变不了老天爷的安排。
    他这一辈子……
    到底还是没能得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哪怕他不则手段至此。
    “恨我也好啊。”
    他最后跌坐在椅子上,猛然咳嗽出了鲜血,笑地绝望,“哪怕是恨,我也在你心里留下了一席之地,总好过什么都没有,什么也留不住……”
    可……
    江暮夏站在原地,却没了动静。
    呆若木鸡。
    她好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阴差阳错的天大笑话,呆滞的表情近乎涣散到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只是看着他。
    “夏夏。”
    最后的最后,程少熠只是垂下眼睑轻轻笑了一声,浑浊的眼眸落在了她的身上,“以后,不会再有人这么缠着你了。”
    永远不会。
    那一瞬间,江暮夏耳边嘶鸣。
    阮笙带着孩子过来,看到的就是面色呆滞坐在门外长椅的江暮夏。
    “夏夏?”
    她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了,“你不是说要见程少熠吗?这过来没几分钟怎么就出来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他……”
    江暮夏的眸色涣散中聚焦,说话的声音都莫名有些沙哑哽咽到语无伦次,“原来一直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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