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
    反倒是江暮夏不知死活地催促,“虽然我闹着要跟你离婚,可现在不还是没离婚,你还是要伺候着我的。”
    她的呼吸就在他的耳边,带着微微的战栗。
    十分清晰。
    韩庭之指节悬在空中静默了足足六秒钟的时间,才扣着她的腰把她整个人都抱到了楼上卧室,把人放在了床上。
    “唔……”
    江暮夏迷迷糊糊睁开眼,突然整个人蜷缩了起来,“好难受……”
    难受。
    韩庭之站在床边看着她那蜷缩成一团的模样,视线微微僵硬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去楼下接了一杯水出来。
    江暮夏醉醺醺,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做什么?”
    “蜂蜜水。”
    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警告,附身的瞬间就把她整个人抱到了自己的腿上,“不想明天头疼就喝了。”
    “不要。”
    江暮夏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眯眸盯着他掌心里的水杯看了好一会儿,直接我行我素地下意识朝着床褥里滚了进去。
    “……”
    韩庭之猝不及防,看着她又倒了下去。
    甚至……
    在倒下去的瞬间一只手还拉扯着他的一侧肩膀,他整个人猝不及防都被带到了她身侧的床褥里,手里的水杯都洒了出来,落在了床单和自己的衬衫上。
    “江暮夏。”
    他喉结滚了滚,看着身侧那闭着眼睛的女人,语调都带着明显的警告。
    可……
    她根本就听不见。
    只是脑袋下意识蹭到了他一侧肩膀和耳根的位置,鼻尖和唇瓣贴上了他的脖颈,带着微薄的呼吸,“不要吵,难受……”
    本来这段时间因为发脾气,胃口就不怎么好。
    月色静谧,晨光熹微。
    韩庭之原本都打算冷冷淡淡离开的表情和神态,也不知道怎么因为这个动作突然就柔软僵硬了起来,心软地一塌糊涂。
    他们之间……
    一直都是她付出百分之十的热情,他回报百分之一百。
    从来如此。
    原本他觉得感情里男人是被动的一方其实也没什么,毕竟喜欢一个人哪里来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可等到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的。
    只要付出了,总是想要回报。
    哪怕很少。
    他喜欢她,宠着她,不管在什么事情上都是以她为主,说到底想要的,也不过是她对他的那点感情上的信任和生理下意识的依赖。
    他自诩不是圣人,做不到毫无回报地燃烧自己全部的热情。
    之前……
    如果是刚遇到的话,他说不定会觉得这些没什么,可这段时间横桓在他们之间的问题就像是随时可以被点燃的炸弹。
    他甚至,感觉不到她有多爱他。
    只有理所当然。
    他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有些烦操,手里的水杯连带着水骤然都掉落在了床边毛茸茸的地毯上,而他整个人也起身坐了起来。
    “江暮夏。”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称呼已经变得如此生疏。
    可……
    女人没有听到。
    他那些压抑淤积在心中长久无法宣泄的感情,好像怦然就炸裂到了极致,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面无表情地起身关上了窗户,然后离开了卧室。
    这个世界上爱一个人的本能,大概就是明明你知道自己不该爱,不能爱。
    可你还是下意识,会做出保护她的决定。
    这……
    是出于爱的本能。
    他一个人回到书房里足足六个小时都没有出来,满身疲惫地坐在椅子里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摩挲了又摩挲,摘下来又戴上。
    明明心已经死了,可还是没有勇气丢掉这个戒指。
    放弃掉……
    之前关于他们所有,规划的未来。
    ……
    江暮夏这段时间的生物钟很奇怪,基本上都是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才休息,然后第二天十二点一点多才起来。
    中午休息一下,傍晚的时候就会离开。
    大概……
    跟之前她没有遇到韩庭之的时候,生物钟是差不多的。
    她其实觉得自己挺无趣的。
    十分无趣。
    明明读过不少书,去过很多地方,也知道很多腐朽或者新奇的故事,但心里却好像一直都是空洞洞的。
    就算吃喝玩乐,就算饱读诗书。
    可……
    小时候缺失的某些东西,在长大以后想要找回来基本上已经可以说是难于登天了,甚至于就算真的找到了,也不复当初。
    八岁想要的洋娃娃,二十岁得到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年龄不同,人也不同。
    就像她小时候拼了命地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孤儿,自己是有父母爱的孩子,江成柏一定是真的真的很爱她。
    可后来,他从最开始的一周不回家,延迟到了一个月,三个月。
    甚至……
    可能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
    那些她小时候拼了命渴望得到的东西,等到现在已经十分确信江成柏是爱她的时候,她已经丧失了当时满心欢喜的能力。
    感知不到了。
    世人总是说要在合适的年龄做合适的事情,可这个世界上哪里来那么多合适,多的是将就和妥协,迷惘和浪荡。
    甚至……
    在摒弃了物质层面的需求之后,她都觉得结婚本身就是一件无趣的事情。
    爱情不过是消耗品。
    她中午醒来觉得头很痛,床边的地毯上还掉着水杯,她思绪缓慢僵硬了好一会儿,才恍惚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是被裴哲宇送回来的。
    别墅里空荡荡的,韩庭之并没有在书房。
    空无一人。
    她垂眸看了眼手机,打开那个熟悉的聊天框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突然就笑着删掉了韩庭之的联系方式。
    即便……
    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她已经可以深入骨髓倒背如流。
    裴哲宇打电话过来,是下午三点。
    “昨晚……”
    “我没事。”
    江暮夏抓了抓头发,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不知道怎么就莫名成熟起来的脸庞,下意识靠在了洗漱台的边缘,轻轻笑了一声,“时机差不多了,今天晚上六点你来接我吧。”
    “嗯。”
    裴哲宇在电话对面点了点头,“不过他应该没有这么容易死心,我看到他今早一大早开车去找阮笙了。”
    江暮夏怔了一下,视线都缓慢僵硬了起来。
    “没事。”
    她缓慢而清晰地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笙笙那里我已经嘱咐过了,你只要过来接我就行了。”
    反正……
    这步棋已经走到了现在,自然是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
    她挂断电话,站在原地好一会儿。
    没动。
    等到差不多过了三个多小时之后才恢复了视觉,她恍恍惚惚拿起手机直接蹲下身给医生打了电话过去,“我的眼睛……还能维持多久?”
    “不清楚。”
    因为三天前做了一次检查,医生的眉心都是拧着的,“您眼睛的问题,就算不愿意用药,这样整天熬夜,也会出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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