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庭之那双深邃的眸微微抬起,就这样落在了她的身上,“夏夏,我想你陪着我,别人不可以,只有你可以。”
    那其实已经算是变相的告白了,虽然很不合时宜。
    “好。”
    江暮夏在得到了他的回答之后,索性也就打算继续僵持下去,直接就在旁边的沙发里坐下了,“那就等你做完手术,我再离开。”
    男人没有说话。
    明明平日里应该你侬我侬的关系,现在却像是两个陌生人,尤其是那种窘迫的尴尬,是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的。
    “夏夏。”
    韩庭之的目光从她的脸蛋上最后辗转到了她小腹的位置,“这几天我不在的时间里,它……有闹腾你吗?”
    江暮夏听到声音,本能地就垂下了眼睑。
    “没有。”
    她笑了笑,“很乖。”
    “是吗?”
    韩庭之原本距离她有两米多的距离,可这会儿却突然凑了过来,掌心就那样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小腹上,江暮夏瞳孔骤然微微紧缩了一下,背脊僵硬。
    “韩庭之……”
    那已经有了微微的隆起,虽然看起来不太明显。
    “夏夏。”
    男人的声音很平静,甚至都带着明显的微微哑和冷,“你说如果当初你说要跟我复婚的时候,我当时就跟你复婚,而不是看着你跟阮笙去了外地,是不是现在徐骁的回来,对你来说也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他回来的太是时候了。
    在他们感情最摇摆不定的时候,在这段婚姻穷途末路却因为孩子开始的时候,还没有真真正正开始,也没有彻彻底底结束。
    于是啊。
    稍微一点儿外界的影响因素,那层壁垒就坍塌了。
    甚至没有经过多少折磨。
    江暮夏咬了咬唇,看着面前那张分明中却带着明显苍白的脸庞,眉心到底还是微微拧了起来,“韩庭之,我知道我这样……呕……”
    她的话还没说完,喉间就一阵反胃。
    很恶心。
    几乎是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就跑到了洗手间,那股说不上来的恶心感毫无征兆,原本早上自己吃过的早餐这会儿全都吐出来了。
    韩庭之当时就站在门口,直接递了纸巾过来。
    “谢谢。”
    她好不容易才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结果在抬眸的一瞬间就看到了镜子里那双恰到好处跟自己对视的眼睛。
    就好像……
    他们之间负心的人是她,抛弃他的人也是她。
    竟然带着几分莫名的委屈。
    “韩庭之。”
    她抓着纸巾的手微微攥紧了一下,转头对上男人视线,可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一句话下颚就已经顺顺利利地被扣住了,“唔……”
    温热的唇齿压下来,堵住了她所有的呼吸。
    很炙热。
    就像是着了魔。
    原本扣着她腰肢的手微微用力就将她整个人抵在了洗手台上,带着明显沉的呼吸声就这样顺着她的耳廓爬了进去。
    韩庭之当时根本就没想着怎样,更多的只有一个念头。
    想留下她。
    想当着她的面儿证明她是他一个人的,就算有情绪起伏的时候也都应该在他一个人面前,而不是其他不相干的人。
    虽然他知道她怀孕,所以他们其实也做不了什么。
    可……
    就是觉得不甘心。
    而这种不甘心在昨天晚上把人绑过来的时候就在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在短短一晚上的时间之后彻底开花发芽。
    江暮夏的整个背脊都被抵在了后面的镜子上,男人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
    很烫。
    她根本都不知道他的身上为什么这样烫。
    等那温暖的呼吸辗转落在了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几乎是绷着嗓子毫无章法地拍打着他的肩膀,眼泪瞬间就抖落下来了。
    “韩庭之,你混蛋!”
    她喊了很多次他混蛋,可每一次喊的时候心痛的人都是他。
    他想停下,可是却又不舍得停下。
    那就像是一场濒死的人的求救,他每每想要这样做的时候,心里就像是有蚂蚁在疯狂啃食着他的血液,告诉他,应该毫无章法地占有她。
    让她贴上属于自己的标签。
    可……
    每当这种时候,只要女人那低低的带着嗫泣的哭声很呜咽地钻入他的耳畔,就像是一种凌迟处死的酷刑。
    横竖折磨的人都是他。
    他手上动作微微停下的同时,到底还是将额头抵在了她的一侧肩膀上,绷紧下颌角之后闷闷的轻笑声才在她的耳畔响了起来。
    “你一定很得意吧。”
    那声音很沉,甚至带着微微的嘲,“眼睁睁看着我在你的鼓掌之中,一步一步的沦陷,甚至到了现在都完全没有一点儿想要放开的意思。”
    江暮夏当时后背就抵在洗手台的镜子上,面前是男人炽热的胸膛。
    “韩庭之。”
    她微微偏开脸蛋,视线就刚刚好落在了他一侧肩膀上后侧的烧伤,连带着指节都明显微微颤抖了一下,“我们,散了吧。”
    好聚好散。
    韩庭之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已经没有多大的波澜起伏了。
    “是么。”
    他微微撑起身看着面前那漆黑长发下白净的脸蛋,好半晌之后才轻轻笑了一声,额头贴上了她的额头,“好,我答应你,我们散了。”
    江暮夏在听到那几个字的时候,明显都怔住了。
    “不过我有条件。”
    男人的声音平稳,在这样安静的洗手间里却是格外清晰的,“你一定要好好地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让它健健康康长大,哪怕我不在身边。”
    那视线,很认真。
    江暮夏曾经遇到过很多男人,可也就只有在他的这双眼睛里看到了这样的眼神,明明浸染了世俗,但是却带着明显的清澈和认真。
    “我会的。”
    她整个人也算是微微冷静了下来,嗓音带着微微的哑,“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说话算话,安安静静做做一个记忆里的前夫。”
    前夫。
    曾经最亲密的恋人,到底还是变成了陌生人。
    韩庭之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到了去年她千里迢迢追着他赶去黎城,为了逼他结婚在民政局等了整整一天。
    大概也就是从那时候,可是笃定的吧。
    从沦陷到笃定。
    明明故事的一开始看起来上心的人是她,可等到故事的最后洒脱挥手的人也是她,在她无孔不入了他的生活之后,带走了那团一开始就不属于自己的光。
    于是他就又回到了黑暗里。
    可……
    曾经在沉寂而亢长的时光里,他见到过最耀眼的光,又怎么可能会甘心回到那不见天日的黑暗里去。
    “好。”
    他到底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收回自己所有肢体动作的同时,嗓音都带了明显的稳沉,“江大小姐,我如你的愿,今天过后不会再纠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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