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其他人动作快将他抱住拦住拉住。
    “不能走。”
    “这怎么能走!”
    “他来,你怎么走啊。”
    硬是将阿九拖着向内而去,喧嚣散去,门口又有新的喧嚣涌来。
    三楼上起起伏伏,很快又平静,除了走动的人更多,也看不出什么,楚昭收回视线。
    “小姐。”阿乐此时蹬蹬跑回来,神情气愤,“阿柯公子又在说将军了。”
    楚昭皱眉,看向对面,见楚柯神情激动,似乎还有些悲愤——
    这副姿态她很熟悉,伯父一家总是摆出这种受害者的样子。
    “而且。”阿乐低声说,指了指那边,“我刚才听到阿柯公子唤一个公子为梁公子,好像是那个梁小姐的哥哥,还跟他手挽着手说话,一起骂小姐和将军。”
    真是不知敌我亲仇,楚昭将筷子拍在桌子上,起身向那边走去,阿乐忙跟上不忘拎着自己的篮子。
    ……
    ……
    楚柯看着手里的帖子,帖子并不精美,但上面三皇子的印章是最贵重的标识。
    “我从未想过有一日能入三皇子的眼。”他说,声音有些更咽。
    旁边一个靠着栏杆,似乎喝醉的年轻人举着手,大声说:“阿柯公子过谦了,你的才学不凡,我梁蔷最佩服你。”
    楚柯对他点点头一笑,又长叹一口气:“我略有才学,何止我有,我父亲也有,但结果呢?家门不幸,无颜见人,只能避世。”
    他说着又神情愤怒。
    “我有才学,有抱负,都是因为二叔的拖累,难以施展!”
    四周的年轻人显然已经听多了,有人笑,有人点头,也有人跟着附和“可不是吗,你那个二叔,真是把你们害的不浅,要不然阿柯你早就功成名就了。”
    楚柯冷笑:“我原本想戴罪立功,扔下这笔,从戎去,只是没想到,他竟还把我赶回来——”
    他的话音没说完,就听得一声冷笑。
    “真是胡说八道!”
    伴着声音,还有嗡的一声,一个酒壶砸过来。
    楚柯猝不及防,被砸中头,大叫一声向后倒去。
    四周的年轻人也呆住了,这才看到一个女孩儿站在一旁,穿着打扮普通,但容貌气势不俗,身后还跟着一个拎着篮子的婢女,以及一个店伙计。
    店伙计神情呆滞,手举着托盘,托盘里的酒壶不见了。
    这是什么人?
    不会是楚柯还没成名就惹了什么风流债吧?
    他们念头乱闪,还没来得及询问,那女孩儿三步两步冲过来,抓起桌案上堆放的书画卷轴劈头盖脸的对地上的楚柯打去。
    “让你胡说八道!”
    “你再骂一句我爹试试!”
    “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怎么打断你的腿!”
    楚柯发出惨叫声,四周年轻人也轰然乱了,要上前拉开,但那个拎着篮子的婢女也非常凶猛,竟然从篮子里抓出一根棒槌,对着年轻人们就是一通乱捶。
    大家本是读书人,又喝了酒,一时间竟然避不开,被捶的东倒西歪纷纷大叫。
    这边如同石头砸进湖水,喧闹向四面八方散开。
    无数的视线看过来。
    “打架了打架了——”
    第二十五章 旁观
    酒楼里打架也是常见的事。
    听到喧嚣,很多客人们还笑起来。
    “这才叫少年,还有力气打架,你我这般年纪就打不动。”“意气风发啊。”“少年人的感情就是打出来的。”“不打不相识嘛。”
    旁边的人忙又说:“不是少年打少年,是少女打少年。”
    这话让笑声一凝滞,这——肯定是惹了情事了。
    这也没什么,公子不风流枉少年,但女子就不像话了。
    “真是世风日下。”一些年长的客人们摇头,“如今女子们也能到处乱跑,抛头露面,出入酒楼茶肆。”
    “说不定是烟花女子呢。”“烟花女子更不应该了,情义都在楼里,出了楼还敢闹,有失操守!”
    但又有新消息传来“不是风流事,是一家人,妹妹打哥哥。”
    “那更是世风日下!”年长的客人们羞恼成怒,重重地拍桌案,“没大没小不尊不敬不忠不孝。”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惊讶,听到第一声喧闹说打架时,邓弈正跟一个老者说话,只略停顿了下,就继续说话,直到那老者忍不住好奇去跟别人议论,他才安静退开,穿过到处议论张望的人群,寻了酒楼的管事,在柜台给老者这边结账。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账房都忍不住张望,“怎么兄妹还能大庭广众之下打起来?”
    邓弈倚着柜台,拎着钱袋晃啊晃,说:“总有该打的理由吧。”
    账房看他,笑着说:“大爷,你倒是一点都不稀罕啊。”
    邓弈笑了笑:“看过几次了,不稀罕。”
    ……
    ……
    “这一点都不稀奇!”
    三楼的女孩子们也正又气又恼又恨恨地说。
    一开始听到了这边喧闹,因为能看到打架有些兴奋,待婢女们兴奋地跑回来说“打架的是楚昭,楚昭在打她哥哥。”之后,女孩子们就没什么兴奋——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她打人成瘾了!这见谁打谁啊!”
    “还说不跟我们玩,我们怎会跟她玩。”
    女孩子们又是气又是愤,齐乐云尤其生气,看着对面被廊柱挡住的身影:“她在这里打架,扰了谢三公子的雅兴,真是讨厌!”
    ……
    ……
    廊柱后的身影没有丝毫的晃动,在他四周的人低声询问,然后带着歉意说:“原本选个雅致的地方,没想到雅趣楼如今变成这样,扰了你清静了。”
    “不会。”谢三公子的声音带着笑意,“心远地自偏,心静则清静。”
    围坐的年轻人们都笑起来,抚掌说声没错,于是都专注地看桌案上的诗词画作,对四周的喧嚣浑不在意。
    ……
    ……
    高楼上有不在意的,一楼也有不在意的。
    坐在一楼的人本是更喜欢热闹,毕竟这里距离听书唱戏最近,选这个位置也是为了热闹。
    打架才起的时候,正愁看不到说书唱戏的一楼客人们纷纷跑到中厅向二楼上看,一边看一边起哄。
    一楼里面的那几个锦衣年轻人也正是最爱看热闹的时候,但没去看。
    因为要去的时候被同伴嗤笑。
    “女人打男人,有什么可看的。”他靠着围栏,举着酒壶,“打的不热闹,不管谁赢了,都可笑,想看打架,就要看热闹的,比如南军和北军,比如齐都尉和贾都尉——”
    那倒也是,一个男人能被女人打,可见弱不禁风,一个男人要是打女人,也算不上本事。
    年轻人们哈哈大笑。
    “你小子,刚回来就撺掇两个头儿打架啊?”
    “小心他们先把你揍一顿。”
    “燕来,我可听说了,你和你的侄儿也常常打架,下次打的时候叫上我们看看。”
    年轻人们说笑着,丢开二楼的热闹,伴着楼里的喧嚣起哄声,继续划拳摇骰。
    ……
    ……
    雅趣楼也不可能真让这兄妹两人打的没完没了,店伙计带着几个妇人又是劝又是拉,将两人分开了。
    楚柯哪里还有先前风流倜傥得意少年的模样,躺坐在地上,衣衫头发都乱了,鼻青脸肿,鼻血都流出来。
    他抬手擦了一下,看到手背上的血,又是气又是痛又是悲差点晕过去:“楚昭你疯了!”
    楚昭只是发髻微微有些乱,她将发丝掖好,站着居高临下冷冷说:“我先前怎么跟你说的?你再敢说我爹的坏话,对我爹不敬,我打死你!”
    楚柯抬脚踢桌案,发出砰砰声,悲愤交加:“我说的是坏话吗?我说的是事实!”他伸手指着四周,“你问问大家我说的哪个不对?”
    楚昭看了眼四周,四周的年轻人有畏惧的但更多的是不屑,还有人在冷笑。
    “楚小姐。”一个年轻人靠着栏杆,适才打起来的时候,他稳坐不动大呼小叫看热闹,此时似笑非笑说,“可能你不想听,但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们外人可以不说,阿柯公子作为亲人想起来了,心里难免难过,发发牢骚而已,你可以打外人,比如我妹妹,但自家亲人还是不要打了吧?毕竟当年你父亲让亲人伤心的时候,他们也没打你父亲啊。”
    妹妹,这就是阿乐说的梁家公子吧,看看这一副煽风点火的样子,楚柯真是昏了头了,还跟梁家的人来往,上一世说不定就是这梁公子把他煽动去外地当冤大头送死的。
    楚昭看着他问:“你是梁家什么人?”
    年轻人笑了笑:“我是梁蔷,跟楚柯公子与楚昭小姐一样,我唤梁沁为堂妹。”
    他自报家门,见这个原本不认识或者假装不认识的女孩儿脸色微微一变,视线凝视。
    “你是梁蔷?”楚昭问,“梁寺卿是你伯父?你父亲是梁籍?”
    竟然知道他父亲的名字?
    梁蔷略有些惊讶,说:“没错,就是我,楚小姐不认得我也不奇怪,我父亲一个读书人,功不成名不就,我们一家也拖累了梁氏和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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