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落地,黎少希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佛宗……
    竟成了这幅样子!
    那些容纳着天地之恶的云雾变成了充斥着死寂的灰黑色,像漩涡般盘旋的灰雾中,似乎有着森严白骨,空气中飘散的气息是血腥和杀戮以及浓郁的化不开的怨气。
    那扇高高耸立的佛门变成了一个深深的漩涡,像太空中的黑洞般,疯狂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还有像巨人枯骨般坐落在佛山的寺庙,完全垮掉了,剩下的只是一地废墟。
    废墟之上,站着个萧条落寞的身影。
    素白袈裟沦为漆黑,金色法印变成深紫,通体神圣的光泽散去,有的是滔天业火。
    火生土,土多火晦。
    火生土,火多土焦。
    为什么淳土命适合佛修?
    因为世间的滔天业火,唯有淳土命可压制。
    可如今兼空力竭,淳土摇摇欲坠,面对这业火,已然被烧得所剩无几。
    黎少希抬头望向兼空,急声道:“大师,您……”
    兼空看到他的一瞬,眼睫颤了颤,他低声道:“抱歉。”
    黎少希:“!”
    原本兼空该消散了,他之所以还站在这里,是因为昨夜得了小狐狸的灵力。
    仅此而已。
    不过须臾,他将散去。
    永远消失在天地间,消失在他面前。
    兼空看着小狐狸,缓声道:“业火剑,铸不成了;你和涧暝,要……”
    说不出让他们好好的话。
    也没资格去说。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破坏者。
    让原本相爱的两个人,有了抹不掉的烙痕。
    兼空只能垂眸道:“抱歉。”
    黎少希心急如焚。
    看着眼前的兼空,他一边心疼得厉害,一边又急得如热锅蚂蚁。
    怎么才能救下他?
    怎么才能让兼空好好活着!
    黎少希紧急关头,灵机一动——得让兼空有活下去的动机!
    而这个动机,他还真能给他!
    黎少希几步走上去,握住他手道:“一直陪伴我的,是您吗?”
    兼空一怔。
    黎少希这话其实经不起推敲,毕竟他可以凭借灵力分辨涧暝和兼空,但……这种时候了,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能给溺水的人一丝丝希望。
    尤其这溺水之人还会游泳。
    黎少希一把抱住他,豁出去了:“我从小都在做一个梦,梦里有一扇狭长的门,我被困在门中,只有您一直和我说话……”
    这显然出乎兼空意料了。
    黎少希万万没想到自己“编剧本”的才能又又发挥特长了,他顾不上逻辑通不通,道理在不在,只想尽一切办法哄住兼空:“我以为是涧先生,可其实……其实是您吗?”
    要死了。
    他一定会被清醒后的简越鄙视吧。
    狐狸精也就罢了,还是个死骗子!
    可怎么办?
    他不能让兼空死。
    鄙视就鄙视吧,他反正也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人。
    黎少希心一横,继续扯:“昨晚……我找到了您。”
    兼空半晌才回过神,他声音很轻,有种不真实的空无感:“多多,你来自门后的世界?”
    黎少希一听有戏:“我不知道……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门里,只有您……只有您……”
    编不下去了。
    编得过细会露馅。
    黎少希赶紧转移话题:“您怎么了?”
    兼空:“……”
    黎少希急道:“您怎么这么虚弱?”
    兼空将要消散之际,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
    小狐狸来自虚空吗?
    他一直在门后的世界?
    他一直陪着他吗?
    原来这空无的佛宗……
    一直有人在门后需要着他吗?
    小狐狸来到这里是要找他的。
    只是他先遇到了涧暝。
    涧暝有着他的七情六感,对于小狐狸来说,一定是熟悉的。
    所以……
    小狐狸原本就是他的!
    黎少希怕急了兼空消失,他生怕时间不够,嗓音带了哭腔:“是您对吗,您才是一直陪着我的人。”
    兼空垂睫,看到了小狐狸通红的眼眶,他眼中的着急是真切的,毫不作伪,装满了无尽情意的。
    兼空:“!”
    他喜欢他。
    他真正喜欢的人是他。
    黎少希看到了陡然乍起的棕色光芒,原本它们被滔天业火给吞噬得只剩下方寸之地,此时又焕发了生机,向外扩张了一丝丝。
    淳土……
    业火……
    银水……
    黎少希未必懂得这个世界的运转之道,但他已经把五行给刻进了记忆最深处。
    火能生土,但唯有土比火强,才能是火养土,一旦火压过了土,那土就会被烧焦,造成反噬。
    现在佛宗的情况是淳土不稳,业火滔天。
    说白了就是兼空一直压制的业火对他造成了剧烈反噬。
    解决的办法有两个,要么让淳土变强,要么让业火变弱。
    水难生土,但水克火啊!
    黎少希未必能滋养兼空,但可以让业火弱一些?
    狐狸虽小,聊胜于无。
    总之……
    救卡要紧!
    至于他要怎么压制业火?
    黎少希还真知道。
    他凑上去,吻住了兼空,这一吻带着必死的觉悟。
    娘的……
    拼了!
    他不会让简越死在这里,他一定要带他回家!
    兼空心猛地一跳,试图推开小狐狸:“别闹,这里……”
    佛宗圣地,生情yu、引天罚。
    黎少希哪会让他推开他,他有且仅有的一个法子,就是用双修来压制入侵到兼空体内的业火。
    天罚就罚吧。
    他一定是没死的。
    黎少希兜兜转转,还是“利用”了心魔境,只可惜他没能改变过去,而是遵循了未来。
    未来的兼空没死,未来的狐多多也没死。
    所以此刻的两人……死、不、了!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黎少希知道自己一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甚至是灵脉被毁,退化成了一只几乎没有修为的小狐狸。
    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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