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谢图南就看到小花狗奋力把铃铛壳向前一丢,自己踩了上去,开始加速贴地飞行。
    谢图南:“???”
    小桶里的鲲恨恨地咬着桶边。
    “为什么……狗用这件灵器都用的比我好!”
    谢图南:“……”
    那你不应该怪狗,你应该反省你自己。
    狗加速了,眼看以现在的速度会被甩掉,谢图南情急之下,提起小桶,将里面一脸懵逼的鲲抛了出去!
    【您投掷了一个鲲 。】
    【您的鲲命中了。】
    幼鲲直接从狗身体里穿透过去,一脸懵逼的“啪叽”糊在地上。几乎是直接接触威胁感的源头,小花狗两眼一翻,当场昏厥,铃铛壳失去控制,靠惯性冲出一段距离,缓缓停下。
    谢图南也微微喘息着停下来,只见铃铛壳微斜着躺在地上,凹面朝上,里面正盛着一汪透明液体。
    谢图南:“……”
    幼鲲:“……”
    “你来吧,我已经完成了我的工作!”
    “不不不,谢图南,我连手都没有还是你来!”
    “这怎么可以呢,这不好!”
    “好!非常好!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一人一鲲奋力谦让了一会儿,谢图南觉得不能这么下去,否则在路人看来一定很奇怪,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抽纸。
    “有这个!可以用这个把里面的液体先清理一下!”
    “这个好这个好!”
    谢图南于是用两根手指捏起一张纸,让抽纸慢慢垂下去,直到触及铃铛壳里的液体。湿痕开始向上攀爬,攀爬的速度远超谢图南的预期,眼看这些水渍即将爬到他手指捏着的位置,谢图南顿时一个激灵甩手,忽然起了一阵风,把这张浸满了液体的薄薄抽纸吹起来——
    落到某个人的脚边。
    “这是在,乱丢垃圾吗?”乔瑜玖歪了歪头,见谢图南面无表情地抬眸,那双与常人有些不同的深灰色眼眸看不出喜怒。她微微挑眉,心里对这小金丝雀的评价高出不少,对方看起来谨慎又安静,那个人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
    谢图南其实整个人都麻了,他不知道刚才自己的手究竟有没有沾上那些东西,他就是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开个玩笑。”乔瑜玖笑着向他伸出手,“我是北海科技新安排给你的心理医生乔瑜玖,有考察病人生活环境的习惯,顺便想见见你。发了通讯,有收到吗?”
    谢图南:“……”
    他忙着追狗,哪里能收到通讯啊。
    看着那只伸到他面前的手,谢图南觉得自己已经不干净了,很有良心地没有去握。乔瑜玖不以为意地收回手,语气半点没变。
    “没关系,今天见到你也只是碰巧,我只是想来看看周边环境。”她像个可亲的大姐姐,举止仪态都令人如沐春风,“我们周一在北海科技本部再见吧,好好谈谈。之前为你治疗的医生是我的师妹,你的情况她已经都转达给我了。”
    看来是太久没有起色导致医生变动了,谢图南表示理解,但他其实已经不怎么想治疗了,还得想想办法把治疗终止才好。
    “那么,谢先生,我就先走了。”
    她好像真的是考察途中偶然看到了谢图南,于是过来打个招呼,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坐回空轨车上。谢图南目送这辆车离开,直到车的影子都不见了,也没有挪开视线。
    “怎么了,谢图南?”幼鲲从小桶里冒出头来。
    “你不认得她吗?”谢图南反倒这样问道,看到鲲有些茫然的表情,“你们见过的,可惜你不记得了。但就算你不记得,我还是记得的。”
    他的灰眸中浮现出十分复杂的情绪,低声唤道。
    “……大师姐。”
    *
    “小心谨慎,防备心强,甚至都不愿与我握手。”返程的车上,乔瑜玖低声道,“反应能力这次不方便试探,之前我们的人已经在北海科技以飞行器事故为由试探过了,相当不错。”
    “……他应该也没吃之前那些药。”
    【他在怀疑我们?】
    “不。”乔瑜玖笑了,“我认为,他在怀疑周围的一切。”
    【……】
    “怎么,这就害怕了?”乔瑜玖笑,“想动那个人的逆鳞,就得拿出足够的勇气来。我这种站在台面上的马前卒都没有害怕,你这个躲藏在幕后的缩头乌龟怕什么?”
    她说着与她娴静外表完全不相符的凌厉话语,另一边的人被她怼得一噎。
    【乔、乔瑜玖!注意自己的身份!】
    “不好意思,居然忘记尊敬你了。”乔瑜玖似是惊讶地掩口,“我的意思是,你们就去忙你们的事情,比如去捕捉那团好不容易被观测到的、代号【鲲鹏】的能量体,至于我这边……”
    她单手把前额的碎发向后掠去,露出前额的同时,犹如皎花照水的静雅容貌也被手掌的阴影笼罩大半,姣好的眉眼更是完全沉浸在阴影之中。
    她的唇角却还是微微含笑的。
    “谢图南很有意思,我要亲自来。”
    “你们都别给我插手。”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姐想写个坏女人人设,跟外表有反差又a又愉悦的那种!
    谢图南(无表情):……救命。
    第11章 永志
    经历了惊人悲伤的过程,现在,铃铛壳总算被清洗干净。虽然知道经历了一系列消毒杀菌,恐怕这铃铛壳比他自己的手还干净,谢图南依旧难以克服这个心理阴影。
    他又努力地说服自己,手机掉厕所里了,捞起来不还是要照样用吗。
    谢图南:“……”
    这两件事都太倒霉了吧!
    铃铛壳其实是半个铃铛的外壳,通体玄黑色,勾勒着星辰流云纹,看起来古拙又雅致。谢图南越看越觉得眼熟,见幼鲲已经试探着开始触碰这个追回不易的铃铛壳,冷不丁问道。
    “这不是我的铃铛吗?”
    幼鲲一僵,立刻争辩道。
    “是我的铃铛壳!现在是我的了!”
    “这是寰宇铃的残骸,我的空间和防御灵器。”谢图南肯定道,“也难怪你可以靠它瞬移进我家,短距离的空间移动本来就是寰宇铃的功能,就算只剩了个壳,应该也……可以吧?”
    幼鲲泪汪汪地爬进壳里,用身体压住。
    他从恢复意识起就带着这个壳,靠着寰宇铃漂浮和短距离移动的能力流浪。灵器残骸上还留着谢图南的气息,让他在深夜的梦寐中也能睡得安稳。有时下雨,他把壳顶在头上,从壳底下仰望着城市交错的屋檐和漏下的一线天光,这里没有异草珍兽,没有器者御者,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里,他所能握紧的就只有谢图南的一缕气息。
    “它陪我好久了,能不能……能不能……”
    看着蜷在铃铛壳里的幼鲲,谢图南想了想。
    “你找到它,只是因为感情深厚吗?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幼鲲没想到他这么敏锐,或者,不敏锐那就不是谢图南了。幼鲲犹豫一下,终于还是小声开口。
    “我要走啦,谢图南。”
    谢图南抬起眼帘看他。
    “拿回这个,我就要走啦,不然会给你添麻烦的。”幼鲲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快一些,“有人在抓我,之前也是靠这个壳才勉强逃跑的,他们说不定很快也会找到这里,我……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还有其他人能看到幼鲲?那其他的《悬天》物种呢?也能被观测到吗?
    谢图南这样想,也这样问了。
    “也不是,他们好像不是看到我,而是……”幼鲲用小鱼鳍挠了挠头,“用一件奇怪的灵器,会‘嘀嘀’响,还会发光……”
    谢图南懂了,“特定的探测器。”
    一些特殊的能量是可以被特定探测器探测出来的,《悬天》里的物种目前介于虚实之间,也许就有这么些人已经发现了这些生灵的存在,开始尝试抓捕和利用。
    “是、是这样称呼吗?”幼鲲不太懂这些,他恹恹地趴在铃铛壳里,“所以,我要走了,再不走,他们一定会找你的麻烦。”
    “然后呢?”谢图南突然又问道。
    “什么……然后……”
    “那些人探测到你的存在,接下来怎么做?是不是用特殊的工具和网开始抓你?”
    “对对!”鲲连连点头,“用会发光的小网抓我,还有一种会射出光线的biubiu的……呃,武器?”
    “那是枪。”
    “……枪?”鲲认知里的枪是那种长长的有锐利尖端的,有的还系着红缨什么的。谢图南摇头,他说的枪当然是碱城现在流行的光束枪,与商贯月用的那种枪完全不同。
    “是什么样子的武器,你还有印象吗?”
    “咦?咦?”幼鲲有点被难住了,“就,有管子,有盒子……”
    他说得乱七八糟,描述一种前所未见的武器体系本来就很困难,谢图南没有强求。
    “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谢图南静静问道,“你是真心想要离开吗?”
    幼鲲看着他的深灰色眼瞳,这双眼瞳与记忆中一模一样,总是不带情绪。可也许是相处过了几天,接触到了真实的没有“悬天器宗天才器者”身份的谢图南,幼鲲仿佛觉得,这双灰眼睛里藏着一些关切。
    他慌乱地垂下眼睛。
    “我……我真的……”
    说着说着,幼鲲的眼睛里就渐渐涨满了泪水。他当然是不想离开的,谁也不愿意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流浪,他在谢图南这里有遮风挡雨的灵器,有饼干,还有苹果水喝。在外面顶着铃铛壳看雨的时候,他总觉得雨水很冷,可是在谢图南洞府的窗台上看雨时,他却仿佛能听到雨声了。
    他只记得谢图南啊,过往的一切都是残片,整座城市犹如虚幻而盛大的泡影,只有向他伸出手的谢图南是唯一真实。
    “我……我不想走……”
    他终于哽咽出声。
    “我不想离开……但我怕给你添麻烦……”
    “我不认识别人……只认识你……只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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