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看着她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心里骂骂咧咧的。
    我就不信你对这些好东西不心动!这不拒了我的建议结果又去娘那边卖好,还不打着能图一点儿东西的主意!
    越想越不服气,也一扭腰几步走到老太太跟前,热切地道:“就是,娘,我帮你搬吧。”
    过来的时候还故意挤了挤周氏,把她挤得一个脚步不稳,还是沈小妹沈苏扶了一把,才没摔倒。
    沈苏跟大嫂关系最好,看二嫂这么过分,当即就不高兴了,刚想开口替大嫂鸣不平,周氏就拉了拉她的袖口,只好停住了,可她这一口气憋着难受死了,干脆用力地跺了跺脚。
    周氏知道小姑子心理是不痛快了,便对她眨了眨眼,示意她去看沈老太太,眼里泛着狡黠的笑意。
    沈苏这才止住脾气,往旁边一看。
    原来是沈老太太就跟瞧不见赵氏似的,理都没理她,目光还在那些东西上。
    过了会儿,才慢悠悠地开了口,“阿苏,还有老大家的,过来帮我把这些东西搬回去。”
    说罢就自己先提了两盒轻便点儿的点心,扭过身往房子里去了。
    见到赵氏吃瘪的样子,小姑娘心里舒服了,笑嘻嘻地摇了摇周氏的胳膊,这才拉着周氏上前搬起东西来。
    才不管二嫂呢!
    见她们两个搬的费力,沈伯文便上前搭了把手,自己一个人就搬了好几匹布,把东西都搬到了屋里后,他便同周氏一块儿出去了。
    沈老太太瞧见东西都搬进来了,自个儿开了柜子,把这些都锁了进去。
    沈苏倒是没出去,坐在床沿边上看她娘锁柜子,等沈老太太忙完了,便上前抱了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阿娘,这么多缎子,能不能给女儿做一套新衣裳……”
    结果老太太却不同意,只道:“说这么好的料子,起码要等到你将来出嫁的时候再用,娘刚看了,里头可有一整匹红锦绸,正好做嫁衣,我家阿苏长的这般水灵,正好衬你。”
    沈苏一听就羞红了脸,也不缠着要料子做新衣服了,捂着脸就跑出去了,沈老太太笑呵呵的看着。
    另一头,老爷子正在跟沈伯文和沈仲康商量,:“平时咱们家自己的驴车露天放着就放着了,可这马车一看就不便宜,还能就这么放着风吹日晒雨淋的?”
    沈仲康摸了摸脑袋,就说要不在家里修个棚子,专门放这辆马车。
    沈伯文心想也没必要吧,但看着老爷子兴趣盎然的样子,就放弃了开口的念头,反正修个棚子花不了什么功夫,阿爹他开心就好。
    说完这件事,老爷子又跟他们说起了火炕的事儿,磕了磕手里的烟杆,道:“我早上已经让老二找几个靠谱的帮工,老二,找到了吗?”
    沈仲康闻言就说:“已经找好了,爹。”
    然后就说了几个找好的村里亲戚,其中就有沈秋生他爹沈杜。
    沈伯文一听,根据脑海里的记忆回想了下,也觉得这几个人挺合适的。这些人跟他们家关系一向好,也都是踏踏实实的庄稼人,除了沈杜。不过沈杜也是有正经活计的人,不会对这门手艺起什么心思,也就是最近商队休息几天,才有时间回家闲两天。
    这么一看,他忽然发现自家这个二弟做事还是靠谱的,没想到他看着憨厚,却是个有内秀的。
    沈老爷子听完,便排板定了下来:“既然人都找好了,那今天下午就开工吧,趁着下午不冷,土也容易挖。去把土挖回来,村里人要是看见了问起来,就说是咱们家要给那个马车修个棚子。”
    沈伯文一听在心里头暗道绝了,这个马车棚子正好还能给家里的火炕工程打掩护,真不错。
    说干就干,吃了午饭,老二就带着那几个叫来的人去挖土了,沈伯文在家无事,索性在家里的前院后院转了一圈,看了看大致布局,干脆提笔起来画了个庭院布局图。
    周氏抱着洗好晒干的衣服回屋收拾的时候瞧见了,不由得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疑惑地问他:“相公,你什么时候换了字体,我瞧着怎么跟原来的大不相同了。”
    差点忘了,周氏她爹是个老童生,甚至还教了周氏识字。
    不过好在沈伯文早就想好了理由,毕竟自己的字迹早晚都要暴露了,原主的字体他一时半会儿也练不出来。于是便道:“是之前在县上的时候,在一家书画摊上买的一本帖子上看见的字体,好像是叫什么瘦金体,我觉得不错,就练了起来,你瞧着怎么样?”
    周氏闻言便笑了,一边叠衣服一边道:“我顶多就是认得几个字,哪里懂字体好不好的,只是觉得比相公你先前的好看些。”
    “那就行了,我夫人果然是蕙质兰心。”沈伯文心满意足地道了句,又接着去改自己所绘的庭院布局图了。
    沈家如今正房是老太太老爷子住的,旁边还有一间耳房,是沈伯文小妹沈苏的房间。
    刚进大门有个过道,过道西面一间房是大房的,过道东面是三房的,再往前走是院子,院子西侧种了几棵树,杏树梨树还有棵山楂树。东侧打了一口井,旁边老太太开了一小片儿菜地,种了些茄子辣椒白菜,还有豆角西红柿什么的,大周朝这些蔬菜已经都有了。
    院子最西面是院墙,院子最东面则还有一排三间房子,二房就在最中间那间里,他们屋子北边儿是厨房,南边儿是库房,放着存粮和收获的庄稼什么的。
    而厨房跟老爷子他们房子之间那个小角落里,还有条狭长的过道,穿过过道打开一道门,就到了后院,里面养着鸡鸭,一头驴子,还有几只羊跟一头大肥猪。厕所也盖在后院的一个小角落里。
    后院还有个后门,出去后穿过一条土路,就正对着沈家的一片地,这块儿地倒是不大,属于每家每户都分到为了方便的一小片地。
    沈伯文对比了一下马车的体积,感觉家里最合适改车棚的地方应该就是大房屋子后头那一块儿地方了。
    那块儿地方原本是老三的一个半开放的工作间,只有棚顶,没有门墙,他回家的时候经常会帮家里修修坏掉的桌子凳子什么的,不过那块儿地方面积倒是很宽裕。
    老二媳妇儿已经不止一次的抱怨过老三不经常在家,倒是占了家里两块地方,二房加上孩子四口人,都不够住,只不过老太太护着老三,她抱怨再多也没用。
    沈伯文想着回头去找老三和老爷子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在那儿隔出来一块地方修车棚。
    结果却没料到,晚上吃完饭,他拿着布局图找老爷子先提了提,老爷子当即就把这件事儿定了下来,根本不用跟老三商量,还拿着这张图舍不得放,还道:“老大,没想到你读书还有这本事,好用!”
    沈伯文不由得赧然,这可不是原主的读书后学的,而是自己从现代带过来的技能。
    不过也不能解释就是了,只好笑了笑不说话。
    随即也恍然大悟,现在可是在古代,这是家长制,没分家,子女们就没什么话语权,老爷子一个人同意了就行了,就连老太太,想到那架做工考究的马车,也没说出不同意的话来。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第九章
    翌日,沈伯文如常去私塾上课,这个时候上学可没有什么一周休息两天的说法,顶多半月休息一次,沈伯文自然也得入乡随俗,反正冬日里孩子们也没事干,还不如来这儿上课呢。
    按部就班地讲完了课,给孩子们散了学,沈伯文却没有立刻回家,反而给儿子布置了作业,不是别的,就是给珏哥儿写了几张大字,嗯,瘦金体。让他照着临,在认字的同时学习这种书法。
    珏哥儿皱巴着一张小脸,望着自己眼前的一张大字,倒也没有出声抱怨,乖巧地就站在一边的书桌前开始临了起来。
    看到儿子听话,沈伯文在心里点了点头。
    他自己也没闲着,打开上次从书坊带回来的书和纸笔,专心地抄起了书。
    等到珏哥儿临完了大字,他也抄写了不少,父子俩这便一块儿回家了。
    回到家里,发现午饭已经做好了,周氏今天做的是煎蛋炖萝卜汤,猪肉炖酸菜粉条,红薯粟米饭,味道一如既往的好,猪肉炖粉条虽说只有两三片肉,但是肉味儿却是有的,一大家子吃的很是满足。
    沈伯文放下碗,不由得想:看来那些小说主角靠厨艺获得家里人的另眼相待这条路,自己是走不通了,自己这顶多下点面条的水平,比起妻子可差远了。
    回到屋里,儿子跟女儿正在你追我赶的闹着玩儿,沈伯文扶了扶额,忍不住出声提醒他们:“跑慢点儿,别摔倒了,屋里这么多有棱有角的东西,小心撞到了头摔破了相。”
    珏哥儿自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却没成想这话却把女儿给吓哭了。
    他们的女儿叫沈珠,看来原主是极为喜欢这个女儿的了,给起了这么个如珠如宝的名字,不过在沈伯文看来,这女孩子确实也可人疼,就连现在被自己方才的话吓哭了,也不是像现代某些熊孩子那般,呜哩哇啦的大声嚎哭,而是小声抽泣,时不时地掉下几滴泪。
    实打实的让人看了心疼,沈伯文都不由得愧疚起来。
    就连珏哥儿都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小声抱怨道:“爹你怎么那么说话,都吓到阿珠了。”
    沈伯文:……
    他觉得很冤枉,自己刚刚的口气不凶吧?
    不过也不能让女儿继续这么哭下去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到女儿身边,一把把她抱了起来,低下头温声哄着:“是爹爹错了,阿珠乖,不哭了好不好?”
    怀中的小女儿听到自家爹爹这话,哭声倏时一顿,随即沈伯文就听到她小声地说:“爹爹没说错,是阿珠做得不对……”说完又抽抽噎噎了起来。
    沈伯文顿时哭笑不得,这小小的人儿竟然还挺明理,还晓得认错。
    嗯,就是错我认,但是还是想哭?
    正当他拿女儿没办法的时候,周氏收拾完厨房回来了,一见屋里这情景,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面上浮起了了然的神情,自然而然地走了过来,把女儿从沈伯文的怀里接了过来,对面露讪讪的丈夫道:“没事儿,她小孩子脾气犯了,我来就是,相公你去歇息吧,下午还得去学堂呢。”
    沈伯文倒是没有直接去睡觉,反而坐在一边看了起来周氏是怎么哄孩子的。
    他一向觉得丧偶式教育不可取,在孩子的成长中,父亲也是不可或缺的,不能总是逃避责任,既然自己已经成了这里的沈伯文,自然也要负担起为夫为父的责任。
    现在不会带孩子,那就学呗。
    只是周氏以为要走的人竟然没有,又在心里惊讶了一回。
    ……
    傍晚,沈叔常又独自驾着车回来了,王氏回了娘家住几天,不过他刚回来,一时之间还没发现自己干木工活儿的地方少了一半的事儿,倒是沈伯文想起来这一遭,用完晚饭后,特意去找老三说了一下白天的事儿,还抱有歉意的主动提起:“是大哥提议把你的工作间改小一点,腾出来点地方改个马车棚的,也没跟你商量。”
    谁料沈叔常倒是半点都不在意,还道:“这多大点事儿啊大哥,我本来就觉得那块地方太大了,我也不经常在家,占着那么大的地方也不好,改了就改了。”
    说着说着还替他高兴起来,“倒是大哥你,那幅画的失主终于找到了,咱们也就放心了。”
    沈伯文也点了点头,说:“确实如此,这样心里也算放下了一件心事。”
    沈叔常又道:“说起这个,大哥,我还想去瞧瞧那马跟马车,还没见过大户人家的马车长什么样呢。”
    听了他这话,沈伯文自是无不可,便陪着他一块儿过去了。
    车棚还没盖好,马车现在就放在院子的角落里,沈叔常提了个灯笼凑近了看,甚至还上去看了半天,沈伯文在外面等得有点冷,刚跺了跺脚,想叫他回去,这人就下来了,还见猎心喜地跟沈伯文道:“大哥,这个马车上面的精巧设计可多,特别是在防震上面做的特别多的小细节,我都想拆了研究研究。”
    沈伯文一听,赶忙给他劝住了,说:“你可消停会儿吧,要是被咱爹知道了,娘都保不住你。”
    沈叔常这才悻悻然的放弃了这个打算。
    兄弟二人这才一块儿回去,各回各屋。
    ……
    第二天,沈伯文起了个大早,洗漱过后就去了私塾。
    谁料快走到的时候,就瞧见私塾门口等着一辆马车,刚走近,马车上的人也下来了。
    原来是胖胖的吴掌柜带着他的孙子来了,小公子的体型倒是跟他的祖父一脉相承,冬天又穿得多了点儿,胖乎乎的一团,只是小胖墩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气呼呼的,沈伯文看着心里不由得乐了。
    吴掌柜先开口了,笑呵呵的打招呼:“沈秀才好。”
    沈伯文也回了一礼说吴掌柜也好。
    随即吴掌柜推着自家孙子往前走了几步,让他喊沈先生好,可惜这小孩儿不乐意,就是不开口,沈伯文又在心里乐了,多新鲜啊。
    他当初在中学教过的中二叛逆学生比这可多多了,一个个都中二的不行,都是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模样,这小胖墩儿跟那些学生比起来,都算是乖巧了。
    索性主动开口给吴掌柜解了围,道:“吴掌柜,小公子还没行拜师礼,我还算不上是他的先生,先不着急叫,外面冷,咱们开了门进去再说。”
    吴掌柜叹了口气,一行人这才进了门。
    屋子里冷,沈伯文道了声稍等,就自己动手生起炉子来,吴掌柜赶紧让自己的随从小厮去帮忙,沈伯文却开口拒了:“无妨,我自己来就是了。”
    吴掌柜只好作罢。
    小胖墩一进了屋里,对私塾里略显简陋的条件,脸上就露出了嫌弃表情来,但是看到这个自家祖父非要自己拜师的先生,这个读书人反而在自己捣鼓炉子的时候,又感兴趣了起来,自以为悄悄的凑到跟前去瞧。
    沈伯文看见了,也不说破,反而动作的更慢了点,好让这个小胖墩看得清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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