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后来悲剧彻底铸成,陈琪也和谢景卿的婚姻走到了差点儿破裂的境地,陈闵更没有脸面来见谢家人了。这一句“对不起”,竟然一直拖到了今天。
    “起来,快起来……”谢锦程手也有些哆嗦,“从前的事,咱们就不提了,不提了……”
    “咱们进房间说话吧,”谢林晚和谢文宇一边一个扶起陈闵,等一行人在客厅坐下时,又看向陈闵,“方不方便告诉我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显没有想到谢林晚会有此一问,陈闵有些迟疑的看向谢锦程——
    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撕开之前的伤疤,陈闵并不认为这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无妨,晚晚想知道,你就告诉她吧。”谢锦程哑声道。
    得了谢锦程的应允,陈闵就把当年陈家那边发生的又讲了一遍:
    “……智丰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谢叔您应该也知道,当初智丰有多喜欢谢家,喜欢谢家的人……”
    甚至在陈智丰心目中,自己这个亲爹都比不上他姑父谢景卿重要,那孩子还对比他大不不了几岁的谢薇不是一般的仰慕,怎么想陈智丰都不可能会做出那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你们确定召开记者会的智丰哥,是正常的?”一直沉默的谢林晚却是忍不住开口。
    陈闵沉默片刻,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知道谢林晚是为陈家着想,陈闵并不准备推卸陈家的过错。
    “当时我们也曾经这么想……”
    甚至陈闵自觉对不起谢家之下,恨不得跪下来求陈智丰,即便不能交代出幕后主使,最起码在媒体面前给谢家正名也行啊。
    可一切都是枉然,陈智丰拒不合作,等他因为不堪忍受精神力崩溃的折磨彻底疯掉,就更问不出什么了。
    “既然是精神力崩溃引起的,不然就让人把他和智霖一起护送过来。”谢锦程无疑明白,谢林晚怕是看出来些什么——
    外孙女身上神奇之处太多,谢锦程已经渐渐能接受。
    当即拍板道,“到时候看看,还有没有救治的可能……”
    竟然连长子,也有机会吗?就是自持如陈闵也禁不住激动的好险没掉泪。
    陈智丰和陈智霖是第二天一大早就送过来的。
    事实上不但陈氏兄弟,就是谢景卿,听说陈琪竟然愿意回谢家后,也连夜搭乘飞机,赶回了京市。
    两辆车几乎是一前一后抵达主宅。
    瞧见久违的妻子,鬓角已经有了白发的谢景卿也是激动不已,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陈家的车子也打开,两个彪形大汉“扶”着一个手上和脚上都有镣铐的人从车上下来——
    与其说是搀扶,倒不如说是挟持,被两个大汉这么夹着,那男子根本没有一点儿行动自由。
    一开始谢景卿还有些错愕,等瞧见男子的长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头白发萧萧下,是一张漠然到瞧不出任何情绪的脸。
    倒是和印象中一般的俊色夺人,却是没了那由内而外洋溢的书卷气,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抹飘荡在世间的游魂。
    尤其是露出衣袖外的一截手腕上,遍布了各种各样或啃咬或自残的伤痕。
    “那些都是他自己弄的……”陈闵转头,不忍去看木头一般杵在那里的儿子。
    会给他戴上手铐镣铐,也是因为但凡有一点儿自由,陈智丰就会把他自己弄得惨不忍睹……
    拿出纸巾擦了擦眼角,刚要说什么,却是听见一阵镣铐撞击声,陈闵下意识抬头,脸色顿时一变,却是陈智丰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从两个大汉手里挣脱出来,正跌跌撞撞的往谢林晚站的地方冲。
    之前陈智丰一直表现的很是配合,两个大汉自然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反抗,力度还如此之大。
    “抓住他!”陈闵声音都直了——
    陈智丰可不但是自残,还会伤害能触及到的所有,不管是人,还是物。
    事实上陈智丰在精神病院的住所,根本除了地上的床垫之外,什么都没有,之所以如此,除了怕他拿来伤害自己之外,还因为他会不管不顾的毁坏所有。
    之前已经见识到谢林晚在谢家有多受宠,陈闵简直不敢想象,真是儿子冲过去,伤到了谢林晚,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两个大汉也回过神来,忙大踏步上前,按住戴着镣铐跌跌撞撞往前跑的陈智丰。
    至于说谢林晚,则在瞧见陈智丰失控后,就被谢景予和谢文潼给护在了身后。
    甚至老爷子也张开手臂,仿佛护着鸡雏的老母鸡似的,挡在前面。
    那边陈智丰已经被大汉再次制服,只明明被压得半张脸都似乎要埋入地下了,陈智丰却依旧不肯屈服,倔强而执着的朝谢林晚这边伸着手。
    “舅舅,我过去看看。”谢林晚说着,就要从谢景予身后绕出来。
    “你——”谢景予无疑有些不愿意——
    事实上别说陈智丰,就是他自己的命,谢景予以为都比不得外甥女重要。
    “舅舅放心,他不会伤害我的。”谢林晚语气执着而笃定。
    谢景予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来?却也知道谢林晚的性子,既然说要过去看看,那必然是要过去的。
    好一会儿才皱眉道:
    “我陪你过去,还有,不要逞强,以你自己的安全为主。”
    什么叫不要逞强?陈闵和陈琪明显都有些疑惑——
    不是说谢林晚也就是谢家福星一个身份罢了,怎么谢景予的意思,倒像是晚晚也是灵舞者似的,更甚者,还是非同一般厉害的那种?
    正迟疑间,谢景予已经护着谢林晚来到近前,然后让两人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随着谢林晚的靠近,陈智丰竟然停止了挣扎。
    谢林晚蹲下来,拿纸巾轻轻帮陈智丰擦拭嘴角流出的血痕:
    “很痛吧?牙齿松开好不好?”
    “没用的。”陈闵摇头——
    儿子从来都是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对外界从来半点儿反应。至于说刚才的异常,应该是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刺激太大之下,疯癫的更厉害所致、
    结果下一刻,一个冰凌般清冽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
    “……好。”
    第95章
    陈闵整个人都懵了, 掏了掏耳朵,又茫然的看向陈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喃喃道:
    “我耳朵, 耳朵好像, 出问题了……”
    “没有, 大哥,你的耳朵没出问题, 刚刚, 智丰他确实开口了,他和晚晚说, ‘好’……”
    “是啊大哥, 我们都听到了,刚刚,确实是智丰在说话……”谢景卿轻轻揽着妻子,也跟着红了眼睛……
    先后被妹妹和妹夫证实,陈闵终于明白,他没有幻听,止不住也跟着上前一步, 含泪道:
    “智丰, 你还认得我吗?我是,爸爸啊……”
    趴在地上的陈智丰却仿佛没听见似的, 没有给他半点儿反应, 依旧努力的昂着头, 直勾勾的看着谢林晚。
    “你们放开他, 去休息吧。”谢林晚冲两个依旧摁着陈智丰的两个大汉示意。
    谢景予皱了下眉头, 到底没说什么——
    看陈智丰弱不禁风的模样, 又戴着脚铐镣铐,就是待会儿真有什么意外情况,他也来得及防护。
    那两个大汉无疑就有些迟疑——
    从被陈家高薪聘请,他们也在陈智丰身边好几年了,可是亲眼见过陈智丰发疯时的可怕样子。
    别看人瞧着瘦弱,发疯的时候却是力大无穷,还丝毫不顾及他自己是不是会被伤到,每次都是闹得人仰马翻,手和脚那儿更会由于他的疯狂挣扎,而血迹斑斑……
    “听,晚晚的。”陈闵点头。
    汉子只得松开手,依着谢林晚的意思去做。
    直到离开院子,还止不住回头,却惊奇的发现,这都几分钟了,陈智丰竟是依旧乖乖的趴在地上,根本连动都没动一下。
    “站起来吧,地上好脏的。”谢林晚瞧着陈智丰,柔声道。
    “好。”陈智丰点头,果然艰难的弓腰起来。
    别看陈智丰瘦,个子却很高,瞧着至少一米八六。
    站起来比谢林晚高了一头还多。
    结果站到一半,陈智丰忽然停住了,竟是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平视谢林晚的眼睛,用平板的声音一字一字道:
    “……让,智丰死,姑姑,别死,好不好?”
    一句话出口,就是始终肃着脸的谢锦程也瞬时破防——
    刚才之所以忽然那么听话,其实是因为,陈智丰把晚晚当成薇薇了吗?
    只是陈智丰不是疯了吗,怎么会知道,谢薇已经死去的事?
    “姑姑好好的,智丰你也好好的……你就是做了场噩梦,所以别睡了,好不好?你喜欢看姑姑跳舞对不对?姑姑待会儿教你跳舞好不好?”
    谢林晚说着,转头看向陈闵:
    “把钥匙给我,我帮他把镣铐给去了……”
    “可以,可以吗?”陈闵已经有些哽咽——
    那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曾经陈闵对长子满怀期待,结果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却成了疯子。这些年来,陈闵无数次向漫天神佛祈祷,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不指望孩子成才,只要他能活的,像个人,就好。
    抖抖索索的把钥匙交给谢林晚。
    “让我开。”谢景予想要去拿陈闵手中的钥匙。
    谢林晚却是摇了摇头:
    “不行……舅舅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耐不住谢林晚的坚持,谢景予只得把钥匙给了她。旁边谢家人顿时都捏了一把汗,唯恐距离那么近,陈智丰真是疯起来会伤到谢林晚。
    事实上察觉到周围人的靠近,陈智丰果然就有些躁动,却在瞧见越来越近的谢林晚后,竟然奇迹似的把那点疯狂又给压了下去。
    “让我看看你的手……”谢林晚柔声道。
    陈智丰瞧着手腕上的斑驳伤痕,讷讷道:
    “丑……”
    “不丑……你把手伸过来,我帮你打开好不好……”谢林晚继续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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