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连小宝都说不好吃,就是炒的味道不对。你什么都做不好,还不赶紧接小满回来。”余秀莲耍起了小心眼。
    余安邦哭笑不得。
    “妈,你搞清楚小满为什么生气好吧。我去接有什么用,还不是得等你的态度。”
    余秀莲就不吭声了,好一会儿才道:“谁的媳妇谁去接。”
    她要是亲自去接人,不就是承认自己错了。
    她想抱孙子,哪里错了。
    她没错,一点错都没有。
    余安邦见他妈死鸭子嘴硬,也懒得多劝,反正咬死了就一句话,谁把媳妇气跑的,谁去接回来。
    母子俩就这样僵持下来。
    余秀莲起先还待得住,可三天过去了,周小满还没有回来,她就真慌了。
    她老实懦弱了一辈子,还是头一次逼着别人有家不能回。
    她心有不安,就更加变本加厉地挑剔余安邦。
    不是菜咸了,就是饭没煮好,要不就是衣服没洗干净,反正就是一句话,没媳妇做的好。
    余安邦简直被他妈的无赖行径气笑了。
    就算媳妇在家,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这些事情,哪一桩不是他的。她回来就会好吗。
    余秀莲也有道理:“我是管不动你。你媳妇在家的时候,你就做得好。你媳妇不在家,你就偷工减料。别以为我不知道。”
    余安邦算是败给他妈了。
    他也想媳妇马上回来。
    可是,他还记得媳妇临走前的吩咐。
    他要是敢擅自答应去接人,他媳妇能喷他一脸,顺带十几天不带搭理他的。
    他心里也苦啊。
    是以,不管余秀莲怎么挑刺,也不管她怎么支使小宝在他面前哼唧,他都死活不答应。
    五天过去了,七天过去了,余秀莲再也坐不住了。
    这天傍晚,余安邦累得半死,才从镇上回来,就被他妈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什么我生你有什么用,媳妇都看不住,什么你干脆气死你老娘算了,什么日子过不下去了。
    什么话难听,就捡什么话说。
    只把余安邦吓呆了。
    他妈向来性子软,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她这么气急败坏骂人。
    想来,老实人也被逼急了。
    这几天,他虽然也会偷偷溜去周家看媳妇,可到底夜里没有香香软软的媳妇抱着睡,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也快憋疯了。
    可是,他妈到现在还不肯吐口,他也没有办法啊。
    母子俩好比熬鹰。
    鹰熬人,人熬鹰,看谁先败下阵来。
    余秀莲骂了一通,总算气顺了点,甩甩手,就出了门。
    才走到前院,就看到彭寡妇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哟,你家安邦不听话,挨骂了啊。”
    余秀莲顿时不好意思了。
    刚刚自己那通话,肯定是被人听了去了。
    “也没什么,我就说他两句。”
    余秀莲要面子,不肯承认自己跟儿子吵架。
    彭寡妇却是嘿嘿笑:“这有什么,我家旺家那小子见天跟我吵。你啊,往死里骂就是。他就是长在大,那也是你的孩子,打他,他都不敢还手。”
    我才不舍得打呢。
    余秀莲暗自嘀咕。
    彭寡妇却像是找到了知音,拉着余秀莲的手不让走:“你刚骂过他,现在别回去。走走走,到我家坐一会儿,等吃饭的时候,让他出来找你,也要急一急他。”
    余秀莲知道自己不能多跟彭寡妇打交道,可现在,她真需要有个人说说话。
    她去了彭寡妇家。
    自打去年,两家关系恶化,这还是她头一回上彭家。
    在她看来,彭家似乎比先前更破败了。
    院子里的鸡到处拉屎,没人清扫。前院的菜园子,篱笆东倒西歪,没人修理。
    靠近大门口,还有个尿桶。人一走近,就感觉臭烘烘的。
    还是她家好,余秀莲暗暗腹诽。
    她再一次想起周小满的好来。
    周小满在家的时候,家里井井有条。
    如今家里的事,虽然有儿子做,可男人哪有女人精细,做事毛毛躁躁的。
    不说别的,就说厨房那个灶台,小满在的时候,别说污渍,一点水都不能留。抹布用完了之后,也要清洗干净,平摊在案板上晾干。洗锅的竹刷子也要洗得干干净净,晾晒好。
    如今,灶台乱七八糟,抹布揉成一团丢在角落里,竹刷子也脏兮兮地躺在锅里。
    儿子没人管着,就放飞了自我。
    余秀莲有心说他,他就直接怼回来。
    “你去把小满接回来,我就弄好。”
    怼的余秀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自己亲自动手收拾。
    “你媳妇回娘家了吧,”彭寡妇一脸你别瞒着我的神情,“我那天都看到了。要我说,你还是太软了,连自家媳妇都管不住。你看我家那个,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前些天,我听人说用锅盔抹在额头上晚上睡觉也不擦,就能生儿子,她还不是乖乖照办。我托人化了符水,她也喝了。就你家,为了一碗水,闹腾得不行。”
    余家的事,她早就打听清楚了。
    听到化符水喝,余秀莲依旧心有余悸。
    “你在哪里化的水,该不会是云峰台的李和尚吧?”
    “不是,不是,是一个姓赖的道士。说是破四旧以前就很厉害,我找了他三回。人家可灵验了,说是三回喝下去,肯定包生儿子。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又去隔壁公社问了接生婆,人家说了,要多吃酸的,这段日子,我们家隔三差五就要去打醋。”
    听说不是李和尚,余秀莲先松了一口气。
    见彭寡妇说得头头是道,她不免有些羡慕。
    她家小满要是也这么听话,这一胎肯定也是儿子。
    诶,也不知道安安那个命中无子的命格,还能不能破。
    两个准奶奶坐着说闲话,眼见天色不早了,余秀莲就要起身告辞。
    才走到大门口,就听到彭家里屋有人在叫喊。
    她吓了一跳,就问彭寡妇。
    “是不是你媳妇的声音?”
    彭寡妇也皱眉:“她在厨房做饭,我去看看去。”
    余秀莲不放心,跟在她屁股后面,也进了厨房。
    几分钟后,彭家就慌乱起来。
    余秀莲小跑着回家,一边跑,一边叫余安邦。
    “快,快出来,把自行车推出来,咱们去一趟卫生院。”
    余安邦听到动静出来,脸上还有灶膛灰,弄不清状况。
    “出什么事了?”
    “隔壁彭旺家媳妇好像要早产,你快骑自行车,送一下人家。”
    “自行车只怕坐不稳,我去借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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