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脸色一变,“我知道你是个畜生。”
    江琉:“好好说话!”
    谢时蕴唇角淡笑:“几年前绵绵偷跑来京市,是不是你约她来的。”
    江逾眉头拧起,一旁的江琉回忆道:“是你毕业典礼那天?”
    谢时蕴略一点头,目光凝在江逾脸上,却见他嘴唇抿着,没说话。
    这时有侍应生端着刚换好的花过来,江琉说道:“这束马耳他蓝玫瑰,还是他看了绵绵那张抱花的照片后,让佣人在家里的花园种的,开得还不错吧。”
    谢时蕴顺着江琉的话看向那束玫瑰,午后的光线如金箔,镀在了渐变的蓝玫瑰上。
    他忽然想起这束花为什么熟悉了,“是我毕业典礼上的那束?”
    他话音一落,一旁的江逾站起身,朝侍应生道:“把这些玫瑰全部换掉。”
    江琉愣了愣,“怎么了?”
    谢时蕴看着眼前的玫瑰,指腹轻拨了拨花瓣,说:“马耳他蓝……”
    江逾又朝谢时蕴冷声道:“你如果对她不好,我第一个揍死你。”
    江琉忙止住他的话:“你说什么啊!人家好不好关你什么事了。”
    谢时蕴却没有生气,只是十指交握放在身前,指腹摩挲了下上面明显的戒指:“绵绵上初一的时候,你牵着她回家,这件事我记到现在。”
    江逾梗着脖子:“我就知道你那个时候就对她心怀不轨!”
    谢时蕴略微侧眸看他:“你说迟早会叫我哥哥的,现在看来,是你输了。”
    江逾下颚绷紧,见谢时蕴眉眼得意一扬,忽然气不打一出来——
    “哥!叫了,我没有输!”
    江琉:“……”
    这货为什么是我弟。
    第80章 许愿树
    因为慕绵的那本日记, 谢时蕴确定当初江逾一定是强行牵她的手。
    小姑娘力气小,胆子也小,好几次被他欺负, 谢时蕴觉得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还是得跟江逾算这笔账。
    “叫哥也没用。”
    他说:“手机拿出来。”
    坐在一旁的江琉对谢时蕴多有了解,越是生气的时候越不显山露水, 于是没等弟弟暴躁,她先把江逾的手机递了过去。
    “你干嘛!”
    江逾怒了:“你这是侵犯隐私!”
    谢时蕴不理他,直接点开了微信界面找到慕绵,对面的江琉一个头两个大, 直接拎软柿子捏, 骂起了自家弟弟:“小小年纪不学好给我玩早恋,牵人姑娘的手回家, 厉害啊,你怎么不牵回咱家!”
    江逾:“我倒是想, 那不是住得离学校远吗!”
    江琉拍了下他脑袋,江逾气炸了,磨牙道:“你干什么啊有你这么当姐的吗!我二十多了!”
    江琉呵呵:“我看你什么样的, 就跟你看十几岁未成年一样的。”
    江逾:“你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
    江琉玩了下美甲:“嫁不出去就待在家里啃老, 顺便跟你抢抢家产咯。”
    江逾心里很委屈:“你总是欺负我!从小到大!你等着!”
    江琉:“等着你给我找个弟妹啊, 行, 我跟她处好了, 合着她一起欺负你。”
    江逾差点吐血。
    对面的谢时蕴指腹斜撑在太阳穴上,手上的戒指刺眼, 目光凝在手机的聊天框上, 直到一声嘟响。
    江逾直接伸手过去:“我手机响了!”
    谢时蕴看着屏幕上的回复, 瞳仁里一寸寸沉下了光, 而后,手机被江逾拿了回去。
    男人一声不响地拢起了手,面前的白色染尾蓝玫瑰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说:傻子。
    江逾的目光落回到自己手机屏幕上,刚想问他到底干了什么,却看到是和慕绵的聊天框。
    谢时蕴用他的账号发了一句:【我的咖啡馆种满了马耳他蓝。】
    江逾瞳仁睁睁,视线往下落,看到慕绵的回复:【它把好运带给了我,但或许并不适合你的咖啡馆,因为,暗恋真的太苦了。】
    很多年以前,江逾看上了班里的一个转学生,又乖又漂亮,像透明的瓷器,好像一碰就要碎,他想去碰碰,结果,扎到了手,还上头了。
    再后来,她就像天空恰好飘来的一片云,只是偶尔投影在他身上,转瞬就不见了。
    他起初觉得并没有太难过,时间一长,他也会交新的女朋友,继续游戏人间。
    直到有一天,他恶劣地,用陌生的电话给她打了过去,假装是她的同学。
    慕绵没有听出来,只是问他怎么了,于是他就说:“我逃课,被发现了。”
    她先是愣了下,而后认真地给他想办法,小声地说:“你去医院挂个号,让医生给你写一张假条,然后不拿药跑路。”
    他抿紧了嘴唇,没吭声,慕绵的语气很轻,“你下次,别再逃课了。”
    江逾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头有些抱歉:“我刚转来南城,班里同学的名字还没记全。”
    她反过来跟他说“不好意思”了,江逾喉结滚了滚,嗓音有些哽咽:“那你不记得我,还跟我说这些,不怕我骗你啊。”
    女孩笑了声,“没关系,你给我打电话,一定是因为相信我。”
    江逾从小锦衣玉食,他看上的必然是最好的,可惜,可惜,她的马耳他蓝不是送给他的。
    他种了一整个花园的玫瑰,都不及那个人说:“别看他,看我”。
    那年秋天的后巷里,谢时蕴把他按在地上,他就应该知道,他输了。
    -
    京市的春节是下雪的。
    而且昼短夜长。
    谢时蕴走在刚扫了雪的人行道上,双手揣在大衣的兜里,他碰到了烟盒,顿了顿,指腹眷恋地去摩挲那枚戒指。
    他想着慕绵回应江逾的那句话,年轻的男孩,喜欢得热烈张扬,把她喜欢的玫瑰插满了咖啡馆,明目张胆地暗恋她,其实女孩是很难拒绝的吧。
    可是慕绵却说,暗恋很苦,不适合他的咖啡。
    他仰头轻吐了口气,散成了白雾。
    长腿迈上了花店的台阶,推门进去时,仿佛走进了一座四季如春的花园。
    谢时蕴的视线扫过花丛,黄昏的光洒满了金色。
    他的目光落在一束玫瑰花枝上,刚要伸手携起,就听手机响了起来。
    店员是个女孩,她走过来询问:“先生,买花是送什么人呢?”
    谢时蕴语气微顿,抬起食指落在唇边,示意店员先不要说话。
    女孩却被他这个动作惹得有些脸红了。
    谢时蕴站在安静的一角,这才划开了手机接通键,低念了声:“绵绵。”
    电话那头传来软软的声音,“哥哥,你这会在家吗?”
    谢时蕴眉梢微凝,“你回来了?”
    女孩忽然有些急:“不是,就是问一下……而已,上次好像落了图纸在你家,只是让你帮忙找找。”
    谢时蕴长睫微敛,“你按一下指纹锁。”
    电话那头愣了愣,接着,谢时蕴听到轻微的门锁开启声,女孩惊愕道:“怎么能开!”
    明明到了他家,却因为他不在家所以不好意思让他马上回去,编出了这么一个……懂事的理由。
    “绵绵。”
    他说:“哥哥很快回去。”
    “不、不用!”
    她有些慌乱,“我、我有事情要忙,你不用特意赶回来。”
    谢时蕴的气息很缓,说:“嗯,坐一天飞机累了吧,好好睡一觉。”
    “嗯。”
    慕绵很轻地应了声,然后阖上了电话。
    谢时蕴转身走到花架前,继续去抽那束玫瑰花,店员忙接了过去,有些惊讶道:“先生,您是要送给女生吗?”
    谢时蕴方才携着寒意的眉眼一时间如雪山化开,“对。”
    店员有些不确定地看他:“先生,您这样的,应该不用送马耳他蓝吧。”
    谢时蕴抬眸看她:“有什么涵义吗?”
    店员让他看得有些心跳紧张,实在太帅了,“马耳他蓝的花语是,’告别的都是过去,要来的都是惊喜,而你,就是那个惊喜’。通常都是学生买得多,代表暗恋和追求,您这样的,我觉得送棵草,她都会高兴。”
    听到这话,谢时蕴敛着眉眼没说话,店员以为自己话太多了,忙道:“那我给您包起来!”
    谢时蕴看着这束马耳他蓝,轻轻一笑,“确实,她送了我一棵草,我高兴得想立马娶她。”
    -
    京市的雪压满了枝桠,夜里有风吹过,簌簌地又飘了起来。
    路上的行人也很少,和南城的春节截然不同。
    谢时蕴拎着花回来,一层的客厅开着暖融融的光,冷凝的神色一瞬间被暖意熨贴而上。
    他找来阿姨以前留在家里的玻璃瓶,把花都插好,拿着上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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