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自焚,寿春城中主要官员,也是或死或降,再加上袁耀的低头,城中最后的些许残兵败将再也没有丝毫抵抗的理由,于是,这场寿春之战的扫尾工作也就变得极为便利。
    仅仅只是用了一天的功夫,寿春城明面上的秩序就大致恢复了稳定,李易也入住城中,同时,寿春之战捷报通传荆州扬州诸郡,振奋人心之余,也为彻底收复扬州做最后的铺垫。
    大胜之后,各部兵将自然都是喜气洋洋,如此一座坚城,他们只是一天就拿了下来,如此战绩,足够他们感到荣耀,但李易本人,自然也为此战感到欢喜,可与此同时,他心中也是沉甸甸的。
    城西一处临时用帷幔围起来的院子里,不断的有呻吟哀嚎之声传出,因为这次扬州之战的重伤员,尽皆收容在此。
    李易的马车听到院子外面,都不用下车,他都能听到其中不断传出来的,让人揪心的声音,幽幽叹息一声,李易问道:“最后伤亡几何,可统计出来了?”
    蒯越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打开说道:“此战我军阵亡两千五百余人,重伤一千九百,其他轻微伤者,将近三千。”
    按照战后统计来看,李易这一战的损失并不算大,毕竟他是攻城,而且攻打的还是天下有数的坚城,按照正常的强攻来估计,纵然在城门外埋骨上万人,也不见得能拿下寿春。
    除非是一直围城不攻,将城内的士气,物资彻底耗尽,如此方能以比较小的代价夺城。
    但是,这所谓的较小的代价却是相对的,因为大军围城的时候,固然是在消耗城内守军的物资,但对于围城的人马来说,其实消耗更大,因为围城兵马的粮草都是需要民夫从远处送来的,在加上围城的兵马数目更多,如此计算下来,消耗的粮草少说也是城中守军两倍,长久僵持下去负担是非常重的,哪怕李易手里有钱有粮,可要是当真围上一年,他的粮仓怕是也要见底了。
    而且,作为进攻一方,李易最终目的是要把整个扬州纳入自己掌握的,他如果不在秋收之前解决这场战事,今年本就不太好的粮食收成肯定会再受影响,让扬州百姓未来一到两年,都要陷入缺粮的状态。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些因素,李易才会选择在寿春城军心还没有完全崩溃的时候进行攻打,虽然伤亡会稍微多上一些,却能够节省下许多的物资,也方便战后地方生产和发展的恢复。
    只是,李易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容易,但真的看到那血淋淋的伤亡数目时,李易还是感觉心情沉重。
    蒯越将册子合了起来,道:“此中半数都是黄将军所率兵马,昨日战事结束之后,那些将士已经全数撤下,因为折损太大,今后若要再用,需得重新整编。”
    李易点点头,道:“这次文长虽然率先破城,但此为齐心协力之故,最后论功行赏,我以为黄将军当为首功,军师以为如何?”
    蒯越抱拳道:“主公所言甚是,至于魏将军那边,属下觉得魏将军固然年轻,有些正强好胜,却非是斤斤计较之人,而且黄将军所部伤亡众所周知,魏将军绝对不会因此不满。”
    李易颔首,又道:“你去安排,让人多多买些酒肉,犒赏将士,特别是西门那一批将士,一定要好好慰劳,莫要让将士们心寒。”
    “喏!”
    蒯越应声,犹豫了一下,又道:“原本寿春城的将士,降者超过两万,战死无数,具体数目不好统计,不过伤员甚多,其中只是重伤之人便不下四千……”
    李易感觉到蒯越语气不太对,转头看向他,蒯越见状,低着头继续道:“属下以为,为彰显主公宽宏,可赠与其些许钱财粮米,遣其归家,不宜再行责罚。”
    李易深深的看了蒯越一眼,道:“好,就依军师所言!”
    “主公英明!”
    蒯越松了口气,他真怕李易心一软,大手一挥,叫华佗去救治那些伤员。
    刚刚蒯越的话看似是很“贴心”,实则却是相当的无情,让李易放弃扬州军的那些重伤员,给点钱财打发掉,让他们自生自灭。
    因为救治伤员也是需要草药和人力的,大战过后,双方轻重伤员过万,李易就算有专门的“医疗队”,但人手也是不够用的,所以,这种时候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优先救治自家人,然后才是扬州军里面的轻伤员,这些人只要伤势恢复,多半都能再上战场,成为李易手中的力量,再不济也是个劳动力,可以成家繁衍,耕种纳粮。
    至于扬州军的重伤员,救治困难,治好了也难以生存,所以,蒯越干脆就建议李易将他们打发掉算了。
    这固然心狠,却是最划算的选择。
    李易忽然又道:“军师当告诉神医,凡我麾下将士,哪怕伤得再重,只要能救就一定要救,就算他们不能自理,我李易出钱出人,为他们养老!”
    李易话语中带着点警告的意味,他生怕下面那些人自作聪明的胡来,或许那种选择有利,但李易多少还是有些良心的,断然做不到抛弃自家人。
    蒯越赶忙应道:“此事主公平日便多久交代,属下皆知主公仁慈,请主公放心!”
    李易点点头,道:“好,随我一起看看受伤将士。”
    说着,李易便走下马车,一边走一边问道:“对了,城中余下的粮草军械可统计出来了?”
    听到这个问题,蒯越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喜色,但欢喜中也透着一丝后怕。
    李易见状,奇怪道:“军师这是怎么了?”
    蒯越摇头笑笑,道:“不算那些降卒身上的,仅仅是寿春府库中的兵戈甲胄,便可供主公经营八万大军,此外还有许多生铁皮革,也能派上大用场,唯一可惜的是,城中马匹少了些。”
    李易挑挑眉道:“袁术家底竟然如此丰厚?”
    由不得李易不奇怪,荆州挫败之后,李易觉得袁术应该是没人又没钱才对,哪能想到,他还存着这么多东西。
    蒯越唏嘘道:“袁家四世三公,当初也没人能想到袁术会有今日结果,所以,袁术想向各处世家讨写好处自然是不难,可惜……呵呵,这些如今全都落入了主公手中。”
    李易闻言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战争是劳民伤财的,可对李易来说,这一战他却是赚了,以扬州所得,算上荆州的家底,再加上对于徐州的那些布置,现在李易拉出十多万北伐军轻轻松松,这代表这什么?这代表着陶谦,吕布,曹操,孔融几个人的兵力加起来最多与他相当,他现在已经有了平推中原的底气!
    然而,好消息却不止这一个。
    蒯越继续道:“城中府库存粮六十多万石,算上我军先有存粮,已经足够大军过冬之用!”
    李易闻言先是一喜,但很快的,他脸上就露出了一个与蒯越之前一般无二的后怕神色。
    “幸好,幸好我军此时选择了攻城,若是当真与袁术耗下去,怕是要拖到来年春耕才能见分晓,如此,就算获胜,怕是要修养两年才能再有动作。”
    蒯越奉承道:“都是主公英明果断,才有今次大捷!”
    李易摇摇头,没有在说话,因为,两人已经来到了伤员聚集的地方。
    这一趟李易是出来看伤员的,为表亲切,只带了蒯越和典韦两人,也没有穿戴华服,再加上这是多是痛苦呻吟的伤员,以及低头忙碌的医者,是以李易刚刚走到这个被帷幔圈起来的院子,一时并没有人认出他来。
    之前李易这是远远的看到这边的情形,心中便有些难受,现在距离进了,更是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只见长款数十丈的空地中,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一张又一张的草席,上面躺着的全都是伤员,李易只是就近粗略扫了一眼,便瞧见其中半数都是骨断筋折,纵然保住性命,也是要落残疾,即便受伤最轻的,也是刀剑入肉,深可见骨的那种。
    再看想更远一些的一个角落,那里都躺着十多人,不过脸上全都蒙着百步,李易知道,他们都是没有救过来的人。
    对此,李易很伤感,也很无奈,毕竟这是古代,纵然华佗医术超神入化,可称神医,却不是真正的神,终究有许多人,他只治不了的。
    问着刺鼻的血腥味,李易正要往里面走走看看,就听身后有人叫道:“哎,你们怎么挡在门口呢,快让让,快让让。”
    说话人的语气不太好,而且还有些喘,李易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小少年正扛着一个木箱往院子里走,木箱有些沉重,让小少年的腰都压弯了。
    不管李易也好,还是蒯越典韦也罢,都不是那种一点就炸的人,既然挡了路,当即就往两边让去,那小少年这才注意到,挡路的这几个人好像有些不一般,抬头一看,正好瞧见李易,心里一个咯噔,手一软,那箱子便再也拿不稳,从肩膀上滑了下来。
    见状,典韦和蒯越都赶忙伸手,不过,还是李易的速度最快,抢上一步单手拖住了箱子,掂量掂,问道:“你这是要送到哪里的?”
    那小少年讷讷不敢言语,他是南阳书院的学医的学生,有幸见过李易,方才冷不丁的瞧见挡路的人是李易,而且自己还让李易给他让路,这可谓是相当的无礼,一时间头皮发麻,脑袋里嗡嗡的,连行礼都忘了,更听不清李易在问什么。
    典韦伸手想从李易那里接过箱子,但蒯越拉了他一下,然后上前问那小少年道:“你无需紧张,主公只是来探望伤员,你这箱子东西是送往那里的。”
    “见,见过襄侯!”
    小少年这才反应过来,弯了弯腰,有些滑稽的对李易行了一礼,然后指着院落中央的一个棚子,道:“学生是给师父送药的。”
    “好。”
    李易点点头,便抱着箱子往那边走去,小少年见状慌忙跟上,想从李易手中接下箱子,可他伸了伸手,却不敢去拿,也不敢胡乱开口问询。
    李易见小少年跟在身边,问道:“这里救治伤患有何难处?”
    小少年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本就没什么心机,这会心里还比较慌,听见李易发文,下意识的便达到:“医者还是少了些,今日还好,昨日实在忙不过来,有好几个兄弟本来都不用死的。”
    李易默然,这个情况他是知道的,毕竟昨日西门攻城太过惨烈,军中医者确实是忙不过来。
    李易又问:“此外,还有什么难处没有?”
    小少年抓抓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黯,道:“别的倒是没什么,只是大家有些惶恐……”
    “惶恐么?”
    李易抬眼看向四周,这时李易几人已经引起了一些伤员的注意,只是之前李易脚步很快,再加上衣服也不似平时那般华丽,所以众人一时认不出他,但李易这一回头,却是让之前注意到他的那些人瞧了个清楚。
    “是主公!”
    “主公来了!”
    “我等拜见主公!”
    ……
    虽然在场都是伤患,之前也是死气沉沉,可看到李易之后,在场所有人,不管是轻伤,还是重伤,纷纷要都要挣扎着起来向李易行礼。
    李易见状,赶忙放下箱子,抬手往下压了压道:“大家无需行礼,大家有伤在身,无需行礼,切莫乱动牵扯到了伤口!”
    李易这人是有些虚荣的,换做平时,他肯定是乐意众人对他顶礼膜拜,但今天这情况特殊,李易是真的不愿意让这些受伤的士兵做出什么多余的动作来,生怕他们有个好歹。
    在场的伤员见李易神色恳切,感动不已,便也不强行非要行礼了,但许多伤势不重的,还是撑着身子看着李易,目光中有尊敬,有崇拜,还有几分无助与期望。
    前者是因为李易平素待他们很好,让他们吃饱穿暖,跟着李易,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
    后者却是,他们许多人众人伤愈,却也上不去战场了,这让他们对未来充满了担忧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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