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接过书信,大略扫过一遍,便赞叹道:“主公实在厉害,竟然早早就能料到曹操会有此一劫,属下真的是佩服到五体投地!”
    说着,郭嘉还忍不住咂咂嘴,很是佩服,同时又有些遗憾,他很想就此事给李易宣传一番,可惜却要接过曹操的仇恨,实在不划算,只能作罢。
    在短暂的欢喜过后,郭嘉便开始认真思考将来荆州北边的形势,于是很快,郭嘉就渐渐皱起了眉头。
    对于中原那块地方,李易的态度非常明确,也非常简单,核心只有一条,那就是让曹操有事做,别让他有闲工夫把手伸到荆州这边,同时也不能让曹操发展的太快,这是李易的核心思想。
    至于其他人,其他事,在李易眼中,全部加起来也没一个曹操重要。
    可是,李易是穿越者,但郭嘉不是,郭嘉虽然也觉得曹操挺厉害的,但他并不像李易那么过分,中原其他地方,同样关注,所以对于将来,也不像李易那么乐观。
    思考片刻,郭嘉觉得李易的想法有些盲目了,不过他没有直接劝谏,而是问道:“主公以为将来谁能为豫州之主?”
    “豫州?”
    李易想了想,摇头道:“这个不好说。”
    前世李易对三国的了解,主要都是集中在曹孙刘三家身上,豫州那块地方,存在感并不强,印象中刘备是当过豫州牧的,但实际上却是差点意思,有点名不副实,而这个世界里李易又早早的黑了刘备一把,刘备还想成为州牧这样的大佬,几乎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对于今后豫州的归宿,李易是真的无从猜测。
    不过李易反应也很快,知道郭嘉不会无端提起豫州,便问道:“奉孝难道以为将来豫州会对我方有所威胁?”
    郭嘉拱了拱手,道:“朝廷任命何人掌管豫州,嘉无法推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绝非昔日董卓羽翼,亦非袁家子弟,而且……”
    “主公大胜袁术,虽为朝廷排忧解难,且功勋卓著,但除去当今天子,恐怕并不会有人真心感激主公,反而暗中眼红之人比比皆是。”
    李易点头,他自然明白,这是他的出身决定的,毕竟他一个平头百姓都能有如此成就,叫那些善于高谈阔论的大佬们脸往哪搁?
    郭嘉继续道:“只是主公毕竟有功于社稷,且荆州人心依附,又掌握荆州军权,再加上袁术未灭,所以,短时间内,朝廷几乎不会直接在荆州事务对主公掣肘,那么,不管是出于天下大局考虑,还是有人不甘心眼红也罢,都会有很大可能在豫州方面做文章,而最后不管是何人入主豫州,与主公都绝难为友,甚至稍有不慎,便只能为敌,甚至刀兵相见也不是不能。”
    “嗯,奉孝所言,有道理。”
    李易虽然一直都将曹操视为头号劲敌,但郭嘉的话他也听进去了,同时也开始思索应当如何提前安排一二,好为将来做出一些准备,万一有变,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只是李易不是世家出声,没有人家的人脉底蕴,想了半天,虽然有些不差的点子,但以他如今的情况,根本不具备实施的条件。
    郭嘉见李易不时的皱眉,明显是他的话引起了重视,心中反而轻松了起来,笑道:“豫州并非急事,主公也不用忧虑,而且袁术都已经被主公给杀得大败,主公之名震动天下,将来豫州之人纵然有意与主公为敌,呵呵,先头疼的也该是他,而非主公。”
    李易眨了眨眼睛,心想是啊,自己现在风头这么足,慌个甚啊。
    没好气的看了郭嘉一眼,李易笑骂道:“奉孝故意吓我!”
    郭嘉笑了笑,这时张辽打马从前边过来,对李易说道:“主公,襄阳到了。”
    李易停止与郭嘉的说笑,往边上看看,疑惑道:“我记得此处距离襄阳,还有数里之远吧?”
    张辽却是兴冲冲的道:“是这样的,城中官员以及百姓,得知主公大胜归来,便自发出城数里,只为迎接主公凯旋!”
    李易眼睛一亮,旋即深吸一口气道:“左右,为我更换甲胄,另外,文远,安排人将那些俘虏押解到前面,跟在你我之后入城!”
    “末将领命!”
    张辽忙去了,李易匆匆换上戎装,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继续前行,没有多久,就听前方传来阵阵锣鼓之声,甚是喜庆,又走近一些,只见但凡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百姓,粗略估计,恐怕要有两三万人之多。
    在李易的人马出现之后,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襄侯回来了”,然后百姓便纷纷对着李易下拜行礼,齐齐呼喊:“我等拜见襄侯!”
    上万人的场面,李易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按说以他如今的心性,应当比较淡定才是,可李易就是感觉胸口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膨胀,似乎随时都要汹涌而出,带着他冲上九霄云端一般……
    李易原本是被张辽郭嘉等人簇拥在正中的,但此时此景,他下意识的催动坐骑,直接越众而出,向着前方百姓奔去,典韦与张辽见状,先是一惊,然后赶忙追上,今日人多眼杂,而且襄阳城里刘表还在,天知道这人群里是否有刺客隐藏。
    李易这时是真的没想那么多,跑到百姓的近处,便跃下马来,又快步上前,伸手将跪在前面的那一排百姓挨个扶了起来,口中说道:“快快请起,诸位都是长者,易承受不得。”
    说罢,李易便对着前方的百姓们深深一揖,站在最前的一个老者,赶忙走上两步,再拜道:“襄侯为荆州驱逐强敌,我等作为荆州百姓,理应跪拜襄侯。”
    老者说罢,刚刚起身的人便再次向李易拜下,李易只能手拉着老者,环视一周,苦笑道:“易,受之有愧啊。”
    这时,蒯良带着一众荆州官员从一旁走了过来,也对着李易一躬身,道:“今次袁术来犯,我等身为荆州官员,却连战连败,损城失地,不能阻挡其分毫,至使袁术大军一路西进,先是攻占江夏,然后威逼襄阳,如入无人之境,若非襄侯毅然出兵来救,荆州如今怕是已经不复存在,而我等荆州官员,亦无言再见荆州父老,只能一死谢罪。”
    “所以,襄侯于我等有再造之恩,还请襄侯受我等一拜!”
    说罢,蒯良带着那些荆州官员,也向李易拜了下去。
    李易见状,无奈,只能暂时舍了那老者,又将蒯良扶了起来,感慨道:“先生如此,易受之有愧啊!”
    李易叹息一声,看看蒯良与他身后那些官员,然后又看看周围百姓,吸了吸鼻子,又用衣袖擦拭眼角,再一次道:“诸位如此盛情,易,心中真的有愧啊!”
    众人不知李易为何流泪,全都定定得注视着他,想看看这位刚刚保全了荆州的李襄侯,到底有什么事情惭愧。
    李易很是感伤的说道:“初时,得知袁术侵占荆州,我痛心疾首,奈何不得刘使君任命,亦不见朝廷旨意,是以不敢擅自出兵,直到数日前,朝廷得知荆州形势已经刻不容缓,这才任命易为征南将军,让易出兵剿贼,易不敢懈怠,当即拔营启程,然而,易虽然侥幸击退袁术,可一路追击过去,沿途见到战火之地的百姓困苦,易心中便痛若刀绞,早知如此,易纵然是被天子降罪,也要将袁术拒于荆州之外,不使一个百姓被战祸所害!”
    说罢,李易又抹了一把眼泪,对着众人深深一拜,虽然没说什么,但意思显然是为那些被战事伤害的百姓们赔罪。
    在场之人都没有想到李易居然有如此情怀,明明有大功于荆州,战后不但不焦躁,反而将之前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众人感动非常,许多也湿了眼眶。
    同时,百姓们也明白了李易为何这么晚才出兵了,那是刘表与天子不让,可不是人家李易不想,于是,百姓们对李易的感激越发深厚,至于对刘表与天子,却是多少生出了几分埋怨。
    “襄侯仁爱,有襄侯在,是我等之福!”
    “襄侯才是真正的爱民之人啊!”
    “听闻襄侯之言,羞煞下官了”
    ……
    听着周围人的各种言语,李易脸上还带着歉疚,心里却是唏嘘,真情流露也好,演戏作秀也罢,衔接的如此完美,究竟几时是真,几时是假,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蒯良与他身后的那些荆州官员,虽然不像百姓这么容易被忽悠,但他们表现一点不比百姓差,全都做出了一副被感动了的模样,纷纷不能自已,抹眼泪的也不在少数。
    这时,打蒯良身后忽然走出一个人来,举着双手大声道:“襄侯,韩某有一不情之请,还请襄侯答应!”
    韩嵩声音太大,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李易转头看向他,眼眸深处藏着笑意,不过表面上却是有些哀伤,很是认真的说道:“不知德高有何事相请,但凡于民有利,易绝不推辞。”
    韩嵩眼睛一亮,抬起头来,一脸惊喜道:“如此,襄侯便是答应了?”
    李易无奈道:“你还什么都没说,易如何答应?”
    韩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脸色一正,朗声道:“韩嵩此前与诸多同僚,以及城中长者商议,愿联名上奏天子,请襄侯为荆州牧,还望襄侯切莫推辞!”
    李易大惊,慌忙摆手道:“不可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韩嵩问道:“为何不可?”
    李易脑袋摇个不停,道:“李易原本只是南阳太守,因为形势所迫,不得已接受朝廷任命,忝居征南将军之职,心中已然万分惶恐,又如何敢再窥视州牧高位?不可,万万不可!”
    韩嵩却道:“襄侯乃不世之才,任征南将军后,便大胜袁术,可见实至名归,至于州牧之位,有何不可?刘使君不也是镇南将军么?”
    四下里顿时就是一静,特别是百姓们,这时候他们才想起来,刘表的头衔后面也有个将军呢,只是与李易这位能打胜仗的征南将军以对比,刘表那个镇南将軍……唉,让人一言难尽!
    李易脸色涨红,旁人还以为他是气的,根本不知道李易这是憋笑憋的,他没想到韩嵩这么坏,直接就把刘表拿出来给他当垫脚石了。
    李易深吸一口气,再次摇摇头道:“不可,刘使君自任荆州牧以来,推行教化,使荆州百姓安定,此乃传颂之功,你却叫我取而代之,莫非是要陷我于不忠不义呼?”
    大概是早先的时候韩嵩与刘表不对付,是以韩嵩很不客气的道:“刘使君虽能教化百姓,却不能守土保民,因为之前江夏失守,连战连败,于是心神失守,如今已经卧床不能理事!”
    之前蔡瑁把刘表给困住了,荆州上层人物都知道其中原委,但对于寻常百姓,自然是不能说实话,蔡瑁便给出借口,说袁术派遣细作与城中乱军联系,里应外合,意图颠覆襄阳,刘表受惊卧病,不能见人。
    李易闻言大惊道:“刘使君重病,当真!”
    “当真!”
    李易又问:“那大公子呢,大公子仁厚,可为刘使君分忧!”
    韩嵩忽然面露气愤之色,大声怒道:“襄阳被围之前,大公子与其他两位公子全都不见了踪影,不晓得到哪里去了!”
    此言一出,周遭顿时一阵哗然。
    “大公子怎么会不见了?”
    “不用说,肯定是见势不妙,逃难去了。”
    “怎可如此,唉,世风日下,老夫好生心寒!”
    ……
    李易沉默不语,这回倒不是他故意黑刘表,因为韩嵩说的是实情,襄阳被围之前,刘表把家人全都送到了荆南刘磐那里,而刘磐却没有回军支援襄阳,这显然是在留后路。
    韩嵩眨眨眼,叹息一声,然后看着李易,铿锵道:“如今刘使君不能理事,而袁术虽然败退,但袁家四世三公,关系盘根错节,天下不知多少人愿为其驱使,今次襄阳城下惨白,袁术必然不会甘心,将来定会再起大军进犯荆州,以袁术狠辣,届时若无襄侯抵挡,不管是襄阳城中官员,还是荆州百姓,恐怕都难有活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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