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典韦与徐盛齐齐回头,就看到一个面貌儒雅,神色从容,年纪约莫小三十岁的文士正含笑看着他们两人。
    典韦不识得这人是谁,不过看其衣衫颇为华美,一身气质也不像普通百姓能有的,倒是与他在荆州时,在刘表身边见到的一些人颇为相似。
    因此,典韦知道对方身份肯定不一般,不敢怠慢,转过身拱手问道:“不知先生因何事唤住我等?”
    问话的同时,典韦见对方脸上笑意不减,心里也开始暗暗窃喜,难不成是自己之前的那一番言语太过真挚,无意间敲开了这文士的心房,让他想要投奔自家主公?
    典韦一路上虽然认识了不少人,但明确表示过想要投奔李易的全都是武人,有名望的文化人却是一个都没有,如果面前这人真有意向的话,典韦决定了,不管怎么样,都得拉着他到南阳走上一遭才行。
    文士目光稍稍有些奇怪,自己只是打了个招呼罢了,这典韦的眼睛里怎么到处都是笑?
    文士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确认没什么不妥,这才还了一礼,笑道:“适才碰巧听到两位相约饮酒,糜某家中恰好存了一些佳酿,只是平时少有人饮,甚是可惜,不知两位可否赏脸移步府上?”
    典韦顿时眼睛一亮,倒不是贪恋美酒,而是对方这态度,显然是有意结交啊。
    典韦很是爽朗的哈哈一笑,当即就要应下,但下一瞬,典韦的嗓子就跟忽然被什么掐住了一般,笑声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文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嘴皮子抽抽了一下,问道:“额……那个,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文士微微一笑,拱手道:“不才正是麋竺,糜子仲。”
    “咳咳咳……”
    虽然刚才听到对方自称“糜某”,典韦就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头,可真的确认人家就是糜竺,以典韦的脸皮还是感觉非常的尴尬。
    而糜竺这边看着典韦的反应,原本提着的心基本已经松了大半,典韦这种人虽然看着凶恶,但只要别故意跟他较劲,其实并不难打交道。
    典韦之前的那一番表现,糜竺可是一点不落,全都看到了,而糜竺对于典韦,以及李易的感官,也是一变再变。
    最开始,看到典韦的样貌,还有动手时隐隐带着的那种无可匹敌的气势,让糜竺暗暗感叹,如此的人物,或许真的配得上旗号上的言语,同时也对李易能让如此猛士归心很是羡慕。
    等后面典韦说起他是来糜家求亲的时候,最初糜竺心里是很愤怒的,特别是听到百姓们的符合声之后,麋竺甚至有一种掩面就走的冲动。
    因为典韦那么干,将来两家的事情成了也就罢了,若是不成,典韦可以潇洒的拍拍灰走人,但徐州肯定会有人说他糜家的闲话,甚至糜贞将来都不好嫁人了。
    不过,听到典韦说起打擂赠马的事情,糜竺就渐渐冷静了下来,怒气也所剩无几。
    品味典韦话里的用意,再联想一下典韦一路走来的言行,糜竺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之前糜竺一直担心李易让典韦来徐州是为了算计他糜家的财富,现在他已经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小了。
    因为李易这盘棋下的很大,刚在南阳立足,就开始划拉徐州的人才了,真可谓是求才若渴。
    既然李易如此求才,就必然重视名声,而糜家虽然富甲一方,但糜竺认为,李易若动了糜家,虽然不至于招来什么仇敌,但绝对会让徐州的世家不喜,有了这种前提,李易再想收揽徐州人才,无形中的难度会增加许多。
    想来李易不会如此不智。
    再往深处想一想,李易虽然名声很大,但作为南阳太守,在荆州治下,为将来仕途上考虑的话,李易只要着眼于南阳之内,最多放眼整个荆州,重用当地世家,让南阳百姓安居乐业,如此便已然足够了。
    但如今……
    李易是想要做什么,以至于荆州的人才都不够他用的,竟然还要到徐州来招揽人才?
    想到这些的时候,糜竺虽然没有了最一开始那么强的抵触情绪,但心中对典韦一行人的重视已经在心中加强了数倍,甚至又派人往家中传讯,生怕糜芳那边出了半点差错。
    种种准做做好之后,糜竺就打算主动来与典韦结识,方便在之后的交涉中可以多占据几分主动,不料却是听到典韦竟然不着急去糜家,反而要拉着徐盛去喝酒,这让糜竺简直是哭笑不得。
    心中暗道了一声“混人”,糜竺也不得不站出来喊住典韦,他来的时候可是被不少百姓认出了身份,万一事后传出他与典韦“相见不相识”,那绝对要被人笑话的。
    “典……典韦见过先生。”
    典韦一边掩饰着自己脸上的尴尬,一边再次向着糜竺行礼。
    没办法,虽然典韦有着充分的理由不着急去糜家拜访,但被糜家的家主抓了个现行,不管他有怎么样的理由,都显得理亏了一点。
    一旁的徐盛同样感觉头大,也赶忙向着糜竺行了一礼,虽说他真的很无辜。
    糜竺笑呵呵的说道:“典韦将军,还有这位徐壮士,无需多礼,糜某其实也粗通一些拳脚,之前看到两位交手,心中倾慕不已,早就有意邀请典韦将军与徐壮士入府奉上美酒,只是顾虑贸然开口会唐突了徐壮士,就犹豫了片刻,不想典韦将军倒是先与徐壮士说好了,免去了糜某的为难。”
    糜竺口中说出的话,就跟他身上的气质一样,非常柔和,没有丝毫的攻击性,无形中就化解了典韦与徐盛心中的尴尬,让两人在短短时间就对糜竺生出了许多的好感。
    徐盛拱了拱手,表示谢了,典韦却是想起了什么,感慨道:“我家主公对典某说过,糜先生乃是少有的温和君子,叮嘱典某此行不可对先生失礼,今日一见,先生果然入我家主公说的那般。”
    典韦说罢,想了下,又解释道:“典某适才没有直接去府上拜访,乃是因为典某今日只带了数人先行,还有百余人约莫明日才会入城,典某是粗人,生怕贸然登门礼数有缺,希望先生谅解。”
    典韦这话说的是半真半假,如果没有徐盛的话,他肯定是直接就上门了,现在之所以这般客气,除了有李易对糜竺的评价之外,还有就是糜竺的态度太客气了,典韦要是不表示一下,感觉面子上实在说不过去。
    当然,典韦不知道的是,后世五星酒店的服务员都是像糜竺这么笑的,只是在气质上差了一些罢了。
    “哦,原来如此,糜某稍后会安排下去,让人接应一二。”
    “那就多谢先生了。”
    又客套了两句,糜竺便邀请典韦前往糜家,典韦没有推辞,伸手向着远处招了招,又对糜竺说道:“我还有几个随行之人,方才不想他们惊扰百姓,特意让他们避开了,现在将他们唤来同去,还请先生稍待。”
    糜竺自无不可,笑着点头应下,然后又与徐盛攀谈起来,问了问徐盛的大概情况,而徐盛对糜竺感觉颇好,倒也没什么隐瞒的,几句话就把老底倒了出来。
    几人正说着话,忽然就见道路上的百姓开始向着两边散开,其中不时还能听到几声略显慌张的惊叹,糜竺与徐盛疑惑,以为是有什么重要人物出行,同时下意识的也要靠边,典韦却对他们说道:“无妨,是自家人过来了。”
    徐盛倒还好,闻言就站住不动了,糜竺却是奇怪,典韦带进城多少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而且,让百姓避让给他们腾出道路,这作为似乎有些霸道了,与李易在外的名声不符。
    糜竺若有所思的盯着百姓散开的方向,很快,他眼中的思索就被惊讶取代,眼底深处更是藏了一抹震撼。
    原来,典韦随行的人一共只有十几个,可就是这十几人,却像是夜晚的萤火一般,在人群中极为耀眼,以至于让周遭之百姓又敬又畏,不得不往旁边避让。
    只见这些人一身黑衣黑甲,整齐干净,看上去很是精神,不过,单单这样的话,随便从哪里找个几十人,花点功夫也能弄出这种扮相。
    真正让人在意的是,这十几人一个个都是挺匈抬头,目光直视前方,没有看左右的百姓,也没有被周遭的杂音打乱,一个个就那么往前走着,表情严肃且坚定,给人一种他们将会这么一直走下去的感觉。
    这种气质的士兵对徐州百姓,包括糜竺徐盛在内,都是陌生且震撼的,会下意识的避让也算是情理之中。
    随着这些人越走越近,糜竺还听到了一阵整齐有力的“踏踏”声,明明十几个人,但脚步就像鼓点一样,全部落在了同一处,就连他们挥动的手臂也像是连着线,每个人的动作整齐划一,明明只有这么点人,却是给了糜竺一种如同山岳一般的不可撼动之感。
    “止步!”
    当这行人走到距离典韦差不到一丈的时候,随着一声呼喝,所有人脚下一动,然后又是整齐划一的“咔”的一声响,所有人全部站定,看着典韦方向,等待典韦下令。
    典韦用余光撇了一下左右,只见徐盛瞪圆双眼,嘴巴微微张着,显然是被镇住了,至于糜竺就更有意思了,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的,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但显然之比徐盛受到的打击要大的多。
    典韦心中得意,暗道不愧是自家主公练出来的兵,战时能打仗,平时能唬人。
    “咳咳。”
    典韦清了清嗓子,强忍着心中的骄傲,淡淡道:“先生,他们到了,你看是否可以前行?”
    “啊,好,好的。”
    糜竺少见的失态了,因为他忽然发现,只是还是小视了李易啊。
    一行人也不骑马,就由糜竺在前带路往糜家走去,可相比典韦的淡然,糜竺与徐盛却总感觉背后背了什么重物一般,走路时浑身都不得劲。
    糜竺回头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那十几名军卒,他一直都有注意,这些人中除了领头之人与典韦有过几次交流之外,其他人从开始到现在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若非他们会自己还会走动,糜竺都要以为今日撞见的不是活人,而是石像。
    走了一段距离,糜竺忍不住向典韦说道:“典韦将军,糜某心中有一事不解,贸然问询可能唐突,但若是不问,心中又实在难以自抑。”
    典韦知道糜竺想说什么,笑道:“先生有话但讲无妨。”
    徐盛在一旁虽然没开口,却是将耳朵竖得高高的,他知道糜竺要问什么,而且他也想问,只是徐盛知道自己是外人,不好开这个口罢了。
    糜竺稍稍沉吟了一下,他其实也不想开口的,但这个问题关乎到了糜家对李易的态度,他不得不问清楚。
    斟酌了一下语言,糜竺问道:“我看典韦将军这些亲卫气势迫人,远胜过普通精锐,甚至寻常军中那些武官也比不得他们,所以,糜某很是好奇,襄侯身边护卫,又该是何等风采?”
    典韦摇摇头,道:“先生说错了,他们可不是典某的亲卫。”
    “不是?”
    糜竺很是诧异,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军中装备最好,体魄最强健的士卒,往往都是将领的亲卫中人,而在糜竺看来,这十几人如此精锐,又是在典韦身边,自然就是典韦的亲卫了,否则谁会下大工夫来训练他们?
    典韦看了眼糜竺,笑着解释道:“这些军士不是亲卫,他们只是忠易军中的普通士卒罢了,
    “忠易军?”
    “当初主公为杀董卓,在长安编练了一只新军,当时名为‘忠义军’,就是他们这些人随着主公冲入皇城,在主公杀了董卓之后迅速镇压其余西凉官员,这才一举拨乱反正,之后主公到南阳上任,他们尽数相随,同时也将‘忠义’改为了‘忠易’。”
    典韦说着,给糜竺比划了几下,示意“义”与“易”的不同。
    不过糜竺却是顾不得看典韦的手势了,他在想典韦是不是吹牛。
    这些气质迥异的军士只是站在身后,就让他感觉压力颇大,如果只是亲卫也就算了,毕竟亲卫人少,但如果一个成建制的军团兵马全都是这样的军士,那就有点可怕了。
    糜竺很想问问这样的士卒在李易那里到底有多少,但这问题终究太过逾矩,糜竺开不了这个口。
    不过典韦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糜竺的心思,继续说道:“这练兵之法乃是徐晃将军得了我家主公指点,又日夜操练,方才有了今日面貌,如今但凡我主麾下兵马,全都照搬忠义军练兵之法,等到开春之后,就可真正成军,为主公征战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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