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季岚发觉严婧瑶冷淡了很多,在家也不再强求做爱,话都不怎么讲了。
    两人就像陌生人,相对无言,各管各的事。
    同居,尽管不用再付出身体,可却好像把之前的进展都推翻了——以后怎么办呢?
    她想知道的毫无进展,季岚为此感到郁闷,内心深藏的矛盾从未得到过解决,肉体爱欲与利用关系的撕裂让她又一次陷入纠结。
    难道只能前功尽弃?那之前的献身又算什么呢?
    然而思来想去,终归是无解,她走到今天的这步,退也不甘进也难安,只能就这么任其发展,随波逐流罢了。
    这天上午上完课,季琬琰忽然打来一个电话,让她下午去南京路步行街的一家烧烤ktv吃饭,说是严芮从山城过来了。
    季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严芮?严芮来了?
    传说中的严芮,现任山城市公安局局长,她心心念念那桩案子的当事人,严婧瑶的母亲。
    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有接触,季岚想,她小时候应该见过她,毕竟是母亲的高中同学,完全没见过不可能,但实际上没什么印象。
    不清楚严婧瑶是否也会去,她也没联系她,自己独自坐地铁过去。
    路上忍不住猜测严芮的样子,第一印象往往会带来首因效应,她联想着在局里看到的笔录,严芮的签名潦草潇洒,也许字如其人,是个很飒爽的女人。
    但她的秘密令人捉摸不透,季岚又不住揣测,会不会是个有点阴沉,难以接近的女人。
    这样一面期待,一面警惕,她按着导航找到那家烧烤ktv,进入大厅正要和季琬琰打电话,突然瞧见前面休息处有两个女人。
    胭脂红的流苏紧身旗袍,这种丑得独特的衣品只可能是她可爱的敬爱的亲爱的母亲,所以旁边背对着她站的那个女人一定是严芮。
    和她想象中的不同,严芮相当挺拔,身材保持得很好,肩平腰直,穿制服一定非常板正,脚踩七厘米的高跟鞋,把她母亲衬得娇小玲珑。
    花色衬衫和白色的休闲长裤,起码衣品比她可爱的敬爱的母亲强,季岚默默走过去,严芮似乎感觉到她得目光,蓦然回头。
    皮肤很白,有着保养出的紧致感,眼角已经有鱼尾纹,但并不显得沧桑,反倒十分平和。
    容貌和严婧瑶有七八分相似,面部轮廓立体而柔,但少了张扬之气,多了成熟的气韵,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眼神清亮炯炯。
    年轻时代必定是个英姿飒爽的美人。
    季岚多少有点惊讶,这时候季琬琰发现她来了,笑得跟孩子似的,天真无邪,“岚岚,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严芮芮~”
    “……”
    嗲得发黏,她内心一阵颤抖,狐疑的眼神在两个老女人之间扫荡,有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她们该不会是……
    似乎很懂女儿的心,可爱的敬爱的亲爱的季琬琰开始“攀爬”严芮,像猴子抱树,白白的美腿提起来撩严芮的腰,眼狂放秋波,简直春情荡漾。
    季岚瑟瑟发抖,才看出来旗袍还是高开叉,她妈的白腿闪得她眼睛都要瞎了。
    “卧槽?”
    身后一声惊呼,严婧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妈,您咋弯了?”
    仿佛看见她爹头上青青一片,风吹草低见牛羊。
    不!严大律师内心戏很足,想着他爹心痛到无以复加,眼泪扑朔,眼看要哭爹喊娘,捶胸顿足地喊着妈您不能弯冲过去抱大腿了。
    “乱想什么!”
    啪一个脑瓜崩,严芮干净利落地把瞎脑补的严婧瑶揪出来,像是看傻子的眼神,“这是你季阿姨,你妈我的高中上铺,喊人。”
    严婧瑶人都傻了,无意中对上季岚的视线,许久“淡漠”之交,两个人头一次那么默契,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一模一样的五个字——直女的把戏。
    好嘛,吃个饭这么刺激。
    包间在二楼,四个女人往上走的时候,严芮落后几步和女儿同行,稍微和前面拉开点距离。
    严婧瑶知道她妈有话要说,放慢脚步,果然听严芮悄悄地问:“你真和人家谈恋爱了?”
    “没有啊,”恋爱什么不存在的,顶多就是做爱和谐,“我们是肉体关系。”
    也不怕刺激她妈的叁观,严芮沉默里一会儿,想了想,“这样的话,你还是不要太投入。”
    “嗯?”
    完全没想到她妈会这么个反应,严婧瑶下意识看了一眼前面,季岚和季琬琰已经进了包间。
    “妈,我跟她……”
    “我是不反对你交女朋友,你想怎么和她维持什么关系也是也是你的事,只不过,”欲言又止,严芮也看了一眼包间,“季岚这孩子跟你完全不同,你应该很难打动她。”
    她虽然没接触过季岚,但季琬琰没少说过女儿,严芮印象里被烙下的关键词是:倔强,乖巧,沉默少言,内向,有事都藏在心里。
    “你知道骆毅吧,原黎城检察院检察长。”
    “知道,不是因为肝癌去世了?”
    “他就是季岚的爸爸。”
    严婧瑶一下沉默,有点吃惊,她和季岚并没有好到分享这些信息的程度。
    “黎城晚报和京报都做过他的个人专栏,是个非常正直威严的检察官,琬琰跟我说过,季岚是非常崇敬她父亲的。”
    所以季岚喜欢足够的正派和正义,而她的女儿完全不同:飞扬,骄傲,不羁,长袖善舞,有点小小的狡猾和伪装。
    尽管并非是不真心,但和季岚这孩子根本是相反的,向往绝对正义的人是不会轻易相信她女儿的。
    识人到底要比女儿老辣,严芮摸摸严婧瑶的头,也没有说得太过,很婉转,“总之你注意一点,别又伤着自己。”
    浓浓的关心,严芮扭头走上台阶,严婧瑶看着她有点懵,不知道母亲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好像没说完,又好像知道些什么。
    反而勾起她的好奇心,季岚难道不是她看到的那样么,高岭之花,老学究,倔强,但身体很诚实。
    可惜严芮没有再解释的意思,严婧瑶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决定不想了。
    她也不跟季岚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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