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那么多事情,又遭受社会好几年的打磨,很多事情都会有所顾虑,真实的情绪要隐藏,想说的话要伪装。
    可她在面对江逢的时候,越来越像以前一样,表达真实的情绪,说想说的话。
    江逢脸上也带了笑意:“那就好。”
    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把东西弄进电梯,人跟着一块儿上楼。
    进了家,宁絮把江逢引到她隔壁的房间。
    房内干净整理,有阿姨来打扫过,枕被床都已经铺好。
    宁絮:“你今天要去体验馆吗?”
    “我先收拾东西。”江逢把门掩上。
    宁絮也知道这个她帮不了,江逢刚来陌生住处,需要不断摸索,来回走动地适应房间整体布局,然后再把自己的东西放在方便拿的地方,并且记住。
    她想起进体验馆的黑门,看不见又在陌生的地方,整一个多小时神经和肌肉处于紧绷警惕的状态,一走出黑门,能明显感受到神经和身体过度紧绷再到松弛的疲惫。
    所以这会儿她也没打扰江逢,让他慢慢适应。
    她今天白天去买很多菜,晚上直播的时候,熟悉的观众老粉都发现她心情很好:[发生什么好事了,说出来我们也开心一下!]
    [快说快说。]
    [前排兜售花生瓜子饮料,坐等。]
    宁絮也没再瞒着,轻咳一声,佯作随意道:“也没什么啦,就谈对象了。”
    弹幕里成片在刷“恭喜”、“百年好合”、“长长久久”,连早生贵子都来了。
    [是江逢吗?]
    宁絮笑了:“嗯哼。”
    弹幕简直风云变幻,上一秒还喜庆着,下一秒羡慕的羡慕,泪目的泪目,更多还是痛失所爱的心碎。
    宁絮要笑死。
    单雨晴在一旁协助,听得也挺讶异,为什么宁絮每次说得像醉酒的鬼话,居然都是真的。
    宁絮在做最后一道菜的时候,江逢回来了。
    因为新店开业运营,很多东西他要去把控,流程他自然都清楚,但他不带客人体验,唯一带过的人便是宁絮。
    端菜上桌,在用餐的过程中,镜头不可避免又拍到江逢的手。
    刚受完刺激的弹幕这会儿又狂刷起来:[我嗑的cp是真的,我嗑的糖也是真的。]
    [从小认识的,真甜!]
    [差点又要相信爱情了呜呜呜。]
    宁絮美滋滋看着弹幕,吃完饭又多播了会儿。
    晚上上楼休息,宁絮洗漱完躺在床上翻来滚去,想到隔壁就是江逢,她心火燎原,恨不得像劫匪一样登门而入。
    小时候她就没怎么对这小瞎子矜持过,现在更是矜持不起来。
    不过今天肯定不行,再给他缓冲两天吧。
    一定把人拐上床才算完事。
    当然,她还是没给人缓过两天,第二天晚上就把人带到自己床上。
    宁絮拍拍枕头,示意睡前聊会儿。
    “怎么突然想到开体验馆?”
    江逢靠好,说:“其实在海佑市也开了两家。”
    宁絮明白这跟他宣传助盲活动是一个用意,让更多盲人走出门,走出心里的那道坎儿,也让更多人了解视障人士,接触视障人士。
    不说一定要达到什么目的或效果,只从一些细微之处改变一个人,或者影响一个人也是好的。
    他的内心太温柔澄澈。
    宁絮真喜欢他。
    在历经过种种事情,她知道遇上他这样的人太难了。
    “江逢。”
    “嗯。”
    “我真的好喜欢你。”
    宁絮在他的怀里躺好,感受到他的温度和气息,只觉得心满意足。
    她睡觉总是睡不好,不是入睡困难,就是时常噩梦。
    好在江逢有种定人心神的神奇力量,她每晚只要睡他怀里,就能顺利入眠,一夜无梦。
    长久以来的痛苦被轻易解决,宁絮每天早上神清气爽地醒来,再看到他的面容,顿生幸福之感。
    愿生活如此下去。
    可生活并不事事如愿。
    随着时间推移,宁絮越来越发现江逢的不对劲,那起初她沉浸于喜悦,忽略的异样清晰起来。
    她以为是那体验馆开业不久,江逢太忙了,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
    她也以为江逢来到新的住处,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才能放松。
    直到有天半夜,宁絮醒来发现身边没人,以为江逢是正常夜起,但她等了许久,他都没有回来。
    天色青灰蒙亮之初,江逢回来,悄然在她身边躺下,等自己身体回暖,才伸手抱她。
    他看不见,宁絮也不用闭眼装睡,只不过身体没动,转眼看他,他眉头紧蹙着。
    之后一段时间,宁絮夜里没沉睡,发现江逢去阳台,她无声无息跟在后面。
    只见他拿出火机和烟盒,稍稍低头,火苗一跃,点燃嘴里那根烟,也短暂一瞬地照亮他的脸。
    没开灯,远处的灯光朦朦胧胧描摹他的轮廓。
    他一根一根,沉默地抽烟。
    而后,漫长地等待凛冽刺骨的晚风将烟味散尽。
    宁絮回到床上,闭上眼,脑海里全是江逢刚才的样子。
    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他的神情动作都透露出焦虑,宁絮也有过这种时候,一次是宁梁庆在工地受伤入院,一次是她大学毕业第一份工作裸辞,决定专心做美食。
    她那时候焦虑得经常半夜起来,坐在冰箱面前,一口一口塞东西进嘴里,极度暴饮暴食,明明知道不对,身体也难受,但精神上的压力着实无法宣泄。
    像有什么透明的东西罩着自己,对外界的共情度下降,转而被自己的情绪消耗。
    但问题是,碾着江逢神经的压力从何而来,是新开的体验馆吗?可他之前已经开过两家,压力也不至于大至如此。
    那是因为她么。
    宁絮一夜难眠。
    差不多天亮,身旁的床被下陷,江逢回来了。
    他身上的烟味散得一干二净,只剩满身的寒意。
    宁絮闭上眼睛,鼻子酸了。
    日子一天天度过,距离过年也越来越近。
    “你今年过年在哪儿过?”宁絮看着坐在对面沙发的江逢。
    江逢说:“在这过。”
    宁絮倏然丢包烟和火机在他面前,说:“抽烟吗?”
    江逢沉默一会儿,点燃一根烟,衔在嘴里,动作流畅熟稔。
    宁絮起身,也抽出一根烟衔着,而后分-开腿,跨坐在他身上,以一种高居临下的姿势,低头就着他的烟,点燃自己的。
    白烟缠绕,也像正在纠缠的他们。
    宁絮一手拿烟,一手摸着他的脸侧,似情人低语般,在他耳边问。
    “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第32章
    室内只余沉默的安静。
    烟味刺鼻, 尼古丁和她的声音都在麻痹人的神经。
    江逢放在她腰后的手松开,又慢慢攥紧成拳。
    他面色如常地说:“没有。”
    宁絮眼神暗了暗,起身离开, 没再说什么。
    曾经无比熟悉的人, 现在一个假装毫不知情,一个佯作无事发生, 都在粉饰太平地维持这段关系。
    宁絮的情绪收敛,热情也在冷却。
    江逢如此敏锐, 又怎会察觉不出,与之而来地,他的状况越来越差。
    控制不住地走神,接热水时,没留神水已溢出, 被烫伤了手。
    他夜里失眠, 白天醒来时宁絮已经下楼忙碌。
    有什么东西压在他心头, 越积越沉,逐渐地喘不过气, 随着情绪低落,身体力气也被一点点抽尽似的, 觉得疲惫。
    新年将至, 家家户户都在筹备, 街上小摊摆卖红包、灯笼、春联等物件, 喜庆的红色总算添加几分年味。
    宁絮和江逢两人不约而同都在想, 过年吧,一起过完年就好了, 什么事情都该等到年后再说, 因为这是他们成年在一起后, 过的第一个新年。
    然而事与愿违,他们不断拉紧神经维持的关系,绷断在除夕这天。
    江逢醒来,宁絮已不在身边,她今天不直播,但也有不少事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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