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敏之翻过一页书,补充:“要是考不上大学,没有工作,我就打理超市,谋生,养活自己。”
    他怎么会考不上大学。
    不过,这世界会因为一个人的努力,少一位英俊的超市老板。
    “你妈妈对你真好。”贺兰诀想起任怀曼温柔的笑脸,“她还教你什么?”
    “说话,认字,做饭,生活自理。”
    贺兰诀抓住了重点:“你做饭好吃吗?”
    廖敏之瞄她:“可能跟你妈妈差不多。”
    “我才不信呢,我妈妈厨艺那么好。”她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你,你端着碗面条出来,排骨汤是你自己炖的?”
    他点点头。
    “好厉害,我只会蛋炒饭。”
    “你也很厉害。”他慢条斯理说话,“能陪外公出来卖菜,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只会蛋炒饭,挑食嘴馋,天真又娇惯的女孩子,也会在高温的盛夏,陪家人蹲在街边摆弄蔬菜,戴着一顶草帽,脸颊晒得通红,急匆匆奔进路边小店换一把零钱。
    贺兰诀撑着下巴:“我第一次进你家超市,大声喊老板,然后你走出来,真的把我吓了一跳。”
    “怎么会是个男生。”
    怎么会有那么年轻好看的老板。
    怎么会有那么眼睛那么灼亮、线条那么漂亮的男孩子。
    过多的描述,容易泄露内心的小心思。
    可她愿意重复又重复地描摹,他的眉眼、嘴唇、手指,身形。
    一遍遍回忆每一次的心颤,像蝴蝶驻足花枝,轻轻扇动翅膀。
    第36章
    任怀曼每天早上六点起床, 洗手间里已经有了动静——廖敏之早起洗漱,家里离学校远,又有早读课, 他需要早早出门。
    廖可可还在呼呼大睡, 任怀曼赶紧冲进厨房弄早饭,鸡蛋白粥, 打发儿子去上学。
    她再出门去路口小摊上买菜,再回来, 超市卷帘门已经被廖敏之打开,等任怀曼回来,他再骑着自行车走了。
    但近来总有不对劲的地方。
    任怀曼好几次发现廖敏之在超市拿吃的——以前无非是面包牛奶饼干,在学校充饥用。
    最近廖敏之走之前总要在零食架前绕一圈——糖果、果冻、饮料、蜜饯、小零嘴,一天不落往书包里塞。
    任怀曼觉得挺稀罕的, 廖敏之从来不挑吃:“你以前从不吃零食, 最近怎么吃这些?是不是上课太累了?”
    “蜜饯你也吃?”
    问的次数多了, 廖敏之想了想,告诉老妈:“给同学带的。”
    “哪个同学?”任怀曼诧异道, “顾超?”
    “不是。”
    “那是谁?”
    任怀曼稍一琢磨,他拿的都是女孩子喜欢吃的零嘴:“给女同学?谁呀?那个叫贺兰诀的小姑娘?”
    自打上回贺兰诀跟着顾超来探病, 任怀曼就对这小姑娘惦记上了, 时不时问儿子两句, 两人平时相处如何?学习如何?关系如何?
    “嗯。”廖敏之承认, “她帮我, 我带点零食给她。”
    自家儿子嘴巴紧,平时也问不出什么来, 但任怀曼听他这么一说, 还是喜上眉梢。
    比起廖敏之的成绩, 任怀曼更在乎他的终身大事。
    听力障碍在职业选择上影响很大,适合他的工作种类很少,他不需要有太优异的成绩,能上个普通大学,找个普通工作即可。
    但恋爱和婚姻呢?这是一辈子的大事。
    这么帅气优秀的儿子,会有女孩子喜欢他吗?有没有合适的女生愿意嫁给他?
    任怀曼亲自挑选,塞了几包牛肉干和话梅糖进廖敏之的书包:“她爱吃什么,你多拿点。”
    “你俩好好相处,有空也请她来家里玩,我记得上回她还送可可巧克力,千万不能怠慢人家……”
    廖敏之在老妈面前罕见有点脸红,拎起书包要走:“不用了。”
    -
    期中考试之前,贺兰诀和廖敏之持续了两个礼拜的强化复习。
    贺兰诀还捎带上了唐棠。
    高三又临近高考,学校广播每天都在慷慨激昂的打鸡血,连带着高一高二也激情燃烧起来。
    学校学习气氛一时空前绝后。
    尽管周末,大家也会约在学校一起复习,或者去校外的奶茶店讲题。
    小组成员不断扩大,固定人员总有方纯和许端午,贺兰诀通常跟着廖敏之,偶尔连顾超也来,懒洋洋顶着个鸡窝头,趴在教室打瞌睡。
    唐棠抽空会来七班当个插班生,撞撞贺兰诀:“待会要不要出去吃烤鱼?”
    “来不及,我们吃食堂嘛,下午还要练英语。”
    小树林里的英语角总是有琅琅书声。
    贺兰诀会跟廖敏之抱着英语书在花圃里练习,为了避免有重色轻友的嫌弃,也把唐棠带上,或者其他同学。
    他们偶尔在旁边听见,贺兰诀的声音又柔又软,对着廖敏之发音吐字,某个语法她总能翻来覆去的讲,讲到廖敏之点头为止。
    大家时间都很紧张,各自都有大把的作业和事情,很少有人会有这样的耐心,不厌其烦的跟身边人解释那么多。
    互帮互助,廖敏之也只带着贺兰诀刷题讲题,他唯独在贺兰诀身边话更多些,表情也更丰富些。
    同学们也看出来,这同桌两人感情是真的好。
    贺兰诀还在小卖部偶遇过郑明磊,零班周末两天全是课,基本作息和高三同步。
    她知道郑明磊最近很忙,物理初赛时间在八月份,赛前几个月都在没完没了的集训,贺兰诀偶尔想起来,问他两句,郑明磊的回复时间通常都在凌晨一两点。
    “保重身体,不要太辛苦啦。”贺兰诀请他喝海盐汽水,“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
    “托你吉言。”他笑盈盈回她,“期中考试你也好好准备,别让阿姨操心。”
    “知道了,我肯定让我妈高高兴兴来开家长会。”贺兰诀握拳,“大家一起加油哟。”
    郑明磊忍俊不禁,伸手在她脑瓜子上拍了拍,再比划了下两人身高:“幼儿园身高只差了我一点点,现在只能仰头看我了吧,现在有没有差二十厘米。”
    动作和语气若有若无的亲昵。
    贺兰诀挠挠头:“大概吧。”
    “多喝牛奶。”
    “来不及啦。”
    顾超捅捅廖敏之,抛过去一个眼神。
    青梅竹马,横刀夺爱。
    唐棠还在一边加注释:“你们看,兰诀又不好意思了。”
    “初中的时候,我们语文老师搞了个活动,说要给远方的好朋友寄封信,兰诀说她没有远方的朋友,把信寄去了市重点初中,没想到,第一个收到信的人就是兰诀,回信人还是市重点的第一名,语文老师把信拿进来,全班同学都羡慕死了,天天追着她问。从那以后,兰诀再也不说自己跟郑明磊是朋友,在学校看见他也躲。”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郑明磊把目光一转——旁边站着一溜的目击者——两拨人都在等。
    话题匆匆结束。
    “走啦,下回再聊。”
    “回见。”
    贺兰诀走过来,招呼自己的小伙伴:“走呀。”
    唐棠和顾超都是一脸不怀好意,廖敏之情绪没什么波动,拎着她的书包往前走。
    “你们怎么了?”贺兰诀问。
    “没什么。”唐棠和顾超异口同声。
    贺兰诀皱了下鼻子,拽着廖敏之衣袖:“快走快走,还有好多作业没做完呢。”
    郑明磊也跟几个朋友往实验楼走。
    “明磊,那个女生,是不是你经常关注的那一位?”
    “挺可爱的,笑起来眼睛弯弯,很清纯。”
    “我们父母是同事,也是小时候的好朋友。”郑明磊笑道,“我有经常关注?我怎么不知道?”
    “没有么?那怎么老找老师打探消息。”
    “没有。”郑明磊摸摸鼻子,含笑否认,“可能有时候想稍微照顾一下。”
    “你根本就是喜欢她吧。”汪夏加快脚步,淡声抛下一句,“挺难得的,你也会那个样。”
    -
    期中考试的时候,天已经热起来,后山的树林和垃圾站滋养了一波又一波的蚊虫。
    贺兰诀的考场在一楼,座位挨着窗户,窗下有条排水沟,她穿着短袖,蚊子嗡嗡嗡逮着她的胳膊咬。
    下了考场,她跟廖敏之抱怨,伸出了自己的手:“咬了我八个蚊子包。”
    “我有外套,你考试的时候把外套穿上。”他把自己的衬衫递给她,“我去小卖部给你买瓶风油精。”
    贺兰诀点头:“好。”
    这是她自己也能轻而易举办到的小事,但她偏要在他面前诉苦。
    风油精是学校的硬通货,提神醒脑、头晕、驱蚊都能用,比花露水管用。
    廖敏之再回来,拧开小瓶,问她:“你来?还是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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