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点51分,g1627次列车离开了楚都车站,继续向东飞驰……
    江虹回到01号餐桌坐下,开始启动桌上的警用笔记本电脑。
    楚都车站上来一对青年情侣,各自挎着个包,没有其它行李。两人进了餐车坐在最角落的餐桌,每人点了一杯茶水,买了一堆零食,甜甜蜜蜜坐在一起说悄悄话。
    吴方刚才打来电话,匆匆交待几句就挂机了。因为他在公安处开工作会议,不便细谈,只说内网有个最新警情通报,非常紧急,楚都县公安局刚刚发的,他叫江虹上去看看。江虹放下电话,列车刚好停靠楚都车站,他不知道楚都县公安局发了一个什么紧急通报,心想如果这里发生什么重大案件,车站派出所一定会知道,便想下去看看,问问站警怎么回事?哪知他刚走到门口,列车要启动了。
    停车时间就两分钟,你要犹豫一下就错过了,所以还是上网看看什么情况。
    电脑启动完毕,江虹登录内网,找到吴方要求他看的那一则紧急通报。
    紧急通报:今日凌晨2点47分,我局指挥中心接到群众报警,在余家乡青沟村堰冲坡,凌晨两点多钟听到一声爆炸,附近一农民去查看,结果被犯罪嫌疑人当场刺死。接报以后十里岗派出所火速出警,连夜到达现场,发现山坡上有一个新的盗洞,里面是个墓葬,属于夜间盗窃,现场已经破坏殆尽。今天中午,县博物馆考古专家做出鉴定结论,这座墓葬属于春秋晚期的楚国贵族墓,墓内文物多数被盗,损失不详。它的周围都是一片墓地,约20多座,构成一片楚国墓群。目前犯罪嫌疑人的情况不详,我局正在通力排查,请求相关公安机关注意发现线索,及时通报信息。
    下面还有楚都县公安局联系电话和联系人,联系人是武平、骆勇。
    这是楚都县公安局所发布的一则紧急通报。因为这是一起恶性文物盗窃案件,他们定为“1031盗掘古墓葬案”,说明案犯是昨天晚上就进入现场实施犯罪行为,案发还没有超过24小时,所以紧急。它是一份通报而非紧急协查,因为他们也没有确定犯罪嫌疑人是谁,它是单独作案还是团伙作案?若是团伙作案有几个人?长相特征?姓甚名谁?哪怕有个绰号也行,可是他们没有提供任何信息。看来楚都县公安局是遇到了很大困难,所以才发布了这份紧急通报,请求兄弟警方协助查找线索。
    难怪师傅心急火燎,赶紧给我打来电话,要我查看这则紧急通报。因为我的列车正好通过楚都车站,他希望我做点什么?争取发现一点什么?可是…算了!那我就去车厢里面看看,看看有没有盗墓贼上了这趟列车?
    江虹关掉电脑。
    他站起来整理一下警容风纪,拿上小查危仪,打开左肩的执法记录仪走了。
    怎么查呢?他没有去叫夏冰冰,而是自己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巡视,查验可疑行李物品,盘问可疑旅客。他在3号车厢遇到邝霞,告知相关案情,让她用对讲机通知乘务员和保洁员们留个心眼,注意发现可疑迹象,及时报告。
    到了8号车厢,他看见夏冰冰坐在乘警专座,他也告知了她。
    一切都在按照程序进行。
    半个小时以后,江虹回到餐车,挂好小查危仪以及警帽,然后坐下休息。
    苗彤从吧台里出来,给他送来满满一壶新的热茶:“阿sir,喝茶。”
    江虹点头:“谢谢!”
    看着苗彤回到吧台里面,江虹有点心不在焉。确实,面对这么一个特殊情况,他感到很挠头,无从下手,不知怎么找突破口?
    从警五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盗掘古墓葬案,当地警方毫无线索。刚才他在车厢里面巡查一遍,纯粹就是盲人摸象,没有头绪。
    以前他也在列车上查过文物犯罪,但是都有明确目标和嫌疑人,可以对号入座,按图索骥。今年2月,正值春运的高峰期,他就曾经协助地方警察在进京高铁列车上搜查一个文物贩子,包括他携带的一只元青花的瓷瓶,价值连城。他根据嫌疑人部分特征,不出半个小时就在车上人赃并获,顺利移交地方警察。
    实话实说,楚都县公安局没有任何犯罪嫌疑人的资料,这个搜捕工作没法开展。车上有数百名旅客,男女老少,三教九流是什么人都有,谁是盗墓贼呢?那些可疑旅客看着都像是盗墓贼,仔细盘查过后又没发现什么问题。你不能因为有的人长的有点猥琐就怀疑他,人家以后还敢坐火车吗?你也不能因为这个旅客是白富美或高富帅就忽略他,有些外表冠冕堂皇的人恰恰有着一颗肮脏龌龊的心。
    五年乘警下来,江虹看得多了。
    一般说来,盗掘古墓犯罪一个人干不了。这是一个细活,需要分工配合,其中必有一个通晓历史知识、懂得地理的人。况且,这个“1031盗掘古墓葬案”还使用了炸药轰开墓道,当场刺死了一个见义勇为的农民,可见犯罪嫌疑人的猖狂程度,一定是个专业团伙。因此,它的犯罪至少需要两人以上,甚至更多。
    这个线索怎么查呢?楚都车站每天通过一百多列高铁动车,其中二十多列停靠车站。今天,盗墓贼们会坐上火车潜逃吗?就算他上火车,恰恰他就上了我的列车?
    再说,楚都这个地方属于平原地带,并非云贵高原。它的交通非常发达,铁路、公路还有长江水系,网路纵横,特别容易逃窜,堵卡非常困难。铁路站车安检严格,防范严密,从铁路走要冒很大风险,他们有那个胆量吗?
    还有,如果他们不急于逃跑呢?而是就地藏匿起来,躲在当地警方眼皮底下岂不更妙?当然,这个需要一定条件,可谁知道他们不具备这个条件呢?
    最重要的一点,目前国家允许文物可在国内流通,只要不出海关,人们可以带着文物出门。在旅客列车上即使查到旅客携带文物,没有确凿犯罪证据,你也不能随意扣押,说他文物是偷来的。中国民间有不少收藏家,还有很多文物是家传的,包括馈赠以及合法交流、买卖,有法律证明的少之又少。
    列车乘警在旅客列车上查到旅客携带文物,没有合法证明,经过当场盘问,如果他有违法犯罪嫌疑,可以暂扣人和文物,由其自证文物合法来源。同时请求文物专家或者考古专家进行相关鉴定,判定其真实性与合法性,铁路警方依法调查。因此,在旅客列车上查缉文物犯罪面临很多法律以及技术的梗,困难重重。
    困难越大越要迎难而上,总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关键在于你有没有一双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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