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审讯开始时,马修带着蕾娜,在森罗城的街道上转。
    森罗城这样的小城与帝都完全不同,没有什么贵族区和平民区。
    最多也就是在距离城主府最远的,城旮旯里,有一些贫民窟。
    除此之外,大部分地方都差不多。
    蕾娜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有时间,能够看到与帝都完全不同的城市风格。
    “与帝都相差有些大。”
    她虽然很尽心,但也满是疑惑。
    “人并不太多啊~,而且好像都匆匆忙忙的呢。”
    蕾娜的疑问很多。
    “帝都太过繁华,甚至太过安全了。”
    马修为她解释:“如果不是深渊密会,大部分时候,帝都的平民是非常安全的,帝都有很多上阶和超阶强者,特别是贵族家族中,有很多贵族子弟加入城卫军与巡逻队,维持帝都的治安,而在城外,又有护城军保护,不止是在帝都里,由于护城军的存在,就算是在帝都外,方圆数十上百公里内,都相对安全。”
    他看向匆匆忙忙路过的行人:“帝都与帝都之外的城市,仿佛是两个国家一样,如果不是去了帝都,真的是很难想象,这是同属于一个国家的城市。”
    “在帝都之外的城市,大部分人,都要为了生活挣扎着,脚慢了一下,可能今天就没饭吃了,有很多人肩膀上担负着一家子,你看看这些平民,是不是比帝都的平民脸色更加苍白,身体更加瘦弱?因为辛苦,且食物不足。”
    “与帝都不同,森罗城的城外,可没有护城军,森罗城的贵族也没有兴趣去维护城市的治安,比较于帝都,森罗城的贵族太少了,就算那些贵族的家族子弟,想要从政,也多是会选择成为官员,而不会想要去加入城卫军之类的位置。”
    “在城内,还能依靠着城墙和那并没有太多战斗力的城卫军保护,而到了城外,强盗、山贼、魔兽,甚至是肉食性的野兽,都能对出城的人,造成生命威胁,可不出城干活,就没有饭吃,这么艰苦的条件下,谁还能如帝都的平民那样,悠闲的逛街呢?”
    马修从心底感慨,这也就是为什么,只有帝都才有竞技场那样的娱乐设施了,在这里,不需要竞技场,也能够与别人厮杀,也魔兽战斗,被野兽吃掉。
    只是这种残酷,他并不想和妻子细说。
    “我们是不是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蕾娜发觉,一些路人,在匆忙走过时,都会偷偷的向他们瞟来,虽然很快又躲了开来,不敢与他们直视。
    “因为我们是贵族。”
    马修非常清楚原因:“你没看到,如我们身上这样的装扮,在这一路上,根本没有吗?而且我们还带着侍卫女仆,毫不掩饰贵族的身份,他们不好奇才奇怪呢。”
    他们虽然穿的是常服,但那也是在帝都生活的常服,比森罗城的贵族衣服都要精致,非常显眼。
    蕾娜顿时有些慌乱,她只是习惯着穿了出来,想像在帝都时那样,和丈夫一同轻松逛街,却没想到会这么引人注目。
    “因为不如帝都稳定安全,所以城里的贵族们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不会穿得和我们这样,甚至有些人连侍卫都不敢带太多,生怕引来了不怀好意的人。”
    这不怀好意的人,可不仅仅是指的强盗之流。
    虽然强盗也会进城,毕竟除非是特别出名的强盗山贼,否则城卫兵可无法分辨谁是强盗谁不是强盗。
    但比强盗更有危害性的,是佣兵,特别是黑佣兵。
    这里的黑佣兵,与帝都附近的黑佣兵稍微有些不同,除了做一些无法告人的任务外,有些黑佣兵,还会兼职强盗,这样才能满足他们的开销。
    而在一座城市里,最富有的是谁?商人?不,是贵族。
    一些黑佣兵,会乘机打劫勒索贵族,而且,还会撕票,以防贵族报复。
    特别是,越是靠近贫民窟的地方,越是危险,因此,贵族也不会靠近那些地方,就算有事需要去贫民窟,也不会亲自去,要么去佣兵公会雇佣佣兵去,要么就派遣手下侍卫去。
    “而对于这些平民而言,贵族这么显眼的出现,实在太稀罕了,因此肯定控制不住的想看看贵族和他们到底有什么区别。”
    马修笑得很轻松。
    不止是平民,小偷也想知道,上街的贵族身上,会带着多少钱。
    虽然有侍卫在一旁守护,但从家里出来的这不到五百米的路上,他就察觉到,有四波小偷盯上了他们。
    只不过,有着侍卫守护,而且周围那些平民也不敢靠近贵族,让那些小偷同样也不敢靠近。
    虽然帝国法律是,偷窃是要被抓起来的。
    但是偷窃贵族,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处死,毫无审判的机会,就算是当场被杀,那些小偷也没机会辩解,哪怕被贵族误杀了的平民,如果贵族稍微心软,还能得到点赔偿,如果贵族心硬,那真是只能自认倒霉。
    这就是帝都外的城市中的残酷性。
    所以那些小偷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继续跟着这伙光芒四射的贵族。
    “帝都的贵族太多了,多到帝都的平民都已经见惯不惯了,甚至许多平民可以和男爵乃至子爵,勾肩搭背的在酒馆里喝酒吹牛,但是,在帝都外的城市中不行。”
    马修解释道:“帝都外的城市中,贵族与平民的分界线更加明显,就算只是一名男爵,也可以在平民面前嚣张跋扈,这里可没有这么多贵族啊~,伯爵已经是最大的贵族了,大部分都是男爵,就算能有个勋爵的身份,也能让很多人自认为身份高人一等了。”
    “就算是露玛尔的女仆装,在这里,也非常新颖漂亮,是森罗城很多贵族家中所无法比拟的款式,所以,如果长久的在森罗城生活,要给露玛尔准备一身森罗城的女仆装呢,否则她就算出门一趟,都有可能遇到比别的贵族家中女仆,会遇到的更多的小偷,甚至是黑佣兵。”
    随着丈夫的话,蕾娜回头看了一眼,开始打量起自己穿着的露玛尔,回想起在城主府看到的城主府中女仆的装扮。
    相比于帝都的伯爵家中,城主府中的女仆并不多,大多都是用的男性下仆。
    而且少数的女仆身上,也的确穿着相对于帝都,古旧了些的女仆装。
    毕竟帝都之外的城市,下人们的装束潮流,流逝得非常缓慢。
    下人们的装束又不是装备,没有太多的实用性,大多数贵族也没兴趣经常更新家里的下人们的装束。
    更何况,更差的下人装束,也更能衬托出贵族主人的华贵财富和高大上的身份。
    甚至如果不是为了贵族的脸面,很多贵族都懒得给下人配置统一的装束呢。
    “那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蕾娜气鼓鼓的埋怨丈夫,如果早知道的话,她就换成更朴素点的衣服了。
    她实在受不了这种不断被人偷看的感觉,就像是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让自己出丑了一样。
    在帝都时,这身衣服虽然比平民的要好,但在贵族中,已经算是比较朴素的了,因此帝都的平民能以此分辨出她是贵族,却不会太过好奇,顶多是注意身份说话,注意距离,不让自己冒犯了贵族。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马修笑着拍拍妻子抓住自己胳膊的滑嫩小手:“正好体会一下被人敬畏的感觉,只有这种时候,你太能体会到,平民与贵族之间的明显差距。”
    很多贵族,刚成为贵族时,就喜欢这样享受,因为那种明显的差距让人欲罢不能。
    不止是贵族,就连很多勋爵都会这样做。
    他们辛苦的花费了无数的财富和智慧,可不是为了低调生活的。
    不过让马修有些失望的是,并没有贵族子弟来找茬,让自己能够体会到故事中那种打脸的桥段。
    这他也能想得清楚。
    这一路上,并非没有贵族子弟。
    有些贵族子弟穿着和平民差不多,只是在气质和容貌上能够分辨得出来。
    但是,这对夫妻穿着不凡,更有侍卫护卫,一看就来历不简单。
    森罗城只是个小城,贵族本来就不多。
    那晚城主府的夜宴中,城中大部分的贵族都来了。
    就算是没能参与夜宴的贵族子弟,在随后,也都会被家主警告过。
    特别是那些喜欢惹是生非,或是喜欢在城里嚣张跋扈的贵族子弟。
    惹谁都不能惹到蒙迪特家的任何人,否则代价可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在城中,这么明显且陌生的贵族,只有可能是蒙迪特家族的贵族。
    虽然被称作贵族,但贵族子弟毕竟不是贵族。
    而且蒙迪特家族势大滔天,在森罗城里可以一手遮天,如果得罪了蒙迪特家族的贵族,不用等蒙迪特家族动手,他们的家主,就能亲自把他们杀了,提着头去蒙迪特家请罪。
    这种情况下,还有哪个贵族子弟会自找罪受?
    就算是原本在森罗城中再嚣张的贵族子弟,也只能退避三舍,不敢靠近了。
    有些胆量比较大的贵族子弟,隔着很远,就仔细的看清楚马修与蕾娜的脸。
    虽然不少人对蕾娜的容颜惊艳不已,在帝都很普通的蕾娜的容颜,在森罗城这种偏僻地方,却算得上顶尖的了。
    不过他们更多的是记住两人的脸,甚至连他们的侍卫,以及女仆的脸都记住,以防以后在不经意间得罪了。
    事关性命,可不是能说笑的。
    比起平民,贵族子弟更加爱惜自己的生命。
    他们已经衣食无忧了,也会拥有比平民更加美好的未来,如果因为习惯性的肆无忌惮而惹到了不改惹到的人,那就亏大了。
    蕾娜虽然被那些偷偷看自己的视线,弄得很不舒服,但没有打算立即回家换一套衣服,那样就更加显眼了。
    森罗城的建筑,与帝都相比,相差太大,甚至能看到很多连帝都平民都不愿意住的土坯房,或者是危房,赤裸裸的伫立在路旁,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下来。
    而且,比起帝都,森罗城的平民更加贫困,路上到处都能见到乞丐。
    而偶尔遇到的巡逻的城卫兵,对那些乞丐要么呵斥踢打,要么视而不见。
    驱赶?不存在的。
    “这就是贫民吗?”
    蕾娜一脸惊悚的打量着看到的几名衣衫褴褛的人。
    这些人中,有女人有小孩,也有老人。
    简直就像是亡灵僵尸,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浑身肮脏得刚从土里挖出来的僵尸都比他们干净。
    即便隔着十多米,也能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臭味。
    有个大约一米高的小男孩,胳膊上都溃烂了,上面似乎还有着虫子在涌动,令看到的人恶心反胃。
    虽然在来森罗城的路上,曾经因为无聊,听到丈夫提到过贫民的存在。
    但真正的贫民的样子,还是超出了蕾娜的预想。
    她从来没想到人还能活成这种程度。
    这是在帝都从来都不可能看到过的。
    帝都连乞丐都不允许有,就算是在城外自由建立起来的临时集市中,乞丐也比这些贫民更像人。
    蕾娜感到心慌不已,这是她从来没有看到的世界的一角。
    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会有人去做强盗山贼了。
    至少,这一路上遇到的那些强盗山贼,比贫民更像人。
    “贫民也不全是这样的人。”
    马修说道:“这些人,在贫民中,也是最底层的,贫民中也有很多能够吃饱喝足,或者是过于懒的人,只不过,那种人就更不容易出来了,这些是被本能驱使出来找食物的贫民,因为不找食物,他们就得饿死。”
    他曾经在贫民窟里有个称号‘扒衣贵族’,连贫民的衣服都能扒下来卖掉,自然是因为经常出入贫民窟,对贫民窟非常熟悉。
    虽然时隔七八年的时间,以贫民的生命流动性,如今森罗城的贫民窟中,恐怕已经没人再知道曾经的‘扒衣贵族’了。
    而且他现在也不需要再去贫民窟中找钱了。
    从贫民窟附近转了一圈,没有再深入贫民窟。
    他们来到了佣兵公会附近。
    与别的地方相比,佣兵公会附近的人就更多了。
    除了不管忙碌进出的佣兵外,公会外,还有不少的小摊贩。
    毕竟除了平民外,也只有这些佣兵有钱在这些小摊上消费了。
    佣兵的钱都是靠拼命赚来的,而且做佣兵时,压力极大,除了一些想要存钱改变自己命运的佣兵外,许多佣兵都喜欢肆意花钱的那瞬间快感。
    这种小摊上,花不了几个钱,而且买些吃喝,也是满足于自己,利大于弊。
    远离了贫民窟,来到相对热闹的地方,也让蕾娜的心情好了许多。
    而且,虽然帝都也有佣兵公会,还不小,但这里的佣兵公会,似乎比帝都的佣兵公会更加热闹的样子,也让她非常有兴趣。
    再加上,她也有心想要详细了解一下佣兵公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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