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也正因为皇上对他们的格外宽容,而心生感激,祖孙三人在各自的位置上更是兢兢业业。眼下只期盼着林灼华这一胎能生下皇子,也算不辜负了皇上这么久以来的刻意而为。
    至于妍儿……她能留下这一条命,已经是皇上法外开恩,如今疯疯癫癫的,也怪不得旁人,便就这么熬一辈子罢了。
    林阁老终究叹了一口气,“以后莫要再去看她了。”
    “我也知道不该去看她。只是我这般年纪了,以后想要出远门就更难了,不过是想着趁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能动一动的时候再去看她一眼。”林老夫人重新拿起筷子,片刻之后方接着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不会再去。”
    话音落下,房间里许久寂静无声。一对老夫妻默然而坐,心中皆是感慨万千,那个曾经在府中活泼欢笑的孩子怎么就会走到如今这地步?
    ……
    春景正盛,京中各府邸相继办起了春宴,后宅女子们整日无事,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最热闹,今日去这家,明日去那家,饮宴赏乐,谈笑絮语,端的是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但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和乐,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时间,自然也有不少的帖子送到了定安王府。定安王妃不喜欢凑这样的热闹,自然是不去。而欢颜也以刚刚醒过来,身子还未养过来为由给推脱了。
    只是这些日子,裴风胥和杜芊茹倒是常不在府中。裴风胥信守之前的承诺,杜芊茹身上的伤养好之后,便带着她出去逛一逛这大顺的京城。
    欢颜知道这是风胥在尝试着接受杜芊茹了,以风胥的性子,他绝不会花时间去陪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去闲逛赏景。
    杜芊茹满面春风地来到欢颜和谢安澜的院子,手里拎着一大堆的东西,身后跟着淡淡含笑的裴风胥。
    杜芊茹这一天跟着裴风胥出去,显然玩得很是开心,依旧是一脸的兴致高昂,冲着那侯在外面的侍女便问道:“欢颜呢?”
    侍女朝着杜芊茹和裴风胥分别行了礼,才应声道:“郑掌柜来了,正在书房之中跟世子妃说话。”
    “哦,那……”杜芊茹回头看了裴风胥一眼,“那我们待会儿再来吧。”
    我们?侍女心中暗暗道:看来裴公子和这位杜小姐最近确实是相处得相当不错。
    谁知道杜芊茹刚转身要走,书房的门就打开了,只见欢颜同一个身穿靛蓝色衣衫的男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欢颜走在前面,看了一眼杜芊茹手里拎着的东西,嘴角勾起淡淡一笑,旋即对身后的郑掌柜道:“就按我们刚才说的做。你先回去吧。”
    掌柜应了声是,又跟裴风胥和杜芊茹见了礼,这才在侍女的引路下离开了。
    “今天都去哪儿玩了?”欢颜笑着问道,一边走去院中的凉亭里坐下,杜芊茹和裴风胥自然也是一起跟了过去。
    “去了城北的庙会,好热闹啊。还买了好多东西,康儿呢?我也给他带了一些他喜欢的小玩意儿回来。”说着,那杜芊茹便是把手里拎着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儿都给放在了欢颜面前的石桌上。
    “康儿这个时候应该下学了。”说着,欢颜吩咐旁边候着的侍女道:“去看看康儿下学了没有,若是下学了,就带他过来。说是有好东西给他。”欢颜说着,也是不由淡淡笑了。
    杜芊茹也不坐下,索性就站着将自己拎回来的那些东西都打开,有吃的还有玩儿的,吃的都是用油纸包着的。
    杜芊茹将一包桃花酥递给欢颜,“你尝尝,很好吃的,跟我平常吃的那些都不同。”
    裴风胥看着她这样,暗暗失笑,却并未说什么,只在欢颜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满脸兴奋地跟欢颜推荐她带回来的这些‘宝贝’。
    她这样高兴,脸上不自觉地就闪动着一种明亮的光芒,整个人看起来都要比以往光彩照人了许多。
    欢颜尝了一口她递过来的桃花酥,味道并没有多好,比府里的厨子做的要差许多。不过瞧着杜芊茹一脸期待的表情,欢颜还是点了点头,“的确,味道不错。”
    “是吧。还有这个,你也尝尝,味道也很好。”
    话正说着,康儿从外面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问道:“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杜芊茹立刻从她带回来的那些东西里扒拉出一个木头制的小鸟来。跟平常那些雕出来的不同,这个小鸟好像是由好几块木头嵌在一起组成的,做工看起来自然比那些木雕的要粗糙很多。
    “你看,这个小鸟可是会飞呢。”
    杜芊茹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凉亭,给康儿示范怎么才能让这只小鸟飞起来。
    他们两个玩得不亦乐乎,欢颜则侧过头去看向身边坐着的裴风胥,只见他看着杜芊茹和康儿两个,唇边笑意比这春阳更暖,欢颜的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
    只见欢颜拿了一块桃花酥递给裴风胥,裴风胥摇了摇头,“我尝过了。”
    “你真的觉得味道很好?”
    裴风胥笑了笑,不置可否。
    欢颜也是笑了,“杜小姐也是江湖名门之后,桃花酥这种平常的东西,定是吃过不少。这桃花酥的味道未必是她吃过最好的,但却一定是吃过之后令她心情最好的。”
    所谓有情饮水饱,这话虽不说十分正确,但也确有几分道理。
    跟自己心仪的人在一起,仿佛一切都是美好的,就连入口的食物好像也变得更美味了。
    裴风胥看着夕阳下正在教康儿怎么让那只鸟儿飞起来的杜芊茹,她的笑容那样的明灿,分明还是一个未谙世事的小丫头,却追在自己跑了这么久。欢颜说得对,若是自己真的对她一点好感也没有,就不会任由她跟着自己跑那么久了,只是原来自己并未敢往深处去想罢了。自己对她,到底是跟对之前遇到的那些姑娘们都不同,只是自己一直并未现。
    又在京城里呆了半个多月,裴风胥带着杜芊茹几乎将整个京城都给转了个遍,而欢颜的身体也并未再出现什么异样,裴风胥也就打算带着杜芊茹一起告辞了。
    他离开的那天,欢颜和谢安澜还有蒋青青一起将他和杜芊茹两个人一直送到城外。
    “好了,回去吧。等我有空闲了,再来看你们。”
    欢颜向来不喜欢离别的场面,也无多余的话,只道:“一路顺风。”
    裴风胥和杜芊茹翻身上马,很快就消失在了欢颜他们的视线之中。
    而蒋青青则笑着道:“依我看,我们应该很快就再见面的。看他和那位杜小姐之间的情形,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亲了吧?”
    裴风胥和杜芊茹一路策马回北於,只是杜芊茹一想到等回到北於之后,自己就再没有理由跟着他了,不由得开始故意拖慢行程。
    眼见着过了前面的关隘就到了北於的地界了,晚上在客栈的客房之中,杜芊茹辗转难眠,这些跟裴公子相处的日子就像是梦,若真是梦,她也希望这个梦不要这么快醒来。
    一直到了子时杜芊茹还是没能睡着,脑海里却是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她想了想,终于还是起身下了床,悄悄去了客栈的后院儿。
    后院儿里有值夜的人,见着杜芊茹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认出她是今天来投宿的客人,不由问道:“客官你大半夜的怎么到这里来了?”
    “哦,我……我想打盆水洗一洗袜子。”
    那人顿时满脸诧异,“大半夜的打水洗袜子?!”这姑娘怕不是有毛病吧?
    “我这不是……认床吗?反正也睡不着,索性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虽然还是很不理解,不过人家毕竟是拿了银子来住店的客人,不过是想要打些水而已,自己还能硬拦着不成?
    “小的来帮您打水吧,要送到您房间里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次日一早,裴风胥来到杜芊茹的房门外敲门,一开始并未有动静,裴风胥正是纳闷,还欲再敲,这才听得里面传来杜芊茹的声音,“进来。”
    而这声音明显虚弱,而且带着微哑,裴风胥心中一顿,立刻推门而入。
    进去之后,裴风胥径直走到床前,只见杜芊茹仍躺在床上,微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面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
    “这是怎么了?”裴风胥一边问着,一边伸出手来要给杜芊茹探一探脉象。
    他是习武之人,多少懂一些脉象的,只是不能像大夫知道得那么清楚。
    他的手刚一触上杜芊茹的手腕,就感觉指下的肌肤透出不寻常的热气,便是赶紧伸手探了探杜芊茹的额头,果然烫。
    “怎么突然这么烫?昨天不是还好好的?”裴风胥微皱了眉头,“你好好躺着,我让人去请大夫来。”
    “不用了,只是有些烫而已,等……”
    杜芊茹的话还未说完,裴风胥就已经走了出去。
    杜芊茹松了一口气,这么一来的话,就能在这里多停留几日了,不至于这么快跟他分开。
    大夫很快就来了,给杜芊茹诊了脉,确认是风寒,给她开了几帖药,说是没什么大碍,就离开了。
    裴风胥去药铺抓了药,交给客栈里的人去煎,这才回了杜芊茹的房间,而杜芊茹就躺在床上,时不时看他一眼,眸中带着几分心虚。
    裴风胥走到杜芊茹的床边坐下,看着她问道:“为什么故意让自己病倒?”
    杜芊茹满脸的诧异,下意识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问出口之后才明白自己这话等于是不打自招了。心中暗暗懊恼,知道已经没有什么补救之法,只好垂下头低声喃道:“因为我想多跟你一起呆几天。”说完之后,又迅速抬起头来,将一只手伸到裴风胥的面前,避着眼睛一脸行将就义的神情,“若是生气,你就打我吧。”
    杜芊茹等了良久,却并未有巴掌落下,只听得一声闷笑,杜芊茹这才睁开了眼睛。
    见杜芊茹朝自己看过来,裴风胥轻咳一声,勉强止住了笑意,这才开口道:“我没有生气。可是,只此一次,才不为例,以后不要再如此了。”
    杜芊茹垂头丧气,“我知道了。”完了,他肯定讨厌自己了。
    这个时候,又听得裴风胥开了口,声音很轻,却如重锤一般敲在杜芊茹的心鼓,“若是你再这样耽搁回去的时候,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去你家提亲?”
    提亲?提亲!
    杜芊茹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裴风胥,自己应该没有幻听吧?确实没有幻听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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