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顿了两秒,就想假装自己听不见,往车上坐。
    但希塞尔多会抓机会,立刻拉住他的胳膊,疯狂暗示:你跟迦勒很熟嘛,跟我不一样,我可不认识亚伯特。
    林西:他就知道。
    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提了,我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以后也没什么以后。林西狗头保命。
    但希塞尔就不听不听就不听,非要把这口锅扣到林西头上。
    迦勒表情僵了僵,踌躇着,还想再说什么,但林西真的怕了,为了自己的好日子,他匆匆说了句:就这样吧,我还有事。随后,一把拍开希塞尔,往车里钻。
    希塞尔有点遗憾,砸吧了一下嘴,懒洋洋地靠在车边:你挺不错的。希塞尔点点头,斜眼睨向迦勒:褒义词啊,你真的不错。
    迦勒没懂他的意思,亦没在他身上感受到威胁,可背脊的汗毛就是竖起来了:我就是跟林西叙叙旧,都是同学迦勒头皮一阵阵发麻。
    希塞尔不答,就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
    迦勒并不是什么有竞争力的情敌,希塞尔一点儿不慌,相反还把他当成了提供机会的宝藏男孩。他又站了一会儿,直到林西敲了敲车窗,他才抬步往驾驶座走:林西那么好,当然会有人找他叙旧,但那么多人呢,总有人眼力不好,会错过机会,你说,对不对?
    迦勒听懂了,说不出话。
    希塞尔笑了笑,神色嘲讽:既然错过了,就要学会放弃,人贵有自知之明,若连这都做不到,就很惹人厌了,你不是这样的人吧。
    迦勒无法回答,却不敢不回答,他觉得希塞尔真是一个可怕的人,自己到底产生了什么错觉,才觉得能有与他一争之力?
    迦勒站在宿舍楼下,周围都是人,但他看不见,此刻,他就觉得自己像堕入了冰窖。
    希塞尔的目光太锐利了,好像卷着暴雪的狂风,风如刀,雪如箭,冰冷的雪子扑在他脸上,把他的温度带走,勇气磨尽,他感觉自己遭到了凌迟,刺骨的冰冷与疼痛,让他禁不住瑟瑟发抖。
    迦勒冷汗都落下来了,从鬓角划下,顺着下巴落到地上。
    滴答一声轻响,迦勒猛地打了个寒颤,抖着嘴唇说:不、不是。
    那很好。希塞尔终于收回了目光,甩上车门绝尘而去。
    他走后一分钟,迦勒才觉得血液重新恢复了流动,阳光终于能照在了身上,一点一点把他的意识唤醒,他总算听到了周围的声音。
    人潮涌动,一簇一簇凑在一起,他们的眼睛没直接落在他身上,可余光都如影随形,带着嘲笑和鄙夷。
    那是迦勒吧,他怎么来了?他也喜欢林西?
    没有吧,迦勒跟艾伦是一对的,他们感情好着呢。
    那这是怎么回事,我没懂?
    我懂我懂,我跟你们说!这是我同学跟我讲的,他是艾伦班里的,拿到的绝对是第一手消息。就他说,林西以前喜欢迦勒,但迦勒没看上他,就拿人当筏子,追求艾伦,具体怎么做的我就不知道了,但反正,林西什么好处都没摊上,还落了个惦记弟弟男友的说法。
    卧槽,这是真的假的,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
    当然真的,药剂师班都知道,但他们分小群体,跟艾伦一伙的肯定捧着他,跟他不对付的又不敢多讲,得罪一个未来药剂大师可不划算,所以,才一直没真相传出来。
    这么可怕?那你怎么敢乱说?
    这不是有将军吗?将军都跟林西在一起了,哪里能看着他被欺负。
    你好不要脸啊。顿了顿又说:不过照你这么讲,迦勒真的好渣,不喜欢,还利用别人感情,这种事情他怎么做得出来。
    人不可貌相。另一人看了看迦勒,撇嘴道:长得人模人样,哪知道里头是贱是渣。
    我以前好佩服迦勒的,这以后,我还怎么直视他?
    还有这个艾伦,恶心死了,他就这么对自己哥哥吗?
    你才看出来吗?我一直觉得艾伦不是好东西,虚伪,做作,呸。
    渣男,配假清高,也挺好的。
    我不想说他们,我就想说,希塞尔将军好帅啊!但我不敢拍照。
    我以前看照片,还觉得将军是个正经人,没想到他不是,他好凶,但我喜欢。
    我也喜欢,但不说了,从今天开始,实名嫉妒林西。
    军校的学生,总是很有正义感的,在发现,自己佩服的对象是个道貌岸然的人渣,被欺骗的愤怒感,与正义交织在一起,便叫他们格外义愤填膺。
    迦勒站在人群中,刺耳的评论一声一声钻进脑中,扎得他太阳穴突突得疼。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羞耻,愤怒,一股脑地往天灵盖涌。他脸涨得通红,双手死死握紧拳,颤抖得贴在身侧。
    言语的力量是很大的,从没遭受过语言暴力的迦勒根本承受不住,他很想维持自己的风度,却不行,他毕竟只是个学生,在百般讽刺之下,终于忍不住转身逃了出去。他发疯地冲,像是一只落入人间的困兽,狼狈凄惨,愤懑憋屈。
    他不敢看人,亦不想听人说话,可怎么避都避不开,鄙薄如影随形,让他窒息。
    迦勒最后是逃回了宿舍,直到门哐得一下砸上,他才力竭地滑坐到地上,他喘了会儿粗气,可不论如何,郁结仍堆积于心消散不开。从小到大,打从他知道如何为自己争开始,他一直都是天之骄子,所有人都捧着他,而他也值得被捧,可是现在
    因为林西,因为艾伦,他竟落到这种地步,渣男,畜生,迦勒稍一回想,面孔便扭曲起来。
    他咬着牙,重重捶了一下墙面,他恨得不行,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他不敢得罪希塞尔,这个男人,哪怕再给他十个胆,他也没勇气挑衅希塞尔。
    可林西
    迦勒死死咬了咬牙。
    他是渣男,看谁都渣,在他心里,男朋友就是用来巩固地位、随时能换的工具,他相信希塞尔会因为林西打压他,但他不信,真等人死了,希塞尔还要拿他偿命。不就是一个下等贵族吗?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根本就是个玩物,没人会把玩物放在心上的,死了,自然有一大把新的来补上。
    作者有话要说:
    希塞尔:我们的宗旨是,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耍流。氓的机会。
    迦勒:我,顶级渣男,欲欲跃试要搞事。
    第54章 我们试试
    希塞尔一路向中心区驶去, 他没说话,但嘴角已经翘上天了,林西看着他, 心中扑通乱跳。车里静静的, 说不出的紧张, 林西都快窒息了,他觉得这样不行, 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得先发制人,努力让希塞尔忘记这件事情才好。
    林西想想, 一本正经地道:希塞尔,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我能确定,艾伦身上的精神力原本是属于我的, 这一次, 他叫我回去,多半也是为了将我现在的精神力夺为己用。
    希塞尔设置了自动驾驶, 随后按了一个按钮, 让悬浮车的前两个座位拼成沙发。
    他往林西身边靠了靠, 手臂一伸,搭在了他的肩上。
    我知道,这件事情我之前就在查, 原来的林西并不是第一个, 在他之前几十年,就不断有天赋消失和再次觉醒的事情。这事挺复杂的, 藏得很深,我查了好几年, 也只是发现这两件事情有关联。
    林西皱了皱眉:是这样?我还以为只是个例,如果持续了这么久,那这件事情就得重视起来了,艾伦你查过他吗?还有他的母亲?
    希塞尔点点头:查过,没查出来,他在D区出生,那个地方乱得很,人口流动性还高,十几年前的痕迹是一点儿都找不到了,还有他的母亲,这个女人也不简单,她现在用的波莉娜拉这个名字是改过的,最开始她叫什么名字,有什么过去,哪怕是我的势力也查不出来。
    林西不说话了,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原主死的不冤枉。
    艾伦和波莉是连希塞尔都查不到过去的人,以原主的势单力薄如何能对抗。
    你还记得,我捡到你的那一天吗?林西沉吟了片刻:我是那一天来的,林西也是那一天死的,虽说他是死在野兽爪下,但考核地经过安全排查,攻击力强劲的野兽不可能放到那里,所以,我怀疑是有人故意置他于死地,那个人应该跟艾伦他们有关系,你可以去查查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行。希塞尔应下: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林西看看他,见他笑得一脸意味深长,心口就咯噔一下,他觉得自己的转移大法好像没用成,这只小心眼的杂毛鸟还揪着迦勒的事情不放呢。
    林西不想说话,眉心皱成了一团。
    看他处变不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挫败,希塞尔就很高兴。他本来就贴在林西身边了,稍稍往旁边一撑,就把他压到了车门上:没话要说了吗?那换我,我想
    他尾音拖得很长,声调又沉,咬着舌尖,慢悠悠地说话,便像拿着小刷子,一下一下挠林西的耳朵。
    林西瑟缩了一下,背脊麻得厉害。
    我想要你搬到我家,我想跟你一起住。
    林西想要拒绝,但开口的声音却哑得不成调,他吓到了,立刻闭嘴。
    希塞尔就很会见缝插针,见他不说话,立刻独断专行地拍板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家挺大的,你一定喜欢,我现在让人给你搬,你住南面吗?还是干脆跟我一起睡?
    林西不想。
    不,他其实真的有点想
    等等,我林西小害羞,还得矜持一下。
    希塞尔不等他说完,凑上前舔他的耳廓:怎么了,不喜欢南面?
    希塞尔是火系精神力者,体温总是很高,湿热的舌尖烫得惊人,从耳廓上划过,留下不能忽视的触感,林西觉得自己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酥痒的感觉从他颈边慢慢往下爬,从胸口到小腹,又顺着人鱼线缓缓隐没在不可言说的地方。
    林西整个人都软了,眼角红得像要烧起来,但即便如此,他也没发出一点儿声音,薄唇抿着,看起来禁欲又狼狈。
    林西可能不知道,他这种样子要比放纵时更诱人的多。
    希塞尔只看了一眼,整个人都要疯了:好想跟你持证办事。他喘着粗气抱住林西,声音破碎沙哑,像滚烫的砂砾于耳鬓厮磨。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也不想再做个人,跟那群乱伸手的东西博弈,不知要费多少时间,若等到那一日,再去做他想做的事情,那也太迟了。
    林西会一天天变得更好,出现在他身边的人,也只会多不会少,迦勒只是一个开头,往后,一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走到林西身边。
    希塞尔不是不信他,只是心里总有些急,他咬了一下牙,忽然伸手捏住了林西的下巴。
    晚一点再去找卢克,先回我家,可以吗?
    林西被逼迫着看他,看他奢丽的五官沾满艳色,喉结滚动,胸口起伏,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迫切,但双手却是克制的,规矩地放着没动。林西心头软了,伸手摸了摸他的眉眼:好,那就晚一点去。
    ***
    卢克从没把林西放在心上,对于这个懦弱又胆小的废物儿子,他一直是嫌弃的,可就是这么个儿子,居然放了他鸽子。
    卢克在家,从六点等到九点,通讯打了不知多少个,却一个都没接通,他气得不行,拿起光脑狠狠砸到地上:翅膀硬了!他真是翅膀硬了!没教养的东西!居然敢让一大家子人等他一个!
    听见林西被骂,艾伦垂头偷偷笑了笑,但他控制得很好,再抬首时,面上就是一派委屈。
    爸爸,您别生气,哥哥他可能是生我气了,你也知道,自从迦勒跟我在一起后,哥哥就不肯再理我了,他一定是在怨我,跟您没关系。
    卢克怎么会怪这个宝贝儿子,他拉过艾伦的手,爱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你错什么了?你没有错,他自己没本事,能怪得了谁,他现在就是翅膀硬了,以为有了个靠山,就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艾伦没说话,扭头看了母亲一眼,见她冲自己点点头,才继续给卢克上眼药。
    您说得话我明白,但哥哥他不这么想,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还请爸爸千万控制自己的脾气,别冲哥哥发火,您也说了,他有希塞尔将军做靠山,我们我们惹不起他
    卢克手重重拍在沙发上,脸一阵红一阵白,但气归气,他也知道艾伦说得对,有希塞尔做靠山,他们都动不了林西: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就不该把他养大,让他跟着他短命的妈一起死,倒也干净!
    艾伦不说话,垂着头,努力塑造他单纯又体贴的形象。
    倒是波莉,委身靠过去,伏在他胸口说: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多不划算,我还指着你陪我到老呢。
    卢克被她哄高兴了,搂着她的肩膀说:对,不生气,反正这小畜生也蹦不了多久了,以后,就我们一家三口,高高兴兴过日子。他亲了一下波莉的额头:你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大师说的用法你都记住了吧。
    波莉点点头,眉心微皱,有些不忍:真的要这么做吗?林西他也许是一时叛逆,时间久了,应该会好吧。
    卢克一咬牙,颇为无情地说:他哪是叛逆,他根本就是恨我们,这小畜生随他妈,心野,我们谁都管不住他,更别说,他现在还搭上了希塞尔,你是不知道,希塞尔可被他哄得五迷三道,为了他,都要跟军部对着干。这小畜生本事大了,再不除,只怕就是我们被希塞尔除掉,我不能看着你们落到那种地步,所以,就是被人骂,我也得要他给我们儿子让路。
    波莉柔柔地笑了笑,感动地抱住卢克:辛苦你了,这么为我们筹谋。
    他们在那里说着体己话,没有人知道,门口正站着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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