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只手曾经做过那种事情。
    江聿挣了一下, 被她按了回去, 紧接着细长的手指动作生涩地去解表带, 可是越是着急,表带却不那么好解。
    林绵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稍稍退开,试图专心跟表带做斗争,下一秒体温偏高的手心压向后颈,将她带了回去。
    温热的体温让拥抱有了实质,他微微用力,才制住手指颤抖。
    “受伤了吗?”
    林绵摇头:“没有,我在后座,只是高反了。”
    男人仰头,薄唇寻上来贴住她的唇碾磨,她想退开,却被牢牢扣住,吻越来越深。
    在她只能一心坚持的情况下,表带终于被她打开,男人支着手让她轻而易举摘下手表,随手扔到曲导的床上。
    细软的手按住他的肩膀,随即跨过在他的腿上,双手顺势缠到他后背搂着,含糊低喃:“手表被我丢了。计时也不管用了。”
    俯身去吻他耳朵,低低唤他:“老公。”
    这句称呼果然具有杀伤力,林绵看着江聿眼皮动了动,重新抱着他吻上去。
    两个人气息交织,唇齿反复碾磨,相较于以往的温和,这次更像角逐,谁也不相让,非得一较高低。
    吻毕,她抵在他耳边轻轻喘气,身体软得不可思议,眼泪浸润着潮,微垂的睫毛盖住了眼底氤氲水汽。
    “绵绵,美人计没用。”他的双手滑下来扣住她的细腰,迫使她挺直脊背,绷紧神经。
    江聿的嗓音丝毫不受影响,清冽颇具有压迫感,宛如细小的锤子在心尖上轻轻敲动。
    林绵心跳的很快,伏在他怀里,只会跳得越来越快。
    美人计真的没用吗?
    她眨眨眼睛,平复气息:“一次没用,多用几次行不行?”
    换做以往,江聿就被她迷惑性的行为糊弄过去了,但发生车祸瞒着他这件事,他仍然心有余悸。
    双手拖着她腰,将人往后推了一下,确保她不会为了撒谎而耍赖,当然耍赖也不是不可以。
    但他未必会受用。
    热烈的场面随着江聿的一句话骤然冷却,林绵脸上的潮褪去,变成愧疚浮在眉眼间。
    她深知从京城到这个地方先要辗转飞机火车其次再是汽车,崎岖险峻的路况,还有忍受高反带来的不适。
    中间需要耗费的时间自然不必说,江聿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酒店,途中奔波辛苦让林绵心疼。
    “你几点出发的?”她低声问。
    江聿望着她,薄唇轻轻搭着,眼神分明在说“我在跟你谈比我几点出发更重要的事情”。
    “对不起。roy。”林绵去碰他肩膀,放低了姿态真诚道歉:“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是怕你担心。”
    沉默了片刻了的江聿终于出声:“明知道我会担心,你闻妃还有曲导合起伙来瞒我?”
    他的语气又沉又重,连呼吸都变得粗重。
    林绵手指按住他后背,被他捉着手腕拉下来,他撩起眼皮,收起散倦怠,浑身上下凌冽冷漠,唇边悬着点讥嘲:“林绵,这就是你说的试试?”
    林绵心神一震,倏地抬头看向他眼睛,浅色瞳孔里情绪复杂,但每一种情绪明晃晃地排斥她靠近,把她往外推。
    这种眼神很陌生。
    “因为试试,所以你才会在必要的时候把我推开?”江聿看她的眼神越冷厉不明。
    “让你经纪人瞒着老板。你瞒着你老公?”
    “因为只是试试,所以你从没想过靠近我,让我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是吗?”
    林绵呼吸一滞,像是有什么东西拉着心脏似的,直直地往下坠,连呼吸都被挤压了空间。
    她感知到江聿极力克制着怒气,但还是从话语倾泻几分。
    “我没有要推开你。闻妃姐是因为我才没告诉你。”她没告诉他闻妃留了证据。
    江聿会错意,轻嗤一声,悬着的讥嘲越发明显,他轻轻扶着林绵的腰,将她从身上推开,同时起身,摸出烟盒走到窗边。
    拇指压着窗锁,轻轻掰出“咔哒”的声音,推开一道缝隙,车路上喧嚣的熙攘声透过缝往房里钻。
    他抽了一支烟,悬到唇上叼着,低头点火。但想到林绵在房间,他强忍着烟瘾熄灭了打火机,齿尖狠狠咬着烟,汲取那点若有似无的气味。
    林绵看着他的背影许久,久到江聿摘下烟,烟蒂洇着一圈潮湿,他烦躁地按在窗户上碾碎,烟丝从指缝间漏出。
    屋子里气压低,压抑,像是有什么挤压胸腔,呼吸变得厚重,难以喘息。
    江聿拇指捏着打火机,轻轻磨了几下,嘴唇动了动,做出艰难决定:“你让我先冷静一下,再跟你谈。”
    说完,他插兜,踩着绒布地毯,逃亡似的离开房间。
    房门“咔哒”合上的时候,林绵后知后觉睫毛轻轻颤。
    房间里紧迫感随着他出去一并消失,然而这种突然的安静让林绵不舒服,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挖空,空洞而发慌。
    她扶着椅子坐下,脑子里将江聿出现后的细枝末节复盘,她不善于表达情感,而江聿过于发散的思维,却将她的本意曲解。
    林绵站在安全通道门口,里面浓郁的烟味顺着门缝飘了一缕出来,轻而易举地缠到她心口上。
    手指扶住门框,冰凉的触感让她深吸一口气,脑子里有个声音催促着她去找江聿。
    几秒后,她掌心贴着铁门,用力推开:“roy。”
    绵密细白的烟雾顺势扑了过来,呛得她闭了闭眼睛,江聿快步迎过来,扶着门拉她到身边。
    地上堆了不少个烟头,他刚抽得有点凶,无意识地一支接一支,这会儿清醒过来,看到那堆烟头,面色不虞皱着眉。
    “你不说要冷静一下吗,你就是躲来抽烟的吗?”林绵质问他。
    江聿表现得无所谓,语气平平似开玩笑:“烟也不让抽了?”
    他不问她找来做什么,她见他又要抽烟,轻而易举夺走烟盒,攥在手心里。
    手里空了,他也就没找她要回,视线顺着薄薄的眼皮垂下,看她。
    半晌,他缓缓开口:“你呢?你想好了吗?只想试试吗?”
    江聿嗓音很低很哑,像是砂纸磨过,掺杂着无可奈何。
    林绵心脏像是被狠狠抓了一把,似是高反的反应汹涌来袭,她知道,这不是高反。
    江聿低垂着眼,光线照在他的半张脸上,眼底洇开的暗淡那么明显,他收了手,插进裤袋,走到窗台边站着。
    背影落拓又寂寥,悲伤的让人心疼。
    忽地,背后一阵温暖缠上来,纤细的手臂绕着腰箍着,闷而清冷的嗓音从背后响起,“江聿,不要吵架。”
    江聿浑身绷紧,紧紧咬着下颌,半眯着眸望着窗外,神色复杂。
    “绵绵,我很生气。”
    “我没有想把你推开。我真的做错了,你想气我都可以。”林绵吸了口气,“roy,三分钟我不想用来解释,我想用来挽留你。”
    江聿一声不吭,又静下来。
    江聿很高,他的背很宽阔,让她莫名的有安全感,贴着他的背,她伸手去碰他的手,他穿得单薄,又站在窗口吹冷风,手背冰凉,尽管这样,林绵还是握住他手臂。
    指尖在手背上轻轻勾了一下。
    “绵绵,一直以来你不需要我。”江聿平静却也颓然,像是被灌进来的凉风吹淡。
    “哪怕练习恋爱也是我单方面缠着你,你从来都没真正地接受,对吗?”
    明明隔得近,他却有种始终被他排斥在外的错觉,即便她在丹巴抱着他说试试,那种感觉飘渺似雾,落不到实处。
    他想抓,用尽全力,抓不住。
    他喉结滚动,想说的话在嗓子里挤压,如同扯碎了一般:“你不是想离婚吗,我同意了。”
    江聿狠狠闭上了眼睛,话语仍然在继续:“等你拍完戏回去,我们就……”
    林绵双手收紧,呼吸有些急促,随便找什么打断他的话:“江聿,我不同意。”
    江聿呼吸一滞,脊背僵直,强硬地转过身来,捏着林绵下巴抬起来,迫使她对视。
    两片薄唇轻碰,语气寡淡:“什么意思?”
    林绵稍仰下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我想明白了,不管你是江聿还是roy,我都没办法拒绝你,没办法拒绝靠近你。”
    ——没办法拒绝喜欢你,没办法拒绝为你着迷。
    蓦地陷入长久沉默——
    久到让林绵以为江聿灵魂出窍。
    半晌后,江聿动了动睫毛,眼底暗淡的灰霾一点点被击散,他喉结滚了滚,仍是不敢置信,语气微微发抖:“你说清楚。”
    林绵湿润的眼角含着水光,她抬起下巴,凑上去吻了他的下巴,嗓音很低,失了一贯的清冷,近乎呢喃:“江聿你帮帮我吧,我不能没有你。”
    “我不想跟你分开。我不想离婚。”
    所以在高反的昏迷的前一刻,她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她舍不得江聿。
    舍不得他心疼,舍不得他担心。
    心脏怦怦地跳动着,胸口喧嚣鼓动,有什么东西在迅速膨胀。
    她第一次鼓足了勇气,将试图回避的情绪直白的表达出来,很奇怪,并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也没有让她那么失措。
    江聿足足怔了几秒钟,缓缓放下眼皮,来确认这一秒是不是真实的存在,林绵抱住她,他那么高,她在他的怀里,显得娇小纤薄,明明脑子里背过那么多台词,练习过那么多情话。
    随便借用一条她就能哄得江聿开心,偏偏那些话卡在嗓子里,除了抱住他,她什么都说不出。
    “是我理解的那意思吗?”
    江聿这句话,一下把画面拉回到她第一次挽留他,他问过同样的话。
    仿佛时间没变,她和江聿也没变,她还那个胆怯却又想要离经叛道的人,她从喉间挤出一句:“是。”
    “你在跟我表白?”江聿再次反问。
    林绵松开手,手指勾着他肩膀,眨了眨眼睛:“我在向你求爱啊,roy。”
    江聿瞳孔微微发抖。
    “你低一点。我吻不到你。”林绵低声抱怨。
    话音甫落,她被圈着抱离地面,江聿将她放到窗台上坐着,双手撑在她身侧,俯下身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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