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这是太平蛋。”
    “娘特意挑了放了几天的老鸭蛋,煮起来皮壳好剥,你瞧它多光滑多嫩白,这代表着你在外头也平平安安的,没有一丁半点的磕绊。”
    “快吃吧。”
    宋延年:……
    宋四丰见宋延年愁大苦深的模样,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好啦好啦,孩子不爱吃这个,你就不要逼他了。”
    他不理会江氏的瞪眼,拿筷子往鸭蛋上一扎,递到宋延年面前。
    “来来,太平蛋也只是吃个吉祥的意头。”
    “你咬个头尾,先吃大后吃小,这样就表示你吃完了一整个蛋,接下来也会平平安安,无风又无浪。”
    在他们这里,鸭蛋的方言谐音可是压浪,意头好着呢,归家出门的人可以不吃面条,但是不能不吃鸭蛋。
    宋延年:“那剩下大半截的蛋不就浪费了?”
    他盯着面前的白鸭蛋,算了算了,他还是吃了吧。
    反正这几天干粮都啃了,没道理到了爹娘这里,反而还要挑三拣四的。
    宋延年唾弃着自己的矫情!
    宋四丰不在意的摆手:“浪费不了,这不是还有爹嘛。”
    “吃吧,不爱吃就咬个头尾,剩下的爹帮你吃掉,正好爹也饿了。”
    江氏:……
    她斜睨了一眼宋四丰。
    盆里的碗她才刚刚洗完的呢,这就饿了?
    ……
    宋延年咔嚓两口就咬掉了太平蛋的头尾,他将剩下的蛋递到他爹手中,笑嘻嘻道。
    “多谢老爹,老爹最好了。”
    见到这一幕,江氏摇了摇头,开口道。
    “你就宠他吧,都多大的孩子了。”
    她数落完宋四丰,起身回屋找了块干净的棉布,动作轻柔的替宋延年的发尾又擦了擦。
    一边擦一边还不忘唠叨他。
    “等头发干了再睡,知道没,现在年轻不要紧,等年纪上来了,你就知道头痛的厉害了。”
    宋延年:“知道了。”
    宋四丰的目光落在忙碌的江氏身上,心里一阵笑骂。
    臭婆娘!
    就知道唠叨自己,明明自己也宠孩子宠的厉害!
    嗐,大哥就别说二哥了。
    ……
    此时端午已经过去了,小源村也正式步入了夏天。
    夏日的夜晚有几分热意。
    屋里,江氏有一搭没一搭的替自己扇着风,突然,她将大蒲扇往宋四丰身上一打,开口道。
    “哎!延年这次回来心情不大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宋四丰拍了个大蚊子,随口应道,“是啊,我也看出来了。”
    孩子真的是长大了,还懂得插科打诨的掩饰自己的不开心。
    要是小的时候,那一定是小嘴巴拉巴拉,不用他问,自己就像倒豆子一样,把话说的明明白白的。
    末了还要缠着他和他娘一起讨伐旁人。
    江氏左思右想,还是放不下心来。
    “你去。”
    宋四丰莫名:“去干嘛?”
    这大半夜的。
    江氏:“去和你儿子睡一间屋啊!”
    她用看榆木脑袋的眼神看宋四丰,真是个粗糙的呆子。
    “儿子不说,你就不会问嘛!去,你今晚睡儿子那屋去。”
    宋四丰嘟囔:“就会说我,你自己刚才怎么不问了?”
    江氏一窒。
    她随即起身替宋四丰将铺盖和枕头卷好,直接塞到他的怀中。
    “快去快去,咱们家延年要是个闺女,就我去问,谁让他是个儿子!”
    “是儿子当然得你这个当爹的多受累一些了。”
    ……
    宋四丰抱着自己的铺盖走到宋延年屋前,他敲了敲门,里头好像没什么动静。
    难道睡了?
    他侧耳贴着门听了听,小声道,“延年,睡了吗?”
    “来了来了。”
    宋延年从里边打开门,他诧异的看了一眼穿着中衣的老爹,目光落在他怀中的铺盖上。
    “爹,怎么了?你和娘吵架了?”
    宋四丰:……
    臭小子!
    “怎么就是我和你娘吵架了?就不能是她和我吵架吗?”
    这两者可是有本质的区别!
    宋延年听完这话就笑了。
    “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
    他爹还能和他斗嘴,说明不是他想的那样。
    宋延年接过他爹手中的薄棉被和枕头,转身进屋铺好。
    宋四丰已经将门关上了。
    “哎!好久没和我的老儿子一起睡觉了,这一眨眼,小屁孩都成状元公了。”
    他一边走过来,一边竖起大拇指夸赞。
    “长脸!乖儿,你太给你老爹长脸了!”
    宋延年笑笑,他拍了拍床榻,示意他爹坐下。
    见宋四丰坐好后,宋延年转身在屋里翻出了药油,拧开瓶盖倒出一些在手心。
    “怎么样!是不是这里疼?有没有好一些。”
    灵韵将药效一点点的带到体内,似星光一般莹亮的光点,一点点的吞噬体内代表病晦的灰气。
    宋四丰被推拿的浑身舒坦,他动了动胳膊,笑道。
    “哎,这儿子按的就是好,一点都不疼了。”
    宋四丰看着宋延年将药油收好,问道。
    “延年啊,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猜测道,“是这次授官的事不好吗?没关系,咱们回小源村当个土地主也不错嘛。”
    “爹娘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你将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咱们爷俩唠嗑唠嗑,心情也会舒坦很多的。”
    宋延年转过头,正好撞上他爹担心的眼神。
    他沉默了。
    他想起子文他爹娘对子文做的事,又想起自己爹娘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好。
    一时间百感交集。
    却也更珍惜他爹娘对他的这份感情。
    “不是,让您和娘担心了,授官一切都顺利呢。”
    他想了想,便将遇到翁氏的事情说了一遍。
    “爹,翁大嫂子真可怕,比水鬼立祥大哥还可怕。”
    宋四丰已经被这故事内情惊呆了。
    宋四丰难以置信:“她把立祥的魂替换到子文身上了?”
    宋延年点头。
    宋四丰:“不是!她为什么这么做啊。”
    要说夫妻情深,那也不能牺牲儿子啊,这哪是脑袋清醒的人做的事啊!
    宋延年:“因为林立祥会读书,子文不会读书。”
    宋四丰:“瞎说!子文那孩子读书挺好的,人乖巧又孝顺听话,虽然性子腼腆了一点,但村里哪个不说他好。”
    宋延年有些惆怅。
    “那要看和谁比了,子文读得再好,和秀才公一比,那也是比不过的,翁大嫂子她可能是等不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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