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年失笑。
    ……
    几人说说闹闹就走到贡院了。
    他们到时,贡院大门紧闭,但它旁边的空地上,已经有不少学子和管家模样的仆人守在那里,显然都是等榜的。
    “我们去那儿等吧,那儿瞧榜棚的视线好。”
    宋延年指的是偏西南的方向,他说完便率先走了过去。
    没过一会儿,白良宽也来了。
    他一来,就往宋延年三人怀里各塞一包油纸。
    “是不是等久了,我早上等着包子出蒸屉了才出门的。”
    宋延年:“不久,我们也才刚到一会儿。”他打开一看,里头是一个大肉包子和花卷。
    很香!都是面粉的香味。
    白良宽自己也拆了一个:“昨儿咱们回来的迟,今儿又这么早起来,我估计大家都没吃过早膳,出门前特意带的。”
    “快吃快吃,还热乎着呢!”
    宋延年几人确实还未用膳,估计这龙虎榜一时半刻还不会出来,几人便准备先吃包子填填肚子。
    大肉包子皮薄馅厚,外头的面皮绵软,里头的肉馅裹着香菇丁,吃上一口喷香喷香的。
    旁边就有几个学子也还没有用过饭,几人推推搡搡的派了一个学子代表过来。
    “唠叨了,请问这包子是哪里买的?”
    白良宽:“……青鱼街。”
    “多谢!”
    询问的学子沮丧的回到自己的友人们身边。
    地方就这么大,宋延年几人将他们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怎么样,问到了吗?包子在哪里买的?”
    “问到了,在青鱼街市集里,青鱼街就是靠近城门的那条街。”
    “啊!这么远。”
    “算了算了,咱们等放榜后回家喝粥吧。”
    ……
    宋延年笑着打趣白良宽。
    “良宽兄,这就是没有生意经了吧,你都晓得大家伙儿顾不上吃早膳,怎么不多带上一笼包子来卖?”
    “方才要是带了,这会儿估计都卖光了。”
    白良宽:……
    怎么回事!他听宋延年这么一说,都有点后悔了,总觉得自己今日丢财了。
    ……
    距离张榜的时间越来越近,贡院空地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脸上都透着焦虑和期待,偏偏读书人矜持,各个不愿将自己的在意表露出来。
    学子们三三两两的闲聊着,以排遣等待的焦虑。
    宋延年侧头,他旁边的两个书生就在闲聊,因为离得近,他难免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内容是驴头不对马嘴,整一个尬聊现场。
    他敢肯定,这两书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聊啥了。
    在一片紧张中,贡院里头有了动静。
    “肃静肃静!”
    随着贡院大门大开,里头走出十来个皂衣衙役,领头的衙役扛着一板大大的木牌子,那就是牵动众人心神的红榜了,只是此时木牌子用一块红布遮盖,暂时还看不到名单。
    另一个面容肃穆的衙役扛旗,横挎肩头的旗竿前头,有一面铜锣坠着。扛旗衙役敲了敲铜锣,又喊了一声肃静。
    学子们将这榜棚前的路都堵着了,扛旗衙役一边敲锣一边开路,众人噤声,很快就让出了一条羊肠小道。
    白良宽拽紧站在他旁边的王昌平,紧张到直打磕巴。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怎么回事,这铜锣敲的我心慌。”
    王昌平:“不紧张不紧张,放轻松点儿,没多大的事。”
    话虽这么说,但看着这一排面色一丝不苟的衙役,他情不自禁的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鼻子突然就通气不顺畅,胸口还闷痛……哪哪都难受。
    宋延年:……
    他推了推王昌平。
    “昌平兄,昌平兄?醒醒!”
    王昌平陡然回神:不是,他又没有参加这劳什子乡试,瞎紧张啥劲儿哟。
    这样一想,他瞬间哪哪都舒坦了。
    宋延年:“没事了吧?”
    王昌平讪笑,“没事没事。”
    他见自己的手还被白良宽抓在手心里,连忙使了个劲儿,将它抽了回来。
    这大热天的,抓手多热啊,就这么一会儿,手心就汗津津了,王昌平一边擦手,一边嫌弃的瞥了白良宽一眼。
    就是书粉也不给抓!
    白良宽已经注意不到了,此时他全部的心神都在那扛着龙虎榜的衙役身上。
    宋延年瞥了周围的举子一眼,每个人都同旁边的良宽兄一样,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扛榜的衙役。
    那衙役板着脸,没有表情。
    至于到底是威严,还是被看得不自在而木着脸,估计只有衙役自己知道了。
    白良宽:“延年兄,你都不紧张吗?”
    他握紧自己的拳头,低声道:“我紧张死了。”
    宋延年:……
    清早喜鹊已经将喜讯告诉他了。
    他就是来看个排名的。
    ……
    几个衙役已经扛着龙虎榜站在了榜棚中,为首的那个衙役肃着脸点头。
    扛旗衙役得到信号,梆的一声敲响铜锣。
    “吉时到,发榜!”
    随着话落,红布被衙役头领一把大力抓下。
    一张写了中举学子姓名,籍贯,年龄的红榜,就这样暴露在众人面前。
    红榜左侧画一条五爪青龙,右侧画一头斑斓巨虎,这一龙一虎,为这普通的红榜增添了几分气势。
    “快帮我看看,我上榜了没有,那字密密麻麻的,我瞧不清楚。”这是眼神不好使的学子。
    “哎哎,你推我干嘛。”
    “你踩着我脚面了。”
    一时间,整个空地闹腾得就像是赶进了三百只鸭子。
    宋延年:……
    矜持,大家要矜持啊!
    宋延年一眼就瞧到了自己的名字,排在红榜的第一位,好认的很,紧跟在他后面的亚魁也是他熟悉的名字,白鹿街-林辰钰。
    宋延年的视线停留了片刻,继续往下扫,还不待他看到白良宽的名字,就听白良宽嗷的一声吼了出来,“中了中了,我中了!”
    宋延年:“在哪在哪,我还没瞧见。”
    不单单是他,就是王昌平也还没看到白良宽的名字。
    白良宽:“你们得从下往上看,我就在倒数第五个,好找的很!”
    宋延年,王昌平:……
    哪有人从榜尾开始往上看!这是对自己多没信心啊。
    王昌平拿折扇点了点白良宽:“良宽兄,不愧是你,看榜都这般与众不同。”
    宋延年:“恭喜良宽兄。”
    白良宽乐得合不拢嘴,他这下也看到了榜首宋延年的名字,“同喜同喜。”
    “还是延年兄厉害,居然是解元,吊在尾巴的我,纯粹是侥幸!”
    宋延年:“良宽兄妄自菲薄了。”
    他这不是客气话,就算是倒数第五个,白良宽也是名副其实的举人了,他不过才二十来岁,这个年纪中举,已是大有前程。
    听说这次参加乡试的生员有七八百人,红榜上的举人名额却只有60人,这考中举人何其难,站在白良宽后头的那个花白头发秀才,看完榜在那拭泪,估计又是一次不如意的落榜。
    宋延年继续看红榜,在举人的龙虎榜后头,还有12个学子上了副榜。
    考上副榜的生员又叫半个举人。
    因为每个郡城举人的名额就这么多,也有一些学子的学识,主考官觉得他已经达到举人的程度了,只是因为名额的原因受限不能成为举人。
    主考官便会斟酌着让一些人的名字登上副榜。
    副榜仍然是生员,下一次还要继续参加乡试,宋延年倒是觉得,这登上副榜也不见得是件开心的事。
    明明有实力却缺了那么点运道,多惆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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