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刀锋离唐诗晴的鼻尖一寸时,楚辞终于强力让这刀停在了此刻。
    唐诗晴终于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那刀锋上萦绕的火焰还在鼻尖,隐约间还能闻到那火焰烧焦的气味,可她丝毫不敢动,不能动,不会动。
    楚辞笑眯眯地擦了擦鼻子,仿佛自己只是喝了个水一样,她轻佻地点了点唐诗晴的下巴,若有所思道:“确实尖。”
    什么尖?
    唐诗晴愕然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她正注视着自己的下巴。
    哪里尖!
    明明小巧可爱得很!
    “你输了。”
    只此,言尽。
    楚辞终于转身,一步一个脚印,菜刀在她手中提溜着,模样甚是搞笑,可惜没人敢笑。身边的人都慌不择路地赶紧离她八丈远,唯恐被她砍上那么一刀。
    唐诗晴终于身子一软,几欲摔倒,她死死抓紧了身边的树枝,这才撑着自己没有摔倒。
    最要紧的关头她竟然对自己手下留情!她宁愿不要这施舍与嘲笑!
    楚辞,楚辞。
    她喘息着抬起眼睛。
    遥远的目光终于对视,彼此都心有不甘,却只能止步于此。
    柳怜心紧张地扑了过去,将楚辞抱了个满怀。楚辞舒服地栽进美人的怀抱里蹭来蹭去,安抚地说着没事没事。可柳怜心却依旧不安,一直在问她有没有事。
    楚辞靠在柳怜心的肩上笑嘻嘻道:“看我厉害吧,说赢就一定会赢。”
    她的目光看向身侧二人,谢青寻略微紧张的手指终于得以放松,他冷声道:“还不错。”
    而段临韵却摸着契之的狗头,看向她的目光温和又深沉,语气缱绻:“嗯,我知道。”
    那深邃的目光将她牢牢笼罩,一丝一毫也不曾放过。
    楚辞也笑出声来,拍手道:“大小姐,我们的赌注是什么来着,我这人记性不大好,你能帮我想想吗?”
    契之白了她一眼,这女人真是得了便宜就卖乖,给她点颜色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嚣张得很。
    此刻,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楚辞正提着青月站在院中,认真地眨着眼睛,等唐诗晴好好帮她回想回想。
    终于,唐诗晴说话了,她说得极慢,可语气越极为不稳,似乎蕴含着气恼之意。
    她一字一句道:“陈柳两家,婚约取消。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好耶!”
    “楚辞,楚辞,谢谢你!”
    柳怜心喜极而泣,抱住楚辞就开始呜呜噜噜的哭,看着十分激动。楚辞也颇为喜悦,只是安抚着拍打着她的脊背,轻声道:“恭喜你,怜心,你自由了。”
    这陈氏的小院里纷纷扰扰,各有心思,各怀鬼胎。
    陈章杰紧张地去搀扶亲姐,却被唐诗晴一把推开:“滚开!”
    他气恼地跺脚道:“你有气冲我发什么,你找那个叫楚辞的去啊!”
    唐诗晴固执地拾起绿瑶剑,那永不弯曲的脊背依旧挺直,她孤身一人,连凤之也没搭理,她就那样提着剑走进了内室之中。
    一如她孤身而来一般。
    那般,孤寂凉薄。
    陈家大小姐永远的骄傲依旧高高地维持着,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挺直的脊背却略有塌陷,疲软后的沉重几乎压垮了她,压垮了她的骄傲。
    她突然想起,祖父当年送自己去古渌山庄时说过的话。那日风很大,她站在这坞都最高的山上久久不愿离去,只听见祖父的一声叹息。
    “诗晴,傲不可长,欲不可纵,乐不可极,志不可满,切记。”
    傲不可长。
    她叹息一声,那忧愁与思虑钻入清风之中,再也无影无踪了。
    作者有话说:
    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嘿哈。
    今天在知乎看到有人推荐这个文,开心死了~芜湖,果然要好好写下去,才能对得起一直陪我的大家。
    ? 58、风云人物
    “听说了吗, 那柳小姐大闹陈府,不仅张狂得要命,还逼着陈氏把婚退了!”
    “饭可以乱吃, 话可不能乱说啊,我怎么听我那小舅子说,那根本不是柳小姐, 而是个叫什么来着,楚辞?”
    “楚辞?没听说过,我只关心我家伢子今日学得怎么样,”
    “哈哈, 你呀, 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了走了,还不回家烧饭去。”
    街道上, 早已成家的女人们挎着菜篮子说说笑笑, 趁着日色正好,赶紧往家里赶去,长街漫漫, 正好将这坞都近日的大事都化作了闲暇之余的笑谈。
    几家欢喜几家愁,总有人多烦忧。
    陈氏一场大战,楚辞一举成名,彻底闻名于坞都。坞都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但偏偏就能将这点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大到二女争一男,因爱生恨, 小到柳家小姐性情大变, 说什么的都有。
    更离谱的是, 竟然还有人说这柳小姐退婚缘由竟在那楚辞之上,二女为这世道所不容,一个被婚约所逼挥泪拜别爱人上花轿,另一个不忍爱人为难当场抢婚大战陈氏小姐唐诗晴,终于,这爱意被上天所感动,电闪雷鸣之际,上天借力于楚辞,终于打败这赫赫有名的唐诗晴,二人当初遁入江湖之中,
    “啪!”
    醒木一响,坞都最有名的说书人王永昼抚着胡须,便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娇小姐将富贵抛之脑后,侠客孤女千心化作绕指柔,快意恩仇,妙哉,妙哉!”
    而陈府却一团糟、乌烟瘴气,陈章杰说什么也要去那柳府道歉赔礼,被下人劝了又劝,怎么都拦不住。
    铜板死命拖住自家少爷金光灿灿的靴子,凄惨地嚎叫着:“少爷,少爷,你就饶了小的吧!”
    “大小姐说了,不准你踏出大门半步,否则会打死我的啊!”
    陈章杰不耐烦道:“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说到就要做到,我可不想给陈氏留下话柄让人嘲笑。”
    唐诗晴抱胸走了出来,冷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当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吗?”
    陈章杰顿时被戳中了心里那点小九九,他嘴硬道:“怎么,不行吗?”
    唐诗晴面不改色道:“行,行的很,这会知道怕给陈氏丢人了,之前干什么去了?”
    陈章杰急了,推开铜板道:“姐,我是认真的!”
    唐诗晴哼了一声:“认真的,你哪次是认真的?说出去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吗?”
    “铜板!”
    “奴才在。”
    “看好你们主子,别让他跑出去给陈氏丢人。”
    “遵命。”
    陈府的大门被无情关上,陈章杰看着自家亲姐逐渐远去的身影,不禁气急败坏破口大骂,可他再怎么骂都无济于事,唐诗晴的命令没人敢不听,都把自家少爷看得紧紧的,叫他插翅难飞。
    唐诗晴疲倦地坐在书房里,随手拿了一只毛笔端详起来,口中却在叫凤之:“凤之,去看看,千道宗的人还在吗?”
    凤之点头应了下来,没一会又回来了。她沉思片刻,恭敬道:“小姐,千道宗的少主正在收拾行李呢,说马上就有人来接,不劳烦咱们。这几日恩情没齿难忘,还递上了个这个。”
    一枚浑圆剔透的珠子完好无损地放在了锦盒之中,珠子上还散发着七彩霞光,甚是好看。
    唐诗晴眉毛一挑,诧异道:“寒心?他们竟会有这个?”
    此寒心非彼寒心,这寒心正是东隅龙族的泪珠所化而成,可解百毒。但这龙族性情凉薄,极少有泪,多少人求之不得,可对陈氏这种医药世家的珍藏相比,还不算的些什么。
    倒是这寒心难得,有价无市,也亏他们有心了。
    唐诗晴揉了揉眉心,道:“‘你查清楚没有,这千道宗又怎么和我们牵扯上的?”
    “小姐,查清楚了。据说这千道宗少主因身体抱恙,这才滞留坞都,而家主当年正受过千道宗的恩情,这才将他们接入府中,好生疗养。”
    “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唐诗晴蹙眉,心中却甚是烦躁。祖父缠绵病榻,这几日又昏睡不醒,已是时日不多。这府中上下竟然没有一个能掌事的人,这才让这千道宗的程修造次,虽为报恩,可他却这样蛮横,当真是嚣张至极!还好,他们也要走了,可为何走得这样快,真的是为了那庞玉莲吗?
    楚辞,她又是谁,为何会有青月?青月沉寂百年之久,怎么会在她的手里?
    唐诗晴百思不得其解,楚辞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名声大噪,一时间围观的人不少,甚是热闹。楚辞这间院子还是当时和谢青寻共同定下的,此时又来了段临韵,这不大的院子瞬间就挤了不少。
    还没跟这个装作不认识她的男人算账,这段临韵率先就彻夜不归,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八成又是跟他那万武门的朋友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等他回来,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柳府的事也早已结束,楚辞昨日跟着柳怜心回去后,那柳大人没气个半死,柳夫人又在旁边咬耳朵,可这次柳怜心却一出反常,以雷霆之势就将继母怼得说不出话来,连柳大人都无地自容、愧对难当,索性不管女儿的这桩婚事了。
    冬香死得出乎意料,为表歉意,柳怜心专门去拜了冬香的母亲,愿以己之身作为干女儿,往后余生由她来代替这冬香敬孝。
    冬香最后还是葬在了城北的山头处,那里风景正好,西对坞都全貌,东临黄河之水,南有定州山脉,北对满塘荷花,一一风荷举。
    坟前载满了她最爱的丁香花,枝叶纷然,花枝扶疏,甚是美好。
    一如那年丁香花开,她被嬷嬷牵着进了柳府,芳华正好。
    一声叹息悠悠,只与这满塘荷花可说。
    “但愿,你能寻到真正的自由……”
    “楚辞。”
    “嗯?”
    “谢谢你。”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1]
    柳家之事彻底告一段落,可楚辞却如日中天,简直成了个香饽饽。这院外的人已是围得满满当当,都要来看一下她这个风云人物,把楚辞搅得烦不甚烦。就连平日对外事一概不关心的谢青寻都忍无可忍,在敲了一刻钟的门之后,给楚辞下了逐客令:“门外的人你管不管?”
    楚辞也很纳闷:“那我也没办法啊。”
    谢青寻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门口给我清干净了。”
    楚辞只得应了下来,她磨磨蹭蹭地就想去开门,却被门外那争论声吵得震耳发聩。

章节目录

大师兄又被别的门派挖走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阳春召景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阳春召景并收藏大师兄又被别的门派挖走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