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萦怀回眸,眉宇间的妆容竟也和芙嫣有几分相似。
    银拂有点恶心,紧蹙眉头道:“你怎么这副打扮?”
    萦怀摸了摸脸:“妾身如何打扮,与银拂上神有什么关系?”
    “你学芙嫣?你模仿她做什么?”
    “妾身没有学任何人,上神不要污蔑妾身。”
    银拂无语:“你还真是张口就来啊,你这样子走出去,谁看了不知道你在模仿女君?”
    “怎么,难道红裙是女君的专属,别人就不能穿了吗?”萦怀歪了歪头,“那上神若有幸去魔界游历还不得气坏了?王上寝宫里可有不少姬妾都穿红裙,眉心挂红玉。”
    银拂更恶心了:“你说的是真的?穹镜他想干什么?”
    “上神怎可对王上直呼其名?这实在太无礼了,王上臣服仙界臣的是天帝陛下,可不是上神你,你至少也要称呼王上一声魔帝,这便是你们仙界天族的礼数吗?”
    “嘿,我还就喊了怎么着吧,你赶紧把这身衣服给本上神换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上神要怎么不客气?”萦怀面露丝丝轻蔑,“妾身马上就要回魔界了,自然要以王上喜欢的模样回去。至于上神,与其关心妾身如何打扮,不如去关心一下女君,她冒犯了帝君,得了神罚,听说还要历劫,身子撑得住吗?”
    提起芙嫣的事银拂更生气了,她一道灵力打向萦怀,萦怀修为已倒退回上仙,根本不是她的对方,只能勉强躲开。
    “谁准你议论她的?闭上嘴,不准提她的名字。”
    “怎么,上神这是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了?要妾身说,上神与女君那般交好,当是性子合宜的,那也就难怪帝君不喜欢女君。这样的性子,帝君那般至高神祇怎么可能会喜欢。”
    “你说什么?”银拂红了眼睛,“你说我也就算了,再说芙嫣一句试试看,你知道什么你就乱说?”
    萦怀真情实感地生气了:“我为何不能说?她做了那种有违天规的事,难道还怕别人议论不成?那她就别做啊!无垢帝君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心明眼亮,这样的女子,就该……唔!”
    银拂手持长剑,直接划破了萦怀的脸颊,冷冰冰道:“是谢殒他不配得到芙嫣的喜欢。”
    萦怀捂住脸上伤口,眼中有惊骇,银拂竟敢直呼帝君名字。
    银拂握剑道:“你给本上神听好了,如今不是他谢殒不要芙嫣,是芙嫣不要他。本上神当时就在神沦宫,比任何人都清楚事情如何,轮不到你这魔帝的侍妾出言冒犯天族女君。”
    她又一剑劈下来,萦怀眉心红玉碎裂,脸色苍白。
    “这一剑是给你的警告,别再模仿芙嫣,回去告诉穹镜,若他再敢纵容姬妾模仿天族女君,下次前去警告的就不是我,而是舟不渡了。”
    战神舟不渡,七位上神里的战力天花板,实力直追天帝陛下的存在,穹镜也不见得是对手。
    萦怀咬唇不语,银拂冷漠离开,却没心思再去什么万卷阁。
    她不知自己怎么就走到了十重天,有些意外的是,她一出现就见到了谢殒。
    隔着一重结界,两人四目相对,银拂脸上流出讥讽的笑。
    “几日未见,帝君怎么好像命不久矣一样,脸色那么难看。”
    谢殒没有理会她,只是专心操纵灵力打开帝界。
    他在这里耗费了太多时间,耐心已经告罄了。
    银拂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大胆子,有朝一日居然敢冷嘲热讽无垢帝君,但她偏还就这么做了,还一而再再而三。
    她阴阳怪气:“帝君鲜少发下神谕,最近倒是接二连三地发,我听说您特地发了与那一重天小仙解除未行订婚礼的神谕,还解释了与她没有儿女私情。”
    谢殒如之前那般毫无反应,银拂有些挫败,语气更差了些。
    “您该不会是以为这么做,就能得芙嫣一丝触动吧?”
    提到芙嫣,谢殒固若金汤的模样终于有了波动,他手上法术不停,但视线转了过来。
    银拂将在萦怀那里受得气全都发泄在了她认为的罪魁祸首身上。
    “帝君不觉得太迟了吗?”
    “迟了吗。”
    “您说呢?”银拂痛快道,“您还不知道吧?芙儿已经去历劫了。”
    谢殒猛地顿住,瞳孔收缩,顾不得阵法,逼近银拂,手已然可以探出结界,重重地抓住了银拂的手腕。
    银拂惊呆了,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是无垢帝君,是无人可以追溯来历的至高神祇,她不是芙嫣,没那么大勇气,被怒气驱使过后得来的丝丝勇气此刻消散得差不多了,但为着芙嫣,她还在强撑。
    “你说什么。”谢殒盯着她的眼睛,像在判断她的话是真是假,“她去历劫了?”
    银拂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意义很坚定:“是,历劫,怎么,帝君能去,她去不得吗?”她咬唇硬撑,“帝君历劫一次回来就要和别人定下婚约,您说芙嫣这次去历劫会如何?”
    在银拂往常的印象里,高高在上的无垢帝君是白衣翩跹,君子如玉,清正而自律的。
    他很美,那种俊美在皆是神仙的仙界也无可匹敌。
    这样的存在,她过去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但现在,他与她印象里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十重天阴云密布,雷声滚滚,银拂吓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可话还是在继续说。
    她发觉这已经不是她自己想说了,而是有什么在驱使她心中所想毫无保留地吐露出来——是无垢帝君!也没见他掐诀,可她已经被他的法术左右,将所有潜藏在心底的话和盘托出!
    “芙嫣已经不爱你了,帝君。”银拂听见自己语气急促地说,“她也在人界和人定了婚约,说好了要生生世世在一起,她不爱你了,是她不要你,不是你不要她!”
    这话说的有真有假。银拂心里一味地想着要替芙嫣找回场子,不能输给了谢殒,所以替芙嫣胡诌了这么一个婚约。
    但芙嫣去人界历劫,定然会有情缘所系,爱上别人是板上钉钉的事,她这么说也没错,
    被谢殒这么一掺和,这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说出去了,她自己也冒了一头的汗。
    她还是太怕他了。
    手腕被攥得生疼,此刻却倏地被甩开,银拂勉强稳住身形,视线扫过谢殒微微颤动的瘦削身子,嘴上还是没把门的,应当是谢殒的法术还没有失效。
    她被迫继续开嘲讽:“帝君这是怎么了?这是受不了了吗?没想过有朝一日您这般至高神祇也会被人丢弃吗?但这不是帝君对芙嫣做过的事吗?怎么反过来您就受不了了?那您当初是怎么做下的呢?”
    一句句质问如刀子割在谢殒身上。他似再也不能忍受,广袖一挥,仍在被动喋喋不休的银拂便消失不见。
    几乎在下一瞬,谢殒便头疼欲裂地跌倒在地。
    好不容易压制的心魔和未及净化的邪气一齐袭来,他睁着的眼睛里一片血红。
    耳边始终是银拂那句话——她不爱你了,她在人界和人定了婚约,说好了要生生世世在一起,是她不要你,不是你不要她。
    谢殒勉力抬头,苍白的脸上唇瓣红得诡异,他眼底红与黑来回转变,银拂的声声质问不绝于耳。
    这不就是他对她做过的事吗,为何现在她反过来做了,他就受不了了呢。
    谢殒心口一痛,额头汗如雨下,任谁见了他如此痛苦不堪地模样恐怕都会心碎。
    他慢慢撑起手臂,念了法诀拂去一身的血与狼狈,站起来,视线转向人界的方向。
    她在那里与人订了婚约?说好了要和人生生世世在一起?
    她怎么可以?
    她怎么可以在让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心之后,又转头甩下他不要了?
    如今他乱念缠身,几乎走火入魔,她怎么能一眼都不看他,将爱意与在意转到另一个人身上?
    不可以。不行。她不能这么做。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什么六界太平,什么注定的死期,什么爱恨皆孽,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只是她。
    她得到了他,又不要他,这不行。
    是他错,要他如何都可以,只不能离开他,和别人在一起。
    看着血脉中流动的邪气,想到自己此刻癫狂的模样,她将他变成这个样子,怎么能又去和别人朝朝暮暮?
    不行,她得回来,她得继续爱他,那样的爱意,不能给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她的生生世世只能属于他。
    谢殒再无顾忌,顷刻间摧毁十重天一切桎梏,在天帝反应过来之前,人已离开仙界。
    寝宫里,天帝猛地从玉椅上坐起,天后侧目问:“怎么了?”
    天帝表情难看道:“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谢殒。”
    天后一凛:“帝君怎么了?”
    “他破了我的帝界。”天帝捂住心口,吐了一口血,压抑道,“他去找芙儿了!”
    第30章
    人界,扶阳镇。
    魔气笼罩着整个城镇,镇内死尸遍地,屋舍断裂,白布满街,蝇虫飞舞,恍若炼狱。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只小手从不知死去多久的女尸下冒出来,死死抓着女尸的手臂,用尽力气将她推到一旁。
    女尸仰躺到一侧,脸上血肉模糊,辨不清五官,在无尽的死寂里散发着臭味。
    小手的主人艰难地爬起来,她浑身血污,衣衫褴褛,瘦瘦小小的一个,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女尸旁边,使劲摇晃着女尸呼唤:“娘,娘,你醒醒。”
    她饿了太久,很快就没了力气,周围难闻的空气呛得她咳嗽不止,这奄奄一息的咳声打破了周围的死气沉沉,似乎有脚步在靠近。
    女孩毫无所觉,依然在用仅存的力气摇晃她的母亲,希望她能睁开眼看看她。
    “娘,你快醒来,天亮了,不要睡了。”
    女尸已经开始腐烂,给不了女孩任何回应,女孩好像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还是不愿接受,依然执拗地试图叫醒自己的母亲。
    “娘你别睡了,我以后一定听话,你睁开眼看看我,你别不理我。”
    细弱的声音带起哭腔,女孩的手触碰到母亲腐烂的伤口,脸上一片茫然。
    “她已经死了。”
    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女孩猛地抬头,逆着光,她看不到那人的脸,只知道他很高很高,笼罩下来的阴影让她浑身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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