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兔子鼻翼快速煽动着,似乎被气着了。
    突然,兔子猛地跳到管青柠头上,把乱七八糟的金银首饰一通薅,最后叼主殷昉送她的木簪,然后耀武扬威地扬着头,好像在求表扬一样。
    可惜管青柠现在只想煽它。
    她被这兔子一通操作薅掉了好几根头发,疼得脸色发青。等看清它嘴里的东西,顿时更加生气,玩什么不好,挑殷昉送她的簪子玩!
    她撸起胳膊:“我看你是欠揍……”
    “嗷!”兔子上蹿下跳,眼看就要冲到人群里。
    管青柠无奈,生怕它被发现,赶紧捏了个障眼法丢过去。黑红色的兔子瞬间化做众人眼中毛茸茸的垂耳小白兔,连两只猛兽牙也变成了啃罗布的大板牙。
    “叽?”兔子自己也怔住了,叫了一声,吓得原地跌了一跤。被管青柠逮住机会,一把按住。
    “还能让你逃出我的五指山?”管青柠狠狠地嘲讽,“我看今儿咱俩必须搞清楚到底谁是爸爸!”
    “叽叽——”
    “你叫啊,我嫩叠!”管青柠收回簪子,宝贝似的收起来。
    “呼——”兔子气得眼睛更红了。
    一人一兔不知不觉就打到了大街上,等管青柠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人群的焦点。突然,一个不算耳生的声音传来:“咦?你不是……仙长?你是那日的仙长?”
    管青柠一惊,抬头看去,是一个穿着绸缎的中年男人,虽然收拾得白净整齐,但是还是能看出脸上的沧桑,以及那双十分有精气神儿的眼睛……管青柠想起来了。
    “是你!卖我丑娃娃的老板!”那老板话多精神又好,所以管青柠印象很深,想不到已经回到中州了,而且看穿着日子过得不错,想来是发了一笔。
    这位老板也是一脸惊喜。
    虽说只是一面之缘,但是管青柠那日在他摊子上买了两样,出手很是大方,加上又是个漂亮的女仙长,老板很是感激,所以记得深刻。尽管仙长如今打扮得……很是符合中州审美,但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常言道:有了熟人好办事。
    那老板立即请管青柠在附近最好的茶楼包了雅间,管青柠本来也有要事要打听,所以也没有推辞。
    两人在望海楼的二楼叫了一个雅间,老板对待管青柠十分热情,开口就要最贵的茶和小菜。
    管青柠也不客套,坦然受着,只是笑眯眯地道:“方老板这一趟是收获不小呀。”
    她已经在闲聊中得知,此人姓方,家中一儿一女,是小贩起家。听闻海上有仙山,就抱着豁命干一票大的心思,跟着船队出了海。没想到,他还真是有机缘的那批人,在海上熬了两个月,弹尽粮绝,以为是到了死期,却被一个浪头拍到了神州界,又被灵珠岛弟子所救。
    神州界遍地修士,对他而言那就是仙人住的仙境,他身上的货物都留在海里了,但是双手还在,脑子还在。他依旧做了些小东西在市集摆摊,东西虽然一般,但架不住仙长们出手大方,他小赚了一笔,但也并没有乐不思蜀或是萌生什么大的贪念,而是一心想着老婆孩子还在等他,见好就收地乘船回了中州。
    回到中州后,他把在那边赚到的宝石丹药转手赚了一笔,就此有了本钱,自己盘了店面,开了一家铺子,就此才当上了真正的老板。
    又见到管青柠,他顿时觉得自己仙运未绝,很是高兴,毕竟上次见到管青柠,就是他小摊子第一顿开张,而且是吉利的双数。说也巧,就那两个娃娃,白玉的就不说了,那木头的,丑成那样,都能被管青柠一眼看中……仙长这不就是特意来点化他的吗?
    他对管青柠是千恩万谢,管青柠却不敢当,她笑道:“方老板,人的运气是自己搏来的,当初我见你,就觉得你这人有那一股子劲儿,有勇气,也机灵,黑的能让你说成白的,如今你有这番成就,只能说明我没看错人,可不敢当功。”
    方老板挥手道:“仙长是仙人,便是在我那摊子待一会儿,我也沾了好运气,怎么不谢,当大谢,重谢。”
    “对了,仙长怎地到中州来了……哎呀,不对,这是天机,我是不是不该问?快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管青柠失笑:“不瞒方老板,算不上什么天机,是为一点私事。对了,我还真有事想请教方老板,不知道方老板对此地可熟悉?”
    “怎么不熟,我就是这地界儿的人啊。”
    一听说管青柠有事,方老板眼中神采更胜,简直像窥见了新的商机一般:“仙长快请讲。”
    “我此行来中州,其实是为了找一个地方。方老板,你可听闻中州关于‘仙山’的传说?”
    方老板一怔:“仙长,您不就是从仙山来的吗?”
    中州自古就海上飘渺仙山的传说,不过传说里的仙山是一座岛,所以他初到神州界时,发现那里可能中州还要大的时候,吓了一跳。
    管青柠知他误会了,道:“方老板,我说的不是我们那,是另一座仙山,它……至少看起来更像一座山?有点像灵珠岛那样的,有吗?”
    神州界可不只一座山。
    方老板“啊”了一声:“仙长的意思是说,我们这边传说里的‘飘渺仙山’?”
    “对对,就是传说岛上有奇花异草,还有龙出没的地方。”管青柠道,“我记得中州的话本子里,有很多写过这个地方的。”
    方老板被她逗笑了,心想仙长到底也是个年轻女孩子,喜欢些新奇玩意儿就算了,居然还会特意跑来追中州的话本子。
    “仙长玩笑了,那些都是酸秀才们瞎写的,哪里能当真呢。不过……”他见管青柠面露失落之色,忙道:“不过这仙山也不是他们写出来的,最早是从海边的渔民口中流传的,不完全是杜撰。”
    “渔民?”是了,渔民整日出海,遇到琅嬛岛的几率也高,“是怎样的传说?”
    方老板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好像是说,阴天不要出海,容易被仙人‘请’去做客。”
    海上乌云密布,多半是要下雨,暴雨中出海本来就十分危险。听说沿海的居民,有人在暴雨天没能回来的,只有渔船自己漂了回来,大家都以为船的主人出事了,连丧事都给办好了。结果过了三个月,海滩上出现了个老头,带着一袋子珍宝,说自己就是船的主人。
    众人肯定不信啊,可是他家里人出来一认,还真是他,你说神奇不神奇。
    管青柠:好耳熟的故事。
    “还有吗?”她又问。
    “有有!”方老板又说道:“说,年轻力壮的男人,刮风下雨天在不回家,在海边瞎逛的,可能会被海公主带回去做女婿。这事发生的不远,好像就是十多年前,有个路过此地的男子,就这么没的。当时官府特意去查了许久,怀疑是被当地人谋财害命,毁尸灭迹,但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找到尸首,也就不了了之了。”
    管青柠:这个故事也有些耳熟。
    “还有吗?”她再问。
    方老板想了想:“没了。”
    他就听过这两个。
    两人沉默着,那兔子突然跳到了桌上。
    “叽叽——”
    管青柠方才听故事入神,怀里的钳制就松懈了,叫它脱逃,这会儿赶紧又掐着脖子抱了回来,尴尬地笑了笑。
    方老板却恍然大悟,自责地拍了拍脑袋:“你看我,怎么忘了招待仙长的仙兔。小二,快,再上两碟你们家的酸萝卜!”
    “叽——”那兔子凶狠地一叫。
    兔子声量本身不大,被它一叫却有些撕心裂肺的意味。
    方老板吓了一跳,忙问道:“仙兔可是不爱吃酸萝卜?那,来一碟腌白菜?”
    从前他家里养的兔子都是人吃什么剩下给它吃什么,也就是萝卜白菜这些东西。当然,仙长的仙兔肯定不可同日而语,这望海楼的下酒小菜是一绝,别看是小菜,却不便宜,所以他才想给仙兔尝一尝。
    方老板一片诚心,管青柠看在眼里,一手温柔地抱着兔子,一手不太温柔地揪着兔耳,笑道:“爱吃,它最爱吃萝卜了。”
    “呼呼——”兔子的鼻翼又煽动起来。
    方老板不由忧心:“可是这位仙兔道长好像很生气。”
    ——啧啧,厉害啦,连凡人都看出来你生气了。管青柠揪着耳朵,低下头一脸“怜爱”地说道:“没有,它一高兴就这样。跳跳,控制一下你的情绪。”
    “叽——”
    “再不听话,带你去吃麻辣兔头!”
    ……
    尽管方老板十分热情地邀请她去府上居住,但是管青柠还是谢绝了。
    能打听一些消息已经很好,再到人家里叨扰就说不过去了。不过管青柠还是问了方老板家的住址,夜里的时候,她叫青鸟叼了一块暖玉放到了方老板家的房檐上。
    那暖玉乃是神州界的灵石,熠熠发光,还有些健体的功效,明早方老板一开门,太阳正好照到屋檐,他就能看到——算是今日款待的答谢。
    管青柠找了一家客栈,要了间上房。
    夜里,她在烛火下铺开纸张,整理手头有用的信息。
    今日的收货不多。
    一个“飘渺仙山”;
    一个“浦岛太郎”的故事;
    还有一个“海的女儿”抢亲版本。
    目前为止,这些故事和她的推论都不矛盾,甚至有所佐证。管青柠一度怀疑十多年前被龙公主抢走的“女婿”就是她二哥楚北良,毕竟时间上也是对得上的。而楚北良从神州界出海,也会到达这个地方,地点也对上了……
    突然,眼前一黑,烛台被撞倒,险些点燃了纸张。
    管青柠堪堪扶住烛台,还是有几滴灯油洒了出来,油了纸张,晕染了墨迹。
    管青柠真的有些生气了,她一把捉住今日一整天都不消停的兔子,揪着耳朵问:“你到底要干嘛,上天啊?!”
    下一刻,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消息声突然传来。
    嘀嘀,嘀嘀。
    管青柠一惊,连手都忘了松,立即进入识海打开app,看到殷昉重新变成彩色的头像,眼前几乎模糊,她一肚子问题要问,连忙打开消息——
    殷昉:“放开我的耳朵!”
    管青柠:?
    殷昉:“不对,放开跳跳的耳朵!”
    殷昉:“疼死本君了!你这女人,还掐我脖子,是不是要谋杀亲夫!”
    管青柠一怔,脑海中回忆今天跳跳的种种反常行为。
    它先是拔她的发簪,在她面前一个劲儿的比划,像是要表达什么;又在听到方老板说仙山的时候,不停地折腾,像是要说话一样……疯兔以前虽然疯,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叛逆过。
    管青柠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松开手,戳了戳兔子的耳朵。
    “阿昉?”
    “叽——呼呼——”
    殷昉:“你还戳,还戳?!呼,气死本君了!”
    亏他冒着危险放出元神来见她,成功附身在跳跳身上,本还想给她个惊喜,结果就被她揪着耳朵训了一天。
    殷昉:“管青柠,别的不说,你先给本君解释解释,什么叫今天咱俩谁是爹?”
    殷昉:“我嫩爹,是什么意思?!”
    啊,这。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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