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些……噢,你是说剑宗的人?”管青柠一个晃神。
    这几日过的太安逸,她都快忘了毒瘴林里还养着一群“客人”,最近都没听到五师弟他们八卦,不知道人有事没有。
    “龙雀潭那边最近怎么样?”有江云沉那个大能罩着,只不过风餐露宿几天,想必无碍。
    “师姐放心,人都养胖了。”五师弟说着,面无表情地掏出一本册子,“这是他们这些日提过的需求,我都一一记录在册,大师姐过目,便可了解他们如今的情行。”
    管青柠接过账册翻开。不愧是元灵宗大掌柜记账本,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江云沉一行人这些时日的花销,每一笔每一宗都清清楚楚。
    一开始这些“需求”还算正常,江云沉是早就辟谷的大能,也不过是替徒弟们要些衣食住行的便捷。
    后来江云沉便不再开口,将此事交由弟子自行与搜救队联系,这之后,精彩的就来了……
    “贴身衣物三套,脸盆儿五个(铜),手巾五条,晾衣绳三条(要结实耐磨),洗衣盆两个(大盆木制),皂角两包,浆粉五包,搓……搓衣板一个?”管青柠抬头,费解地看向五师弟。
    “听说江前辈有洁癖,对于弟子卫生方面要求很是严格。”五师弟解释道。
    江云沉是绝壁不能容忍弟子身上有异味儿的,这天气怕是得一天一洗,也难怪皂角浆粉用得废。他们后来还又补送了两块搓衣板——免得每天要有一个倒霉蛋要洗所有人的衣服。
    “能耐越大的人脾气越大,向来如此,这不算什么,满足他们即可。”管青柠继续往下看。
    “钉子一包(一百左右),榔头一个,斧子一把,钳子一支,蚊帐五顶?”
    床都没有,蚊帐是要挂哪儿?
    “要这么多工具,这是要开荒吗?”三师妹好奇地道,“你没告诉他们毒瘴林有见血封喉,不认识的树不能随便碰吗?”
    五师弟道:“他们后来知道了,不过没说怎么知道的。”
    那些人已经放弃了砍树,改成要折椅和凉席,还要了不少解毒药。
    管青柠继续往下看,不禁皱眉,“衣食住行也就算了,这算什么?话本子三套,还要最新的?神州界有这个?”修仙的还看这种闲书呢?
    三师妹连忙解释,“我们这没有,是刚从中州带上来的,被黑市拿去翻印,在市面还挺抢手的,卖得挺贵呢。”
    “盗版呐?”管青柠心情复杂。堂堂修士居然盗人家凡人小作者的心血盈利?说不过去!
    “所以我从来不买!大师姐你说过的,看盗版不好,我宁可多跑两步,去下界的书斋买正版。”三师妹自证完清白,话锋一转,“不过容小师妹要的那几本,我刚巧都有,就给她了……”
    管青柠:嗯?
    三师妹:“已经让五师弟按黑市价格记账!”
    管青柠:可。
    盗版可耻,但转卖二手书不违背道义。
    “这又是什么?”管青柠举起册子,“鎏金妆奁一个,春晖凝脂膏一瓶,玉颜白肌粉……鹅梨帐中香?”
    这总不会是江云沉要的,咱就是说,都修士了,哪来这么重的容貌焦虑!
    这一看就是那位容嫣小师妹的挑衅,若是平时,管青柠可能会很生气,但是现在……
    她抬起头,语重心长地道:“三师妹,五师弟,来者是客,他们被困在里面已经很可怜了,这点要求,尽量满足吧。”
    容小师妹应该还不知道,上次来信时,道衡宗主便已经承诺,江云沉一行人一切救援花销,都算在剑宗名下。这几天剑宗已经命弟子送了不少灵石过来。她只要把明细列得清清楚楚,连着账单一起寄给剑宗就行了,当然,运输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剑宗要一力承当。
    所以说,人家花的是自己宗门的钱呢,人家宗主还没说什么,她们这些外人心疼什么?
    看他们在里面过得这么“舒心”,想来品剑会延个“三年五载”也没什么问题,她也就不担心了。
    管青柠给二人又开了个小会,便到了正午。六师弟今日也并没有来扰她,想是还在研究鸡和兔子,管青柠难得清闲,便提早往后山湖心舫走去,路上给殷昉发消息。
    管青柠:“阿昉,我今天提前下班了!”
    管青柠:“我今天带了话本子,你看过吗?我还是第一次看这边的小说……小说就是话本。我挑了一本破案的,好像还挺有趣的……”
    上午说到话本,她临时起意,从三师妹那借了一本来。这样手里有个物件,精彩也好,吐槽也好,也算有个话题,不至于尬聊。
    管青柠兴致勃勃地发了消息,然而,一晃两刻钟过去,并没有回复。
    管青柠以为是自己来早了,靠在船舷上,一边喂鱼一边翻书,然而直到她手里的话本读了二分之一,约定时间过去一个时辰,对方依然没有回信。
    ……
    云外天,昆吾宫。
    雪山今日来了两位访客。
    这两人显然与之前的拜山者不同,他们一不求药,二不求剑,亦不闯阵,只是站在山腰处,恭恭敬敬的“求见”昆吾剑君。恭敬是很恭敬,就是嗓门奇大,回声大得连山脚的村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天元剑宗侍剑弟子清河、清远,求见云外天昆吾剑君!君!君!”
    “清河、清远求见云外天昆吾剑君,君,君……”
    “求见云外天昆吾剑君,君……”
    “君,君,君……”
    殷昉:“……”
    昆吾剑君此刻很想丢一万把剑下去叫人滚蛋!
    今日午时,他准时来到小花园,见新栽下的种子发出青色的小芽,心中本是愉悦,就等着管青柠忙完来找他,结果那边管青柠才来了一条消息,山下那两个聒噪的玩意儿就来了。要不是蒲节拦住,那二人此刻已被他钉在山腰的黑石上。
    片刻,老蒲自山腰归来,报道:“宫主,是天元剑宗的弟子,怀抱着两柄断剑,像是来求求助的。”
    “不见!叫他们滚!”殷昉拂袖,“本君跟他们有什么交情,凭什么帮他们?”他是剑修又不是佛修,用不着普度众生。
    纵使如今的天元剑宗是神州界第一大宗,那也管不到他头上。难得小草发芽了,管青柠还带了新鲜玩意儿来找他玩,一整天的美好心情,还没来得及回味,就被外面两个货给搅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交情的。”老仆犹豫了一下,提醒道,“说起来,这一代天元剑宗宗主刚上任的时候,剑宗禁地结界受损,险些铸成大祸,还是路过的老宫主亲自帮忙加固的,那时您还没出生,所以不知道。”
    “剑宗派人寻来,应该就是要拿这份交情做文章。”
    殷昉脸色一沉,掌心不自觉地攥紧,“和那老东西一路的,能是什么好人?不见!”
    老蒲却拱手道:“宫主,老仆倒是觉得,天元剑宗无足轻重,但他们带来的两柄残剑,或可一观。”
    殷昉凝眉,“你向来看不上外面的破铜烂铁,今日怎如此反常?”
    老仆叹道:“外面的不过是些锋利的死物,岂可与昆吾宫的铸剑术混为一谈?非要说来,那两把残剑也并无特殊,蒲节想请宫主看的,也不是残剑本身。只是那剑身的断口上,沾染的东西。”
    说话间,外面又传来声音:“天元剑宗侍剑弟子清河、清远求见昆吾——”
    殷昉眸光一冰,指尖轻弹。一股森然的剑气破空而出,所过之处,空气中的水分尽数凝结,最终聚集成一把冰刃,直冲出昆吾宫,一举劈开了山腰的云海——最终,停于那一名正要开口的剑宗弟子……喉前三寸。
    吾,吾,吾……
    山谷间回声随着云海一起飘散,冰刃所过之处,现出一条白雪中的道路,直通来者脚下。
    那两名剑宗弟子显然被震慑住,不敢动作,更不敢再出声。
    ——雪山乃是神圣之地,岂容杂碎在此喧哗?
    殷昉站起身,敛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抚了抚衣摆,对老蒲说道:“你既如此说,本君便会会他们。”
    只不过,耽误了他听管青柠的话本子,希望剑宗也拿出点本事来,别让他太无聊。
    ?
    作者有话说:
    管青柠:长本事了,不回我消息?
    殷昉:咳咳,有主线任务,晚点给你发个大红包!
    大家都记得那柄爱作妖的、没有帽的剑,是哪儿来的吧0v0
    第9章 并非妖剑
    约莫到了晚上,管青柠梳洗完毕,正要吹灭燃烛,系统却传来消息提示音。
    殷昉:“睡了吗?”
    好家伙,终于回信了。
    管青柠还没回复,对方就又发了一条:“下午有点事,让你久等了。”
    虽然放了她鸽子,但态度还算诚恳。
    管青柠问:“忙完了吗?”
    对方没回答,反而问:“话本好看吗?”
    管青柠失笑,他居然还记得这事。
    管青柠:“没意思,说什么探案,其实都是些痴男怨女的破事,特别没劲儿,下次我给你讲我们那边的故事,什么康熙微服私房记,铁齿铜牙纪晓岚,比这个好看。”
    殷昉:“康熙是谁?纪晓岚又是谁?他们什么关系?”
    果然,殷昉表现出巨大的兴趣。
    管青柠:“康熙是纪晓岚的老板的爷爷,他俩没关系。”
    害,早知道对方好这口,管青柠可有好多故事可以讲了,讲到分手都不带重样的。不过今天已经晚了,管青柠不打算多说。
    管青柠:“阿昉今天很忙吗?累了吧?”
    按照通俗的社交技巧,这下一句就应该是,“累了就早点休息”,然后愉快地结束今日的社交流程,各自玩手机。
    但是对方显然不懂这个套路,给了十分真实的回答,“倒也不累,只是遇到点烦心的事情。”
    管青柠下意识地问:“怎么,很棘手吗?”
    殷昉冷哼:“棘手的不是我,不过事情确实跟我有点关系,按理说我该走一趟。”
    这人还挺有责任心的,管青柠听罢,立刻在心中勾勒出一个责任心强的少年人。
    殷昉:“可我懒得出门,不想搭理。”
    管青柠:……默默把脑海里的勾勒删除,并清空回收站!
    外面有打更弟子路过,管青柠熄了灯,钻到被窝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她说道:“其实我身边最近也有这样一件事。于我没什么害处,于对方却有大大的益处,我本想好人做到底,帮上一把。不过那些人十分无理,冒犯了我,所以我改变主意了。”
    抛开琅嬛的事不说,退婚这事,于她而言算不上十恶不赦。红尘儿女,情不知所起,阴差阳错因缘作弄,这都不是不能理解。只不过,江云沉傲慢自我,那个容小师妹目中无人,宁寻到现在躲着出面,都是她最不喜欢的类型。这些人打心眼里就是恃强凌弱,他们不把元灵宗放在眼里,也不把原主放在眼里。跟一群不讲道义的人,她也没必要讲道义。
    管青柠:“你呢?既然是对方向你求助,他们态度如何?可有冒犯?”
    殷昉:“他们倒是恭敬,不过他们也没胆子冒犯本君。”
    整个神州界,怕也没几个想不开来冒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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