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越从来没有想过,在他反抗自己的妈妈之后,邓芳竟然会如此决绝的,将他和于默的关系闹得人尽皆知。
    林子越是学校的尖子生,更何况是豪门世家,所有师生眼中的宠儿;但是于默不同,她之所以能够进入这所学校,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刻苦努力和勤奋考上来的。
    于默的家庭条件很差,如此一来,自然成了全校师生眼中的攀求富贵,品行恶劣的学生。
    一时之间,大家对于默的指责和践踏,非常恐怖;那段时间,于默不仅是走在路上,还是教室里,甚至是在寝室里,都要忍受别人的流言蜚语。
    巨大的舆论的包围,和污秽不堪的话语,让于默不堪痛苦,终于向林子越提出分手。
    林子越还记得那天夜里,在操场上下着滂沱大雨,于默终于答应见自己一面,本来,林子越是非常兴奋的,想要抱抱她。
    结果,于默一把就推开他,大哭着说:“林子越……我们分手吧,我真的承受不了了,你认为我高攀了你也好,你认为我逃避了爱情也好……总之,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林子越几乎歇斯底里的问她,一双手臂紧紧地抓住她的,想要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你还不懂吗?我现在只是高中生,我想做的事情,不是只有爱情,还有我的学业,我的使命和我所背负的东西,我和你不一样,我家里从小家境不好,上大学是我以后唯一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不想因为年少的这些爱情,毁灭了自己的钱前途,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懦弱退缩了也好,我已经决定要和你分手了!”
    说完这些,于默毫不留情的推开了他。
    由于跑得过急,于默跌倒在了操场,娇小的身影狠狠的摔倒了,手掌磨破了血。
    林子越看到她摔倒了,连忙伸出手,想要扶起她,但是,于默还是推开了他伸来的双手。
    最后,林子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于默娇小柔弱的身影,消失在大的雨幕里。
    那一晚,林子越一直、一直在雨里待着,站了很久很久。
    如果没有那场雨的伪装,于默觉得自己不可能这么轻松的跟林子越说出分手,因为……眼泪一定会出卖她自己,但是,她要感谢这场雨,做了她最大的伪装,掩盖了多少的肆意流出的眼泪。
    承受着巨大的失恋的痛苦,林子越几乎颓败了有两周的时间,第三周的时候他重新收整了自己,回到了学校,本来……他也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了,但是……他没有想到,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成了他人生一辈子的愧疚,让他再也无法对自己的亲生妈妈相对。
    林子越刚刚重新回到学校的第二天早上,就发生了一件异常轰动的事情,于默裹着厚重的棉被,从七楼坠楼身亡了。
    因为身体裹着厚重的物品,所以,外表没有大的损伤,但是里面的器官,因为高空的低落,几乎已经尽损,造成大量的内出血。
    等有人发现她的时候,于默已经没有了呼吸。
    后来……根据医生的鉴定,于默应该是当天凌晨两点左右跳楼的,当即死亡。
    林子越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封锁了,周围围满了学校的同学,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讨论不已,有惋惜的,伤心的……
    但那一刻,他却觉得所有的声音都被他排在了世界之外,林子越疯狂的突破了警戒线,将于默抱在怀里。
    于默已经冰冷僵硬的身体,提醒着林子越,她已经离开很久很久了,也警戒着他,这个鲜活的生命,再也没有了。
    林子越趴于默的尸体上痛哭,几乎所有的警察都拉不走他。
    一直到后来,有同学过来提醒他:“林子越,你还是放开于默吧!不然,不过一天,尸体是会发霉发臭的。”
    听到“发霉发臭”这几个极度恶劣的形容词,林子越当即暴打了那个同学一顿。
    也让他自己清醒了一下,最后,林子越同意尸体被带走的时候,在于默的右手中,发现了在她右手里紧紧握着的纸条。
    林子越颤抖地掰开了她的右手,取出里面的纸条,里面的字迹,他很清晰是于默的。
    “我不是清贫女,我没有勾引林子越,我们是两情相悦的,我也不想转学。”看到这些字,林子越终于忍不住的在现场哈哈大笑。
    他真是太愚蠢了,竟然相信他的妈妈,会这样放过于默,原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于默还是经受着流言蜚语的打击。
    于默是被自己的亲生妈妈,逼迫到了没有后路,生无可恋,才选择自杀。
    强迫于默转学,哈哈,这么拙劣的计策他的妈妈也想的出来。
    几乎在那一天里,林子越对自己妈妈的所有恩情,在顷刻间销毁殆尽。
    那个他敬重、爱护的妈妈,竟然恶毒地亲手摧毁了他的爱情,他的人生,他的相信。
    终其一生,他觉得自己可能都要在这个噩梦度过了。
    所以离开a市,选择出去留学的时候,林子越才走的那般决绝,毫不留情。
    登机的时候,有昔日的同学很不舍的问了一句:“子越……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一定会来接机。”
    谁知林子越只是冷冷淡淡回了一句:“不用了……我此生都不会再踏足这个地方一步,对这个城市我已经生无可恋了。”
    不会踏足、生无可恋。
    这八个字,硬生生的敲打着邓芳的心,也是在这一刻,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弃她远去,对她恨之入骨,她才开始正视自己的错误,有了忏悔的心,但为时已晚。
    邓芳也知道,那毕竟是一条沉甸甸的人命。
    就这样,母子两人这些年来,没有一通电话,一个短信,一个问候,两人间没有任何的联系。
    林子越在这个长椅上,一坐就坐到了晚上。
    等秦桑看完邓芳,下去找他的时候,林子越还在那个座位上。
    “她怎么样了?病情……要不要紧?”看了秦桑许久,林子越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是肾结石。”秦桑坐在林子越的旁边回答道。
    肾结石不算大病,但是发作起来的时候,却疼得要命,几乎每一刻都是煎熬。
    “我已经跟伯母说了,你已经回到a市了,她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激动,抓着我的手,就问你现在好不好,但是,关于你会不会来看她,以及有没有原谅她这个问题,她丝毫没有提起,可能……是不想你为难吧!也可能,这些年,她真的深深的后悔,所以也难以再看到希望。”
    秦桑很努力的,让自己的心情表现得平和,波澜不惊,但语气里还是表露出浓浓的不忍之意。
    “哥……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妈妈还活着,如果爸爸也没有离开,那么……我会怎么对他们,后来我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因为,他们早就已经不在我的生活里了。”
    秦桑的嘴角扯过一丝苦笑,星眸里一闪过一些泪光。
    “但是哥……这么多年从小到大,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很有目标、很有追求,知道得失和取舍的人,那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不会不懂。从今天和大伯母的相处来看,我觉得,她是早就已经后悔了,现在每一天还支撑着她活着的动力,可能就是等着再见见你。”
    秦桑的语气不算重,还是很温和的,但是一字一句,落在林子越的耳边,传进心里,狠狠的敲打着他的心。
    桑桑说的对,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明确知道自己得失的人,但其实……在有些事情上,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没有桑桑看的明朗。
    这么多年来,他林子越一直将这个错误,紧紧的套在了自己妈妈的身上,但是……却忘记了……
    如果当初,他和于默的事情被发现后,他没有顽强的反抗,而是心平气的,和自己的妈妈讨论、商量一下一下,或许事情怎么也不会走到那样的地步,也不会有那日的悲剧。
    就算两人终究要分开,但至少,没有一条人命来作为陪葬。
    离开的时候,秦桑又微微地说了一句话,声音不大,但是她知道,林子越都能轻轻细细的听见。
    “哥,你别看着大伯母现在住着豪华的房子,有好些下人伺候着,但其实……她的生活还没有一般的妇女生活的好,因为她的心很凄凉,大伯母的身边很早就已经没有大伯父的陪伴了,如今,她唯一的儿子也……”
    “大伯母过两天就要做手术了,这两天时间我不会再来,如果你不想去看她,就让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进手术室吧!”
    秦桑非常不忍心的说出了这席话,但是,她必须要赌一赌。
    绝处才能逢生。
    关于于默姐的事一直都是哥的心结,如果秦桑不逼一下他,可能哥永远也无法走出这个阴霾,秦桑只能用这个看似有些残忍的方式,逼他走出这个困境。
    她相信,只要母子两人见面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化解的,毕竟血溶于水。
    对于自己的父母,秦桑一向是抱着感恩之心的,因为她觉得,他们能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并抚养长大是非常不容易的。
    他们能把自己带到这个世上走一遭,赐予她生命,本身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恩赐,只这一条原因,仅仅这一条,就让她一辈子也偿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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