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旁边响起啪嗒一声。
    然后,就看到一旁的小伊凡正手忙脚乱地擦桌上被溅落的汤汁。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没拿稳!
    不怪他喝着喝着汤就掉了汤匙,实在是始祖大人这个笑容太过惊悚,活了几千年都没见过。
    该隐长得眉眼精致又漂亮,百分百遗传了亚当和夏娃两人的绝世容貌和优秀基因。
    上帝曾对亚当夏娃有多偏爱,在该隐的容貌上就体现得有多清楚。而这张脸上,有过冷笑和讽刺,最多最多不过是被西蒙逗笑,不情不愿地翘翘嘴唇。
    什么时候,从该隐的脸上露出过这种自然的笑容?
    不是说那一闪而过的浅笑有多动人、多勾人,而是那样轻松而略带腼腆的笑,在那样一张脸上,是真真矜持优雅毫不做作,看得伊凡心里都没来由跟着一跳。
    以诺也是片刻的愣怔,而后才唤家佣拿来纸巾,帮忙擦拭。
    没关系,你们不用紧张。
    该隐看以诺给伊凡擦弄脏的衣服,脸上表情一沉,趁大家不注意掐上伊凡腰上的肉:汤都喝不好,还要别人帮你擦衣服?自己擦。
    伊凡吓得一抖,连忙从以诺手上把纸巾抢来,不经意间还碰到了人家的手。摸起来是滑滑的,就是那股子从毛孔渗入的光明之力让他差点儿又现了原形。
    唔,还成比上午的五雷轰顶好多了。他默默安慰自己。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始祖大人的脸色似乎比刚才更不好了。
    午饭吃的顺利,除了这俩人看到牛排端上来两眼放光,引起不大不小的尴尬之外,很平稳。
    午后是片刻的小睡。
    伊凡和该隐住同一间卧室,两人一进门就立刻从哥俩好恢复成上下级。伊凡小心翼翼给该隐脱了衣服,问他:大人,我们没有带衣服过来,一会儿需不需要出去买一套?睡衣也没有,晚上睡觉会不舒服。
    该隐啧了一声,没理会伊凡的问题,反倒招手把人叫过来:来,本座和你说件事儿。好好听,以后再犯,就把你牙拔下来,和西蒙叔叔一起禁欲断血!
    伊凡:
    什,什么事?大人。
    然后就见他们始祖大人,骚包地朝门外努努嘴:外头那个,是本座的。我呢,别的毛病没有,就是不爱看别人动我东西。他,以后少碰,明白?
    第十一章
    伊凡:
    所以,始祖大人带他跨过光暗分水岭的台伯河,冒险进了梵蒂冈,就是为了泡人家的大主教?
    这个认知,让小吸血鬼瞬间呆愣原地:简直不敢相信!
    *
    而与此同时,在耶路撒冷圣城,天堂和地狱两房盘踞已久的势力,正蠢蠢欲动。
    一个又一个消息在城市上空飞速传递,所有的消息上都写着一句话:大批吸血鬼赶往南部L国边境,不知何意。
    天堂的顶层紧急召开会议,米迦勒坐在桌前屏息思索。整个会堂,鸦雀无声。
    地狱的顶层也在集体开会。
    路西法坐在首位,手上把玩着一颗水晶球不发一言,堕天使和恶魔们纷纷议论:
    血族突然跑来掺和圣城势力,是要干什么?
    二战之后,初代那位似乎和一个叫卡莉的女巫达成什么协议,蛰伏了很久。不知道这回又搞什么鬼,该不会是看战争来了,又要故技重施,想趁着战乱杀人喝血吧?
    说什么初代那位,不就是该隐那个傻的么,至于连名字都不敢提?他不是在罗马吗?怎么突然往南部集结势力了。
    整个会场你一言我一语乱成一团。
    路西法啧一声,懒散靠在椅背,指节不屑地敲敲桌子,血族做什么不足为惧,该隐也不足为惧。有这时间,还不如排兵部署准备对战天堂。以诺心思深沉,估计现在早给血族打上地狱联盟的标签了。
    一旦地狱与血族联盟,原先两权平分的状态就会被打破,天堂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地狱壮大。换句话说:天堂要有动作了。
    然而地狱的人丝毫不知,天堂这边,比他们想象的要更乱更复杂。
    因为米迦勒右手边,大天使以诺常坐的位置,现在空空荡荡,心思深沉的那位根本就不在天堂。
    此时,米迦勒手扶太阳穴正微微叹气:血族往L国边境集结,圣城势力牵一发动全身。恐怕,地狱那边是要有动作了。
    说完看向旁边的萨麦尔,立刻集结部分低阶天使,驻守L国边境,只要血族踏进圣城半步,杀无赦。
    萨麦尔闻声立刻起身,庄严行礼,领命准备出发。才往外迈出几步,便撞上一名前线来汇报的天使。
    圣天使长殿下,血族停在了L国南部未再前行。他们他们在戈蓝建了一座教堂。另外,地狱似乎有所异动,耶路撒冷东城与天堂势力交错处,堕天使和恶魔数量有所增加。
    天堂众人,再次沉默。
    当然,地狱众人,听到这消息也沉默了。
    血族建了一座教堂?该隐这是被上帝惩罚几万年,突然想归顺了?有人突然出声。
    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传来:他们又把教堂炸了
    地狱众人:
    多大仇?上帝又惹该隐了?至于让人半日之内建一座教堂再炸了?地狱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作。
    *
    该隐还不知道自己为了泡主教大人,随意干出来的事已经如蝴蝶效应一般,狠狠撼动耶路撒冷天魔两方势力。
    他这边一只蝙蝠扇了扇小翅膀,就在耶路撒冷刮起一阵飓风。若非米迦勒和路西法二人还算冷静,这会儿恐怕已经触发天魔大战。
    此时,他正躺在以诺家的客房,瘫在阳光下眯成一只懒洋洋的猫。
    尽管已经戴上卡莉给的戒指,身为血族的各种属性都被遮盖,但在白天,该隐还是止不住地犯困。这才刚躺下没多久,房间里就响起他和伊凡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以诺看客房的门关了,也施施然上楼,进了祷告室。
    祷告室很简陋,里面只有一个祭台,祭台上摆着镶满珍珠宝石的十字架和诸多点燃的红烛。
    照例打开圣经,做日常祷词。只是这一次,才刚读出几个字便是困意来袭,忍不住闭了眼。
    向来警觉的他,在眼睛闭上的刹那便立刻惊醒,手上紧紧握着胸前十字,起身暗暗观察四周。
    然而,一抬眼,就看到两位挥着翅膀的天使。
    一位穿着纯白的圣天使礼服,身罩红披风,手上提着一把红色十字剑。另一位身着白色天使服,身后背着一套烫金弓箭,面色温润,柔和得如春风拂面。
    手拿十字剑那位,以诺一眼便认出:是圣天使长米迦勒。他连忙跪下行礼。
    尊敬的圣天使长殿下,天使殿下。
    米迦勒身边那位背着弓箭的天使,见着以诺行礼,赶忙扇着翅膀朝他飞去,脚尖一落地便将他扶了起来。
    圣座殿下多礼了,我叫拉斐尔,是圣天使长殿下的副手。
    听到拉斐尔自我介绍,以诺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便是路西法堕天之后被上帝亲点升位,为人间带来爱与美的天使。
    这位天使殿下,果真如传闻一般温柔美丽。只是不知为何,这位殿下在与他讲话时,竟隐隐带着敬意。
    不待他细想,站在祭台高处的米迦勒已经开口:以诺,前些时候你与血族起了冲突,可曾与该隐生出什么嫌隙?
    与该隐生嫌隙?
    以诺心下一沉,缓缓道:血族始祖有赔礼道歉,还做了一些许诺,应该是未曾与我生出嫌隙。事实上,岂止没有生出嫌隙,态度还超级良好,认错也十分干脆,简直匪夷所思。
    米迦勒听了以诺回答,眉头微皱,放在腰间佩剑的手忍不住摩挲:这是他思考的惯用动作。
    最近世界南部,有大批吸血鬼涌入L国戈蓝地区。不知为何,上百只吸血鬼半日之内建起一座教堂并顷刻炸毁。我在耶路撒冷镇守,不便亲自来罗马调查,你可否去罗马地下城再探查一下?
    说到戈蓝,以诺神色一僵。这个地方太熟悉了,因为上午他报给南部调查同事的地方,就是这座小城。
    他低头沉默好一会儿,才沉声说:圣天使长殿下,我想,我大概知道这是为什么
    米迦勒紧皱的眉头微微展开,道:说来听听。
    以诺:该隐不知为何,忽然潜入梵蒂冈,并谎称自己来自戈蓝,在戈蓝的一座教堂担任神职。我上午找人核查相关信息,本想给他一个警告,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
    没想到该隐为了留在梵蒂冈,能集结几百号吸血鬼,跑去戈蓝真的建一座教堂,还把教堂给炸了。
    以诺几乎立刻做出判断:这血族始祖,要么是有惊天大阴谋,要么就是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以诺:我觉得,这绝对是阴谋!
    小声哔哔一个:L国就是圣城边境哦!
    第十二章
    这件事大概太过诡异惊悚,就连圣天使长都听得一愣。
    那位新晋的拉斐尔殿下更是难言脸上惊讶,忍不住问:圣座殿下,该隐是在策划什么吗?
    以诺摇头,自然地扶住拉斐尔因为惊讶而掉落肩膀的箭矢,说:我还没来得及探查清楚,但会尽量快些调查。一句话说完,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手忍不住一僵。
    而拉斐尔却似乎早已习惯,兀自背好箭矢,竟然还微笑着朝他道谢:谢谢,是我失礼。
    一直站在高处的圣天使殿下,眉头微蹙着将拉斐尔拉至自己身边。亲手又为他理了理因为箭矢掉落而乱掉的衣衫,才将一个十字吊坠递到以诺手里,说:我与拉斐尔要回耶路撒冷镇守,你有任何消息记得向圣物诵导。
    而后,耀眼的圣光一闪而过。
    以诺猛然惊醒。
    午后的光透过窗户照进窗棂,散落一地。察觉自己方才在祷告室睡着了,以诺连忙起身。腰身直起的刹那,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掉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低头,便看到圣天使长亲手赠予他的那枚精致吊坠,在阳光的照射下,散着一轮轮光晕。
    *
    该隐午睡结束,已是夕阳斜照,差不多到了晚餐时间。伊凡就躺在他旁边,胸口一起一伏地打着呼,睡得比他还香。
    该隐:
    在地下城自由散漫惯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毛病,也带到了以诺面前。
    揉揉眼睛,大大地伸个懒腰。他踩着拖鞋下楼,身上衣服和早上相比,皱了不少。一边往外走,一边给自己拍衣服上的褶子。
    迎面措不及防,正撞见缓步下楼的以诺。
    他大约是从书房出来,走到该隐面前时,身上还带着一股墨香味:是午前时候,他用于书写的钢笔墨水味。
    该隐低头看看自己略有不整的衣服,又看看面前连发丝都打理得一丝不苟的主教大人,不由得红了脸。
    解释的时候,脸上满是尴尬:我没有居家服,中午睡觉把外衣压皱了。
    以诺又想到这人在地下城时,突然掉到自己面前的模样。那尴尬呆愣的表情,和现在也是如出一辙。如果不是心里知道这人就是吸血鬼始祖,恐怕都要被他这幅略显单纯的呆傻模样给蒙骗过去。
    他眯了眯眼,唇角弯起,含了笑说:那加文不如先穿我的衣服,明日我再带你去外面买几件合身的衣服。
    该隐听到这话,深深吸了一大口气,舌尖勾了好几遍嘴巴里的小尖牙,才让自己保持镇定而没有跳起来。
    穿衣服代表什么?假如共用一个水杯叫间接接吻,那互穿衣服,在他眼里四舍五入就是!就是这样那样,那样这样啊!
    始祖大人完全沉浸在自己一脑袋的废料里,无法自拔。
    直到以诺叫过他三声,才回过神来,尴尬地一声轻咳,红着耳尖跟着人往楼上走。
    *
    以诺的房间很宽敞,看起来就是个完全的私人领地。圣洁的力量布满整个房间,兀一进来,该隐措不及防得,差点儿被这股力量给烧伤。
    幸亏进来的是他这个血族始祖,换做任何一个血族,恐怕都要折在这个房间。
    若非知道以诺叫他过来,不过是为了给他拿件睡衣,而且该隐清楚以诺对他身份毫不知情,恐怕他都要怀疑这位主教大人是在卧室布下天罗地网,想把他瓮中捉鳖,然后就地打死。
    该隐悄悄在心里为自己捏一把汗:种族不同已经不是他和主教大人这段恋情的主要矛盾了。
    很明显,物种属性才是啊!
    一个黑暗头子,一个光明头子。就他俩这隔阂,放在意大利堪比罗密欧与朱丽叶,放到中国,那就是一曲活生生的梁祝!
    唔,太惨了,简直惨哭了
    以诺不知道,在他给该隐拿衣服的时候,这位不着边际的始祖大人已经自导自演完毕一场大戏。
    待拿着衣服递到该隐手上,看到他微微泛红的眼睛时,甚至还在想:如此浓的光明之力都只能让他显现一些眼睛里的异样,血族始祖比想想中的似乎更棘手。
    该隐接过睡衣拿到手上。
    一股股的光明之力从衣服上渗出,该隐却无知无觉似的,拿着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唇角轻轻勾着笑,露出两颗漂亮的小尖牙。
    以诺比他要高上一些,骨架也更大些,肩膀看起来也更为宽厚。
    是以这套睡衣放在该隐身上,就大了不少。该隐初步估计,穿上一整套之后,这裤子大概要挽起两圈来。最重要的是,上衣是系带那种,只要微微歪斜一下,就可以看到大片的胸膛。
    嘶,勾引主教大人,指日可待有没有!
    于是,晚上吃过饭后,伊凡就看到自家骚包的始祖大人,洗过澡之后披着件衣领开得极大的衣服,就站在水池旁开始洗衣服了。头发上的水打湿后背,勾勒出一点点脖颈的形状。而在衣领处,一边的衣袍已经掉到大臂上侧,露出白皙圆润的肩膀。另一边,轮廓分明的锁骨,在衣服里若隐若现。
    光天化日,简直把伤风败俗四个字演得淋漓尽致!
    其实,该隐也不算特别过分,就是在洗完澡以后故意没有把头发擦很干,让水顺着发梢一点点滴下来。他也没有故意把衣领扯很大,只是在一只肩膀不太能挂得住衣袍时,假装忙于洗衣服没空理会而已。
    以诺拿着衣服下楼准备沐浴,见到的自然也是这幅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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