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郡主领着一行人焦急地穿过石路,朝佛堂行去。
    刚欲上石阶,便见两个打盹的小太监一跃而起,着急忙慌道:“哎哟各位姑娘,这里可不能进啊!”
    虞辛夷和南阳郡王闻声而来,刚好瞧见一行女眷在和两名太监争执。
    妹妹逾时未出,因为不确定妹妹是否出事,亦或是此事牵涉到德阳长公主,虞辛夷不敢公然要求搜寻妹妹。
    她只得按照事先约定,找宁子濯掩护混入了长公主府。
    宫婢说虞二姑娘和赵姑娘在偏殿歇息,可等她赶到偏殿,妹妹和赵玉茗都不在,只在软榻上拾到了妹妹的红玉珠花。
    心中的担忧更甚,她几乎笃定妹妹出事了。
    整个府邸,只有佛堂是最后一处没有搜过的地方。
    她不假思索,大步朝佛堂走去。
    “虞司使,这个地方不能随便进。”
    宁子濯白净的脸上浮现些许焦灼,挠着鬓角道,“要不,我去请示一下皇表姑?”
    “来不及了。”虞辛夷推开宁子濯,闯了进去。
    “哎,那位姑娘!”
    两个小太监一边拦着找猫的贵女们,一边又顾着挡虞辛夷,汗出如浆道,“那里不能进去!真的不能!”
    遮遮掩掩定有猫腻!岁岁不会真的……
    虞辛夷懒得废话,一手挥开一个太监,另一个扑上来,被宁子濯从腰后抱住。
    “虞司使快去!”宁子濯临时反水,死命箍着太监,脸都憋红了。
    虞辛夷快步迈上石阶,一把推开了静室大门。
    风猛然灌入,撩起垂纱飞舞,床榻上赤条条纠缠的两人霎时映入众人眼前。
    “谁……”
    男的转过头,赫然就是当朝太子宁檀!
    而他身下神智迷离的女人,竟然是……
    “赵……赵玉茗。”兵部侍郎的女儿认出了她,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
    一片死寂,继而女孩儿们纷纷捂眼回避,惊叫连连。
    “何事如此喧哗?”
    廊下,德阳长公主威仪的声音稳稳传来。
    第26章 道谢
    “谁许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宁檀恼羞成怒,抓起被褥裹住下面。
    他只顾自己遮羞,身下的女人却从头到脚暴露无遗,场面当即十分精彩。
    虞辛夷视线扫过那个不着寸缕的女子,还真是赵玉茗。
    松了口气,她不退反进,当着太子的面拽下一片飘飞的帷幔,盖在犹神志不清的赵玉茗身上。
    虽然虞辛夷不喜赵玉茗,春搜之事后对此女更是反感,但她始终记得,自己也是个女人。
    幸而躺在榻上的不是岁岁,如果是,这条帷幔就该绞在宁檀的脖子上了。
    宁子濯也傻眼了,大概怕宁檀恼羞成怒动了杀心,忙故意高声解围:“虞司使,皇表姑的紫檀佛珠取来了么?”
    说罢踱进门,装作讶异地样子问:“咦,太子殿下也在此?”
    宁子濯搬出了德阳长公主的名号,宁檀涌到嘴边杀意生生咽了回去,斥道:“都给孤滚!”
    “何事如此喧哗?”
    廊下,德阳长公主威仪的声音稳稳传来。
    众人霎时噤声,纷纷让开道来。
    宁檀荒淫无度,除了皇帝外,最怕的就是这位姑姑。他匆忙下榻捞衣服蔽体,却反被被褥绊住,噗通摔倒在地。
    而赵玉茗神志不清,哼哼呀呀的扭动身子缠了上来。
    德阳长公主扶着女官向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不堪入目的画面。手中的沉香佛珠手串被生生掐断,珠子溅落一地。
    马车上,虞灵犀重新绾好发髻,整理好衣裳裙裾。
    因她强忍着没与男人交合,身体到底残存了药效,有些难受。她一手贴着余热未散的脸颊降温,一手握着素银簪,尖锐的簪尖扎在掌心,以此维持冷静。
    大概是她的呼吸太过隐忍短促,前方赶车的宁殷察觉到端倪,单手攥着缰绳一勒,停了车。
    “怎么不走了?”虞灵犀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竟是哑得厉害。
    宁殷挑开车帘,视线落在她脸上片刻,方道:“小姐稍候片刻。”
    说罢跃下车,朝街角铺子行去。
    虞灵犀刚从虎口脱险,此时一个人留在车上,难免有些忐忑。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对宁殷非但不再恐惧害怕,甚至还多了几分信赖。
    很快马车一沉,虞灵犀警觉抬眼,便见宁殷撩开车帘钻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包油纸包着的物件,挺身坐在她对面。
    宁殷打开油纸包,虞灵犀刚想问他要做什么,嘴里就被塞入了一丸东西。
    指腹擦过她柔软鲜艳的唇瓣,宁殷微顿,冷静凉薄的眸底掠过些许波澜。
    他垂下手,触碰过她唇瓣的指腹微微摩挲。
    幽闭的仓房内,那短暂却炙热的唇舌交流逐渐清晰起来,一点点浮现脑海。
    “什么东西?”
    虞灵犀含着那枚东西,一边脸颊鼓鼓的,皱眉略微嫌弃,“好苦!”
    宁殷觉得有趣,她能忍得下催情香的折磨,却受不了舌尖的微苦。
    “甘草丸。虽不是解药,但可让小姐好受些许。”
    说着,他视线扫过虞灵犀左掌心的伤口,淡淡道,“比小姐手里的簪子好用些。”
    被他发现了。
    虞灵犀不自在地蜷起手指,却被宁殷一把攥住。
    “把手打开。”
    他食指敲了敲她紧握的手指,待那细嫩的指尖如花瓣打开,方拿起一旁干净的棉布,给她一点一点擦干净破皮的血痂,撒上刚买的金疮药。
    从虞灵犀的角度,可以无比清晰地看到他微垂的眼睫和挺直的鼻梁,没有病态的苍白和疯癫的讥诮,也不曾戴着伪装的假面,只是疏冷而安静地清理上药。
    是前世不曾拥有过的宁静平和。
    虞灵犀情不自禁放缓了呼吸,嘴里的甘草丸熬过最初的苦涩,化开微微的回甘。
    “小姐这手,第二次伤了吧?”
    宁殷将上药的动作放的极慢,视线落在她娇嫩的掌心,忽然开口。
    虞灵犀低低“嗯”了声,拿不准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尚残存了些许药效,这样慢条斯理的上要动作实在磨人,她抿唇小幅度动了动身子,提醒道:“好了。”
    宁殷方收回晦沉的视线,为她缠了一圈绷带,打上一个优雅的结。
    他问:“能坚持吗?”
    虞灵犀咬着甘草丸点头。
    她要回去亲眼看看,赵家人柔弱可欺的外表下,究竟藏着怎样阴险丑陋的嘴脸。
    长公主府。
    虞灵犀刚从马车上下来,便见青霄越过停靠的车马迎了上来,焦急道:“小姐!”
    “青霄。”
    “小姐去哪儿了?属下不曾见小姐离府,却为何会从外边归来?”
    说着,青霄往虞灵犀乘坐的那辆简朴马车看了眼,只见马车旁隐约露出一片赭色衣角,像是内侍的服饰。
    还未看清那内侍是谁,那人已跃上马车,驾车离去。
    “一两句话说不清,阿娘呢?”虞灵犀问。
    “夫人和大小姐还在府中打听小姐去向,我这就去告诉她们。”
    “不用。”
    虞灵犀唤住青霄,拍了拍微热的脸颊,定神沉静道:“我亲自进去找她们。”
    阶前,女眷三三两两出来,每个人都神色古怪。
    “啧,没想到赵玉茗是这种人,竟然在佛堂静室里做那种事,和……在佛祖的金身像下偷欢。”
    擦肩而过时,虞灵犀听见他们刻意压低的议论。
    “你们没看见么?赵夫人闻讯赶去的时候,她女儿还恬不知耻地拉着太子殿下不肯撒手。当着长公主殿下的面,赵夫人羞得脸都紫了,连甩了赵玉茗两个耳光,赵玉茗才清醒过来……”
    “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是这样的做法呀!长公主殿下最是礼佛,又是殿下寿宴,如此荒唐放诞,长公主殿下必定震怒。我看,赵家要完了。”
    “嘘,别说了……”
    女眷们点到为止,各自登车离去。
    赵玉茗……偷欢?
    虞灵犀愕然。
    她知道若没有赵玉茗做内应,赵须根本不可能进入戒备森严的长公主府邸绑走自己。
    难道赵玉茗费尽心机,就为了做这等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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