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我想死你了!
    介泽一开门就被弟子们围住了,他笑意盈盈地戏弄刚刚发声的弟子:小六子又胖了啊,再胖下去我都认不出你了。
    那个叫做小六的弟子顿时噤声了,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看向大师兄:乔师兄,阁主欺负我,我哪有变胖?
    小六的确没有再变胖。大弟子通情达理地帮衬小六说话。
    介泽看着躲在乔珂身后的小六无奈道:乔珂,小六被你惯坏了。
    阁主大人,别看大师兄现在惯着小六,平日里师兄待我们可严格了。一位弟子插话。
    和安,那你有没有被乔珂教训过啊?介泽笑问。
    没待和安答话,小六便抢先道:可不说,大师兄下手可重了。
    介泽收起了嬉笑的样子,转向乔珂:乔珂,我不在阁中的日子,辛苦你了。
    乔珂将浅绿嫩竹色的弟子服穿出了娇娇君子的气质,越发显出其沉稳大度的品性,介泽将阁中大小事宜交付给他,很放心。
    能为大人分忧,乔珂此生无憾。乔珂受恩于介泽,时时刻刻铭记着介泽的恩情。
    介泽本就生了一张年轻皮囊,又不摆架子,很容易与玩闹的年轻弟子们打成一片,可不知为何,每次面对仅是弱冠年纪的大弟子总是会受其感染,态度不自觉地也会庄重一些。
    又一位弟子冒出来,扯了扯乔珂的袖子娘里娘气地说:大师兄,你不要见了阁主就这样一副例行公事的样子嘛,和平时一样笑一笑嘛,
    众人闻言都被逗乐了,小六子直接靠在介泽身上笑成了一滩水,介泽笑得站不稳,被小六这一靠,差点倒地,众弟子手忙脚乱地去扶,一时间拽倒一片
    哎呦压死我了,小六子你还不承认自己胖?
    讨厌嘛,压到我胳膊了。
    祁娘娘,您别说话了,笑死我了。
    小兔崽子们尽添乱!谁压着我头发了。
    大师兄帮把手啊!
    乔珂一脸严肃地绕过那只伸出来的手,进去将介泽扶了起来,介泽顺了顺三千青丝,任乔珂为他整理好不整的衣襟。
    众弟子终于站起来了,七嘴八舌地说着话,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阁主,你什么时候偷偷养了一个孩子?
    众人闻言齐刷刷地向来人看去。
    ☆、解缨结发
    后恒远远地听到阵阵喧哗声,待走到近处,入眼尽是身着浅绿色华服弟子,众人聚在一起好生热闹!
    可是,明主大人呢?
    后恒忽然感觉万物失色,画面成了一副黑白画卷,他看清了介泽正被众弟子簇拥着,世界的光芒都汇在他的明主大人身上,在冷色调的视野中,介泽仿佛给他带来了温暖,他不自觉地靠近介泽。
    这就是习丑阁箭术的弊端吗?
    后恒看着介泽和丑阁弟子开心的笑颜,而自己孤零零地站在一边,忽然有一种被全世界遗弃的感觉,空泛又酸楚。
    他不要我了吗?
    介泽朝后恒招手:北北,过来了,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呢?
    小六笑嘻嘻地凑过来:阁主是要收一个小弟子给我们玩吗?
    和安趴到小六子肩膀上道:小六子,以后有个小弟子供你使唤了,你再也不是最小的了。
    什么嘛,我赌这是阁主的私生子。祁娘娘嗲嗲地插话,这次叫我们带东西来不就是为了哄孩子嘛!
    你大男人能不能好好说话。终于有人看不惯了:在阁主面前好歹收敛点,真丢人。
    介泽无奈地给了祁娘娘一记眼刀:再瞎说,打死。
    那是要收这个小弟弟做主阁弟子吗?真可爱。祁娘娘母爱泛滥,竟然过去想要掐后恒的脸蛋。
    后恒眼里的戾气介泽曾经是见过的,果不其然,祁娘娘被后恒一个眼神吓得缩了缩手指,掐脸蛋的想法也不了了之。
    入丑阁的弟子都是经过严格的选拔的,更何况是进入主阁,即使是认识阁主,不经过选拔就进入丑阁,恐怕难以服众。许久不作声的大弟子乔珂直截了当地打消了众弟子的猜测,众人一时间都缄口不言。
    介泽蹲下平视着后恒道:他是我在明城北边救下的孩子,我一个人怪无聊的,他正好可以陪我。
    对对,不然阁主一个人呆在明府太沉闷了。和安出声缓和了一下气氛。
    人总会长大的,他不可能一辈子都赖着阁主大人。乔珂再次发话,结果又将众人的话头掐断。
    介泽没有回头,他蹲着握住了后恒的手,严肃道:乔珂,不用说了,孩子还小。
    是,阁主。乔珂行了一礼,告别道:大人,阁中事物繁忙,我先回去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多呆一会儿吗?小六子问乔珂。
    和安扯了扯小六子的袖袍,低声说:别说了,你没发现大师兄今天不对劲吗?
    大弟子带头离开,众弟子也只能纷纷行礼告别。
    大人,您要的东西,我们装了箱。和安带人将东西扛回府内。
    介泽一心在后恒身上,看都没看一眼:放正殿就好。
    和安看了后恒一眼,道:阁主,我也告退了,您保重。他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开了。
    介泽知道后恒受了冷落,心情必然低落,于是没有多说,直接带后恒来到了正殿。
    介泽上前兴奋地揭开箱子,拿出一把弓:北北,这把白弓弓身是兽骨制成,重量和大小刚好适合小孩子,只不过现在没有上弦,唔这样吧,我们去制弦。
    后恒没有回应介泽,而是问道:大人,这些丑阁弟子一生都得呆在丑阁吗?
    如果他们愿意当然也可以,不过,多数丑阁弟子会选择出仕。介泽说着,看到后恒又陷入思虑,随手拿出君弄来,除了刀鞘,举刀打算割下后恒的一缕头发做弦。
    这种不打招呼忽然亮刀子的举动将后恒吓了一跳,他反应极快地闪开,同时扣住了介泽的手腕:大人,既然要我命,为什么当初要救我?
    你这么不相信我?那你倒是说说,我要你命图个什么?介泽抽回手,有些不满。
    后恒似乎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对,他道歉道:抱歉大人,我不该这样,如果你要收回我的命,我绝对不反抗。
    介泽见后恒还没有认识到错误,心情很不妙,他扔掉君弄,直接席地而坐:原来你就这样想我,还是说你习惯了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世人?等你的命有价值的时候再和我说这样的话吧。
    后恒一言不发的低着头。
    介泽到底还是心软,想着:他一个人经历这些本来就很不容易了,换作我,未必如他坚强。
    北北,过来。介泽将后恒唤过来,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道:从今往后,我要你收余恨改性情,可以做到吗?
    好。后恒俯身把刀拿起来,二话不说割下了一缕青丝递给介泽。
    介泽将发丝拿在手里道:那弓叫晅,取光明之意,你要时刻记得答应我的话。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发丝皱眉道:北北,你这发丝太短,如何制弦?
    那就再等些日子吧。后恒合上刀鞘,将刀递给介泽。
    等发丝长度够制弦了,你都长大了,也用不着这轻弓了。介泽说着,拔鞘割发,将自己的发削了几丝。
    嘶这样就好了,制青丝念吧。介泽向后恒伸出手:给我你的头发。
    大人,为何还需要我的后恒曾经听有过解缨结发一说,发丝一旦结上,象征着两人牢牢结合在一起,永远不分离,故有结发夫妻一说。
    想到这里,后恒有些发羞,支吾着:我头发的太短。
    介泽从来没想过其他,他很认真的为后恒解释:青丝念认主,如果单用我的头发制弦,这弓你便使不得了,不仅拉不开,还会割伤手指。
    既然介泽这样说了,后恒很乐意地将割下的发递给他。
    只见介泽将二人的青丝捻做细线,拿起君弄在指尖一点,将指尖血涂在线上,他拎起线端对后恒道:别看这线现在很脆弱,待熏上七日,再香膏蒸煮七日后,青丝念便制成了,绝对是弦中极品,坚韧劲弹,百年不断。
    大人以前为谁制过?后恒看他讲的神采飞扬,似乎对制青丝念很熟练。
    没有,以前只是想了想,这是第一次做。介泽这样想着,忙不迭地拎着弦线去实践了。
    后恒正要跟着同去,介泽却在门口停下,道:北北,我看你刚刚闪躲时身手不错,翌日起,我教你习剑,箱子里有几把好剑,你挑挑中意的。
    后恒还没来得及答话,介泽已经拎着线走远了。
    北北,射箭时要身端体直,塌肩舒胸,拈弓得法,勾弦从容,用力平和。介泽将后恒肩膀扳正,握着他的手,调整弓的角度,眼睛平视前方,一旦瞄准立即开弓离弦。
    介泽就着后恒的双手为他做了一个示范,就这样,很简单的。说完,介泽坐在秋千上,无所事事地晃悠起来
    后恒搭箭拉弓离弦动作越发熟练,没一会儿,介泽便为后恒换了靶子一只小雀。
    介泽作为丑阁阁主,无聊中将丑阁大小术法都习遍,因此做很多事情都不走常规,后恒见他对着树上叽叽喳喳看热闹的鸟儿打了个响指,那鸟儿便愣住僵直地摔了下来,介泽小跑着过去接住一只小鸟,将其他无辜受牵连的小鸟释放了。
    介泽对鸟儿讲话:就你了,辛苦你一阵,我会照顾好你的家人的,你如果遭遇不幸,我会把你埋在个好地方,来世咱不做鸟儿了,做人吧。
    小鸟在介泽手中,不知道是乖巧还是吓傻了,一动不动任由介泽抚摸着鸟毛。
    介泽拿线捆住小雀的小爪子,小雀扑棱着翅膀,想要自由地冲向天空,奈何爪子被绳线捆着,只能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北北,来个一失中的,与其让鸟儿在惊恐中死去,不如来个痛快。介泽就站在小鸟旁边,朝后恒遥遥致意。
    对于后恒,这种靶子很难射中,介泽天真的要求简直可以称为刁难,不过他并不想让介泽失望,一如既往地搭弓上弦,瞄准小雀。
    按照常理,后恒已经能将丑阁箭法运用自如,可这次,一如既往的万物失色,但是发光的那个却是介泽,后恒阖了眼,再次睁开,还是介泽。
    为何?
    介泽发现后恒的异常,终于离开了小雀附近,走了过来。
    后恒终于瞄准了小雀,箭离弦,雀落地,弓离手,人倒地。
    北北!介泽瞬间移到后恒身侧,将他扶起,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大人,没事,我还是掌握不了丑阁箭术。后恒想到自己看到的总是介泽,又些害怕哪天失手
    实在不行便舍弃丑阁的箭术吧,按平常法子来也可以,丑阁术法投机取巧,的确很耗精神力。介泽懊悔自己教坏了孩子。
    大人我并没有感到累,只是后恒犹豫片刻,继续说:刚刚我看到的靶物不是鸟。
    你分神了?分神自然看不到。介泽笑着摸了摸后恒头发。
    后恒实话实说。不是我看到的是你。
    介泽有些困惑:想我做什么,难道这孩子依赖我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介泽想着,丑阁教弟子习箭时,很少见到靶物光源错乱的情况,更是从来没有遇到这种光源是一个人的情况。
    介泽就当后恒太累了偶尔错乱,安慰道:北北,可能是你常伴我身旁,难免偶尔想到我。这是第一次错乱,只要你平心静气,将所思所想赶出心里,日后便不会犯了。
    后恒听了却更慌乱了。
    介泽诧异,对上他闪躲的眸:莫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错乱了?
    很多次了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夷待访:有因必有果,有心或无意千万莫要惹火,天干物燥,起火容易,灭火难。
    PS:回忆篇结束
    ☆、甘愿称臣
    将军,我们以前见过吧。介泽对后恒回以和煦微笑。
    我入仕前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为将后又常年辗转边地,我们应该不曾见过。后恒将白弓收回木匣,表情一如既往。
    介泽依稀记起了些许片段,知道这些年心悸的毛病不是无由而起,再见时自家小孩已经出落为名震天下的大将军,一时间百感交集。
    可是,他为何不认我了?我给过机会的
    俺和俺哥一直跟随将军打蛮子,的确没见过你,再说昭朏长得这般好看,不会认不出来的。熊甫出来为后恒作证。
    的确是这样,承德你最擅察人,你可有见过昭朏?叔文转身看向承德,却见他眉峰微蹙似有心事。承德,你今天来时为何穿的是朝服,莫非你去面圣朝里出事了?
    杨承德颔首,上前对后恒道:将军,我今日陛下召我入宫议私事,我意外得知曹元思大人可能这次不会同我们一起南下了。
    什么?众人一致问。
    熊甫受不了承德这欲语还休的样子,直接问为啥呀?
    杨承德叹气:曹元思大人今日告老了。
    元思一生鞠躬尽瘁,这个年纪的确不该再随军征战了,我去看望看望他,元思他还没有离京吧?后恒示意身边的士兵,那士兵立即跑去牵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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