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自然还是很有本事的,至少白莲绿茶那点儿手段玩得非常溜,她可以残忍地屠杀婴儿,却也可以装得了柔弱无助的小可怜,但那得是能见到纣王的情况下。
    不得不说,谭某人这招有点毒。
    纣王这人吧,本身就喜好美色,就算喜欢妲己,但并不妨碍他拥有大片后宫美人啊,虽然后宫的美人近些年被妲己整得没脾气,但王宫,到底还是纣王说了算的。
    既然不能亲香贵妃,纣王过惯了大鱼大肉的日子,他也不会委屈自己,一边替美人招揽名医,一边就另外找美人快乐一下。
    妲己听此简直想捏碎纣王的狗头,但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不仅忍住了,她又装起了病。
    只不过因为没了心,所以没办法再次心绞痛,她原本想装头风,但想了想,她有了一个更加绝妙的主意。
    大半夜的,纣王已经同嫔妃玩够睡下了,外头的宫人却敲响了大殿的门。
    纣王刚要发脾气,就听得宫人贺他的喜。
    纣王一听,大喜过望:可是美人的病大好了?
    宫人害怕啊,但还是要说:大王,贵妃娘娘怀孕了!
    什么?美人竟有喜了?
    纣王就像头回做孩子爹一样,开心得简直要跳起来了,他立刻招呼人穿上衣服,往摘星楼而去。
    只是走到摘星楼门口,他的鼻尖又开始萦绕起了那若有似无的骚味。
    纣王瞬间捂住了鼻子,神色难忍:怎的回事!贵妃的异臭竟愈发浓重了,还不快去叫太医!
    于是大晚上的,整个王宫都被迫动了起来。
    第二天晌午,谭昭就听到了来自王宫里的各路小道消息,听着贼下饭,他可以多吃一碗半。
    这纣王,也未免太过肤浅了吧?
    孔宣本以为这点儿臭味没什么,谁知道事情越发酵越大,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机关一样,变得越来越好玩了。
    再这样下去,恐怕你不用出手,宫里的人自己就能闹起来。孔宣调侃道,说起来,妲己这狐妖胆子可真够大的,死人的身体都能吹有了身孕,啧,够狠。
    怀孕了又不是立时立刻要生下来,这里面能搞的事情,那可多了去了。比如流产啊,比如陷害啊,比如作事,都有可能。
    或许,狐妖会选择都要。
    这戏,怕不是要唱个一整年?他看都要看累了。
    谭昭摸了摸下巴:我听说殷夫人怀哪吒时,足足花了三年时间呢。
    可怕。
    宫里的戏,那可真是一出又一出,妲己都祭出怀孕宝典了,纣王却被更大的恶臭挡在了摘星楼外,即便他人仍旧心忧美人,却止步于门前。
    大概对着贵妃有独特的惭愧技巧,于是纣王难得开了早朝,表示他又要立后啦。
    姜皇后怎么死的,大家心里都门儿清,也有大臣反对,但最后还是被纣王一力摁了下去,表示这是寡人的皇后,寡人自己能说了算。
    即便闻太师劝,也没用,这惭愧心理起来,纣王铁了心要封妲己做皇后,毕竟他和美人的孩子,怎么能不是太子呢!
    他必须要给他和爱妃的孩子最好的,至于殷郊和殷洪,纣王早就忘了,就当自己曾经只生了两个球。
    于是,朝歌人民迎来了第二位美丽的皇后。
    大家看上文就知道了,纣王是个非常喜欢办宴会的大王,于是册封大典还未举行,他就又又又办起了宴会,来贺的各方刚出了城门,就又被召了回去。
    这事儿就跟儿戏似的,一波波来,一波波走,像赴宴的工具人一样。
    谭昭觉得自己是这件事的大功臣,这杯水酒怎么的也要喝一盏,于是厚着脸皮就跟着去掉了副字头衔的孔总兵去了王宫,可以说有大腿抱,有恃无恐了。
    只可惜,这酒喝了足足三杯,谭某人也没见到纣王与妲己同台竞技的场面,那神情可谓是要多可惜就有多可惜了。
    你还想怎样?这册封前的宴会,皇后都不出场,你觉得底下人会怎么想?
    谭昭托着腮,今天他用了易容,难得用了非常朴素的脸,丢人堆里都认不出来那种:底下人怎么看,是没用的。
    孔宣一楞,放下酒盏:这酒,没有你酿的好喝。
    那必须的!不过谭昭觉得妲己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宫人匆匆而来,纣王一听,就是形容大变,显然是摘星楼那边派来的。
    其实大家伙儿也非常好奇,这妲己娘娘到底得了什么病让大王非要说其身上有异臭,这宫里的宫人可都说没有,难不成纣王被雷劈了一道后,有了什么天赋异禀不成?!
    反正是什么样的猜测都有,不过碍于天威,大家都没放在台面上说。
    纣王犹豫片刻,到底还是丢下几个美人匆匆离去了。
    此时此刻,宴会上最大的官儿,就是闻太师了。
    谭昭看时机差不多,便与孔宣对了一个眼神,他这才从容地搁下酒盏,从大殿退了出去,待走到僻静处,这才卸掉易容,一转头,便看到了闻太师严肃的脸。
    比干与闻仲,一文一武,乃是多年的挚友,很多时候,简直比亲人还要重要。
    谭昭明白,这一面是必须要见的,故而他今日才来赴宴。
    那封信,是你让人送与老夫的。
    谭昭果断就承认了:是。
    比干呢?
    太师心中早有答案,又何必明知故问呢。谭昭也应对从容。
    闻仲也不再追问:为什么要做这一切?你要替比干报仇?
    报仇?太师所言的报仇,是以命抵命吗?谭昭道,如果是,那我尚且还未。
    那便是了。闻仲生就一双厉眼,眼前的人过分的年轻,是老友曾经年轻时的模样,但却又不一样,这人的眼睛和比干,完全不同。
    但他同样也有些明白,老友为何会对此人托孤了。
    此人绝不是申公豹口中那等小人,排开各种立场,此人当真生了一双亮堂的眼睛。
    太师既是这么认为,那便是吧。
    闻仲的声音也没有方才的冷厉了:收手吧,比干他即便失望,也不会想看到
    太师觉得我做得过分了?黑夜里,谭昭眼眸流转,我却觉得,这不过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第270章 无心算有心(十二)
    封神之战,天地量劫, 不同于前两次的两族大战, 这一次的量劫由圣人开局, 以人间为棋盘,两教弟子为棋子, 明面上是殷商和西岐,实则是截教与阐教的相争。
    至于人族,谭昭不知道有没有入过圣人的眼, 也无意去猜度圣人的心思, 他只要明白他是个人, 就足够了。
    很多事情,只有明白了自己位置, 才能更好地去解决问题。
    你以为, 老夫不敢杀你吗?
    谭昭摇了摇头, 十分笃定道:不会, 至少现在,还不会。
    闻太师的眸子锐利得仿佛一把刀, 活似要剐了谭昭一样, 但到底他没有动手, 因为他足够自信, 也因为老友的孩子尚且年幼:有时候人太聪明, 反而不好。
    说罢,当即拂袖而去,那边纣王不知兴起又搞了什么, 谭昭站在阴影里,看着不远处灯火相映,如同白日一般热闹。
    天上却没有什么星子,黯淡得很,连月亮都隐在云层之中,不想见人间大地之景。
    你在看什么?
    看看天看看地,人嘛,唏嘘的时候总会给自己找点儿事做。谭昭抬头看向孔宣,你怎么也出来了?
    无趣得很,一群人来来往往地奉承,敬酒,吹捧,却各个都有小心思,有的图名,有的图利,有的图美色,没意思透了。孔宣显然非常厌恶这些表面功夫,他生而骄傲,不入他眼的,连看一眼都懒的,更何况是这样的宴会了。
    嗯。谭昭难得给了一个非常矜持的回答,而非回一连串的话。
    既然你也认同,为何还要费尽心思将纣王与狐妖分开?若你心中明白,就会知道没有狐妖妲己,也会有兔妖妲己、鹿妖妲己,人的心思不灭,光治标是没有用的。
    孔宣看着事事不过心,但显然是只明白鸟。
    你说的,我明白。所谓苍蝇不叮无缝蛋,简而言之。
    那你还在试探什么?
    谭昭摸了摸下巴,看了看突然探出来的月色:大概,是脑子抽了吧,就像你心中明白殷商气候已倒,却仍旧留在朝中一样。
    所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是如此了。
    不过你的话,我不大赞同。谭昭忽然来了一句转折。
    什么话?
    谭昭如是道:你觉得什么兔妖鹿妖能与狐妖妲己相比?不,我不这么认为,她这么狠毒狡诈又善心机的妖,妖族很多吗?
    孔小鸟虽然不大合群,也知道妖族中像狐妖这种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讲道理,妖族在人间名声虽然差,但大部分妖都很和善且与世无争的,若不是巫妖大战搞得两败俱伤,妖族也不会有如此大的坏名声。
    想到这个,孔宣就忍不住生气。
    等量劫一过,她上了封神榜,我定饶不了她!孔宣的语气,似乎是笃定妲己能上封神榜了。
    作为知道真相的人,谭昭笑了笑,却并未点破。
    册封大殿在三日后举行,妲己难得又拿出了祸国妖妃的干劲,但在纣王的嗅觉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册封大殿,妲己一身华服站在高台上,而纣王不敌爱妃体香,站在上风口默默相望爱妃,不过即便如此,明眼人也能看到大王有些难以忍受的表情。
    反正,场面一度非常诡异。
    一对有情人能见不能相拥,多么可怜啊,两方隔着人海相望,然后纣王一度很想呕吐,唔,就很搞笑。
    反正下面的臣子憋笑,憋得非常不容易,就是严肃如闻仲,心中都忍不住有些快意。
    不过妲己就是妲己,拿捏男人的手段,只要在她见到纣王后,用起来那叫一个驾轻就熟。就像孔宣说的那样,她不能出马,还可以找另外的妖来迷惑大王。
    就在妲己当上皇后的第二天,她就充分彰显了自己贤良淑德的品性,说要替大王开枝散叶,亲自纳了三位美人进宫。
    当然,这三位美人都出自狐族,乃是火烧轩辕坟后,仅剩的那几只漏网之狐。
    问姑奶奶安。
    妲己对同族,态度是恩威并重的,并未有轻浮模样:交代你们的事情,可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
    那便去吧,记住,我能捧你们上去,也能让你们下来。
    三小狐狸瑟瑟发抖,但不敢违抗姑奶奶的话,颤颤巍巍地就下去了。
    但怎么说呢,狐族女子本就姝色,反正纣王就好这口,而且三只小狐狸发自内心地天天吹纣王和妲己的彩虹屁,什么未来小太子如何如何出众啊,什么皇后娘娘如何心善啊,什么纣王您高大威猛啊,反正每天三顿彩虹屁,有时候还有加餐。
    纣王整个人被吹得骨头都轻了三两,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家国大事啊。
    如此,朝歌很快便迎来了春日。
    春天在农耕社会,是个独特的季节,即便如今社会形态已经进步不少,但民以食为天,各种祭祀和节日都安排在春日。
    谭昭与孔宣早已返回黎川城,当然了,孔宣任职在三山关,只是如今没什么战事,这鸟对自己的战力非常自信,他又不喜与人混在一出,便捏了分身,三无不时地跑来找谭昭喝酒。
    你这一身酒气的,别过来,小孩子嫩得很。
    孔宣皱着眉,啧了一声:人族就是娇气,碰一碰就会生病,他怎么长得这么慢?
    喵喵喵?
    谭昭看了看摇篮里已经胖了好几斤的胖娃,觉得自己跟鸟的代沟真的非常大:他已经长得很快了,而且看着还挺早慧。偶然有时候,他总觉得小崽子能听懂他们说的话。
    你开心就好。孔宣怜悯地看了小崽子一眼,太弱了,真可怜。
    谭昭笑了笑,他虽然奶爸当得不大成功,但逗崽子非常擅长:我挺开心的。
    宫里那位,怀胎也快三个月了吧?
    谭昭一听,忍不住打趣道:没想到啊,你还懂妇人怀胎?
    信不信本座当场卸了你的头!
    给大佬递酒。
    孔宣当即就开心了:这便对了,说起来你那什么空间,做好了吗?
    提起这个,谭昭还真挺来劲:就差一点了,你说得对,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勉勉强强确实没什么意思,所以你知道,哪里能搞到息壤吗?
    为什么不说话?
    孔宣将酒杯搁下:你要息壤来干什么?
    看着逼格高,上档次,有面啊!谭昭当即道。
    言之有理,不过息壤并不多见,以你现在的修为,恐怕想强抢有些难。
    是什么给了你他是个强盗土匪的认知?!
    朋友,我没有五色神光的。
    孔宣大佬如是道:没事,等你找到冤大头,本座送你一道。可以说是非常慷慨了。
    什么都不说了,都在酒里!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哪吒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上次朝歌一别,哪吒已经蛮久没来了,此次来,连小揪揪都耷拉着,瞧着实在有些可怜和低落。
    这是怎么了?瞧着跟宝物都被抢了似的。
    哪吒看了孔宣一眼,默默地坐下:今天小爷心情不好,懒得和你斗嘴,等过两日,定同你打。
    啧啧啧,瞧着一脸衰样,怎么,西岐被攻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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