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族,这个深海的种族,终于再次回归了深海。
    殷娇深吸一口气,带着徐福往海底深处而去,从前种种,都是过往,而留下的遗憾,也再也无法弥补。
    就像钟焕说的那样,就这样吧。
    大海上,忽然响起了从海底深处传来的歌声,依旧空灵飘渺,安抚着旅人的心,谭昭坐着潜艇,看着宝船起锚,然而驶向更远的远方。
    徐福和钟焕双双殉职,宝船上群龙无首,如此回去,必定受始皇苛责,小命不保。
    谭昭将宝船护送到一个岛屿上,看着这些人安顿下来,这才掉头返回。
    而此时,已经过去三月之久了。
    谭昭原本以为一个人呆在海上会很无趣,但大海对男人来说,或许真的有种别样的吸引力,事实证明,开着潜艇在海底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哎。
    系统:所以,这就是你把公子酒一个人忘在风狸空间的原因吗?
    [哪有!我不早就将人送回去了吗!]
    系统:不是你,是风狸。
    [我出功德,风狸出力,四舍五入就是我了。]
    系统:朋友,要点脸吧。
    谭昭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的亚子,反正他现在已经是查无此人的状态,当初始皇的FLAG太强了,果然他没能回去辞官啊。
    想想还有点小遗憾呢。
    系统:按你的尿性,你就真的不管中原的事情了?
    [自然,那可是在天道面前立下的誓言,随便说说要挨雷劈的。]
    怎么就听着这么假呢。
    这回谭昭还真没说谎,始皇帝又不是一般的皇帝,谋略远见一点儿不缺,知道长生无用,必定会迅速改变施政方针,还有公子扶苏,他能做的,其实已经都做了。
    系统:我就知道,跟天道玩文字游戏,狗胆包天啊!
    [谁让我一来,它就算计我来着,这叫礼尚往来,父子情谊浓厚,你不懂。]
    系统终于没声了。
    当然它也挺高兴的,难得自家宿主又这么一回搞事情还苟了下来,虽然付出了一些代价,但某人心里不抵多高兴呢。况且只要公子酒还在这个世界活着,天道就不敢追着自家宿主玩雷劈。
    谭昭却并没有那么乐观,公子酒对现世多有留恋,恐怕他身上长城怨气消散的那一刻,天道就会自己想法子将人送走的。
    不过嘛,他还有双倍时间,赚了赚了。
    **
    公子酒只觉得自己做了个梦,梦里是轰隆轰隆震耳欲聋的雷声,雷电入水,电得人整个人发麻发烫,他就是这个时候醒过来的。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只毛爪子。
    小祖宗大爷?
    风狸立刻拍了拍爪子,从腹下取出一封书帛:唧唧!
    公子酒看到信,猛然记起自己被挟持的场景,立刻紧张道:大佬呢?这是大佬给我的?
    唧唧!
    公子酒抓了抓头,表示自己对神兽语不精通,只能抓起书帛看了起来,锦帛上用的现代简体,他一目十行地看完,背后已出了一层厚厚的汗水。
    他这才发现,此时已经入夏了。
    那大佬他还会回来吗?
    公子酒刚一抬头,哪里还有风狸的影子,若不是手中的锦帛尚在,他都要怀疑这是一场梦了。
    没想到他的一场穿越,全是鲛人族的阴谋啊。
    公子酒的心情说不上来,反正不大痛快就是了,只是他能力有限,又知道鲛人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骂了两句就算是过去了。
    而且,他摸着胸口,这里他仍能感受到他人的怨念与不平,既是答应了大佬要替城旦铸碑写传,他就一定会做下去的。
    小酒,你可终于醒了。
    公子酒立刻将书帛塞好,对上扶苏关切的眸子:兄长,弟弟没事。
    扶苏的眉间,却有些愁绪与伤感:小酒,钟先生,殁了。
    公子酒忽然一楞,又迅速垂下头,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莫伤心,钟先生想必也不想看到你如此。公子扶苏安慰道。
    公子酒微微摇了摇头,他真不伤心啊,大佬又没真死,信里还说在琅琊郡的行宫里给他留了好酒,并且还附赠一个大惊喜,他已经迫不及待了呀~
    第185章 追星番外
    徐福生来就是异类,他眼中的世界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
    但有时候, 天赋异禀或许并不是上天的馈赠, 而是一个烙印在灵魂里的诅咒。他厌恶自己的能力, 却也因此数次躲过死劫。
    从他记事开始,他就没有感受过人间一丁点儿的温暖, 有的只有无尽的冷漠与厌恶。
    直到后来,阿姐找到了他。
    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得到的关怀,即便它掺杂着算计与沉重, 徐福依然对此非常眷恋。
    阿姐将他从黑色的泥淖里拉出来, 教会他行走世间, 又告诉他身世来历,他以为他可以配阿姐到死, 却没想到阿姐走在了他的前面。
    鲛人族的贪得无厌啊, 徐福打从心里就看不上, 但这是阿姐热爱的族群, 所以他也让自己喜欢。
    只是可惜,这个光鲜亮丽的族群早已从芯子里开始腐朽, 人心不足, 在徐福看来, 这些鲛人和外头的人, 并没有任何的分别。
    只是阿姐在乎, 甚至为了鲛人族的未来,用自己全部的寿数窥测未来,只为抓住鲛人族最后一点生路。
    他舍不得让阿姐去得不安心, 于是毫不犹豫答应了阿姐的恳求。
    从此以后三十年,他每一天都在为之努力。
    钟焕啊,成也钟焕,败了钟焕,徐福这辈子从未佩服过人,但钟焕算是例外。人太过聪明,看透太多,对人心也就没有期待。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那么即便是鬼神,也能为他所用。
    更何况,钟焕是个好人,他以为他算到了,实际上呢,并没有。
    所以,他也佩服此人,光明磊落,敢与天斗,这样的人,可真是让人嫉妒啊。
    阿姐,鲛人族存留下来了,你开心吗?
    徐福无声提问,他抚摸着自己布满黑色鱼鳞的鱼尾,脸上露出了一个极端讽刺的笑容。
    徐先生。
    殷娇喊了一声,曾经的甜美少女已经不再,她眉间染上了愁绪,显然回归海底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平静。
    已经习惯了外面广阔天地的鲛人,如何再甘心回到深海,人间的繁华让人迷了眼,殷娇最不想看到的场景还是发生了。
    争抢地盘,势力勾结,明明可以相安无事地活着,却偏偏要分个高下,在这片天道圈禁的海域之下,掩藏的是一个种族静默地衰老。
    不知过了多久,曾经身强体壮的鲛人早已在争斗中死去,留存下来的,都是性格温和,能力一般的鲛人。
    渐渐的,鲛人族诞下的鲛人体质越来越弱,生育率也越来越低,成年的鲛人也越来越安于现状。
    没有鲛人,在成年时选择成为凡人,大海才是他们的家。
    殷娇死的时候,终于明白钟焕当初为什么那么说了,漫长的生命让她早已疲倦,其实没有轮回,也挺好的。
    至少,她终于可以安宁地睡上一觉了。
    **
    当最后一块石碑落下时,公子酒只觉得浑身一松,犹如沉珂尽去,整个身体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其实五年前,他就不会因为胸口怨念的折磨而难以入睡了。而现在,公子酒只觉得自己现在可以生吞一头大象。
    现在这样,他该有脸去发掘大佬留下的惊喜了吧。
    其实,原本他第一年就想去的,只是大佬诈死后,始皇爸爸就开始第二副面孔做人了,兄长扶苏开始被迫营业,连他也走不出咸阳宫,只能呆在宫里当着始皇爸爸的专用御厨。
    当儿子当到他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什么?你说反抗?别开玩笑了好不好,那可是始皇爸爸,你以为乾隆皇帝下江南呢,别闹。
    这一夜,公子酒满怀欣喜地睡去,梦里,天光一片大亮,有金光落在他身上,暖融融的,像是落进了全是羽绒的暖被中一样。
    他舒服地轻叹一声,一个柔和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半夜,公子酒忽然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不甚明亮的宫灯,原来都是梦啊,他就说卧槽,这是什么?
    展开掌心,入眼是一枚古朴的铃铛。
    难道梦里都是真的?只要他真心想要回家,就能摇响铃铛,铃铛就能带他回家?
    公子酒一瞬陷入惊喜之中,他刚要伸手摇响,复又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用细软布将铃铛塞紧,找了个锦囊装好,拍了拍胸口,这才又躺了回去。
    只是能不能再睡着,就真的看命了。
    第二日,公子酒顶着一双熊猫眼去向兄长扶苏辞行。
    五年过去,当初的温润的长公子已经成为了帝国的主人,不同于始皇爸爸的雷厉风行,扶苏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慈仁而广博。
    你要去琅琊?
    公子酒点了点头:父皇在琅琊行宫养病,弟弟想去尽一份孝心。
    这个理由说出来,连公子酒自己都骗不了自己,更何况是扶苏了,但他却并没有多问,思忖片刻便同意了。
    你已经大了,想做什么就去做。
    如果这个时代还有谁能让公子酒留恋,那便是公子扶苏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都带上了水意。
    兄长,你要保重身体。
    扶苏:他觉得他还挺年轻的,闭嘴吧。
    弟弟不在,御厨那边弟弟都交代好了,要按时吃饭,一日三餐
    扶苏受不了婆婆妈妈的弟弟,关照了两句,便去工作了。
    记得,胡亥要惹你,你尽管打回去就是。
    嗯嗯。
    公子酒狠狠地点了点头,与五年前相比,他脸上的婴儿肥没了,少年的锐意显示出来,倒是眼神一如既往。
    出了咸阳城,一路往东,公子酒难免有些激动,也不知大佬留给他的惊喜还在不在?应该在的吧,大佬这些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过既然诈死,不来找他也情有可原。
    不过还是有些遗憾呐,他这些年的厨艺越来越好了,很多当年大佬想吃的东西他都能做出来了,他很想为大佬做一桌饭。
    哎,修士啊,说不定大佬已经完成了使命,飞升成仙了。
    一路胡乱猜度到了琅琊郡,先去拜见始皇爸爸,始皇爸爸除了喜欢他的菜,一如既往地对他嫌弃,又和胡亥battle了一场,他才精疲力竭地回到寝宫。
    第二日又替兄长拜访名士,晚些时候,他才悄么么拿着大佬给他的地图,找到曾经埋藏了佳酿的那棵树。
    酒是六年前酿造的了,本着大佬无脑吹,公子酒对这份酒的期待已经到达了顶峰。
    他名字里本就带酒,大佬还给他送酒,简直受宠若惊。
    如果可以,他很想把酒带回去当传家宝的,毕竟修士的馈赠哎,这牛他可以吹一辈子。
    努力挥着小锄头,小心翼翼地将酒坛子抱出来。
    满满当当的,居然有七个坛子,个头还都不小,大佬真够意思的。
    他果然联系了你。
    谁?
    公子酒警惕地转头,夜色深深,有人身着一身白衫,从月色中走出来,那一身风骨气质,可不就是他偶像张良大大!
    我去,这就是大佬的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是我,张良。
    他知道你是张良啊,而且还是偶像大大,但单独见偶像,他有些承受不来,嘤。
    五年前,是我看着疏之酿下这些酒,并且约了来年共饮此酒,良却未想到等来的是疏之的死讯。眉眼间的痛惜,肉眼可见。
    公子酒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说。
    当年,我与疏之约定要为这酒取名,如今迟了四年,人已不再,实是令人唏嘘。张良的脸上露出了追忆,随后却是话锋一转,公子,您说疏之他是否当真葬身鱼腹了?
    这惊喜,可真是太惊喜了,公子酒擦了擦掌心的汗,立刻摇了摇头:你居然敢只身前来行宫,你不要命了吗?
    张良还是那一副温润模样:故友不再,良只为来赴约。
    那要不,分你一坛?
    张良:再次怀疑对方是不是始皇帝的假儿子。
    两坛,不能再多了。就算是偶像也不行!
    行叭,两坛就两坛,张良已经确认了心中的猜想,留下一个名字,抱着两坛酒就离开了。至于某位公子,还是怂得没敢要偶像签名。
    尘欢为民,劝君饮一杯。
    公子酒不常喝酒,以前是喝不起,后来是不想喝,然后他就悲剧了。
    嘤,这酒好香,但真的好烈啊!
    只喝了一杯,他就醉倒了,第二日被宫中的守卫发现,不仅所有的酒都被始皇爸爸拖走,醒来还被亲爹审了一遍。
    他这酿酒的手艺,倒是无人能及,给你浪费了。
    公子酒:我怀疑这是人身攻击,并且我还有证据。
    蠢成这般模样,他对你倒真不错。
    始皇爸爸看着亲鹅子伤眼,喝到微醺,便将人赶走了。
    大殿里,只有夜明珠圆润的光亮,浓郁的酒香飘散在空中,久久不散。
    钟焕啊钟焕,你倒是信守承诺啊。
    **
    公子酒终于下定决心撤掉了塞在铃铛里的软布,凛冽的海风并没有将铃铛摇响,可就在他的手左右摇晃时,清脆的、来自亘古的铃铛声,响起来了。
    一瞬间,他的灵魂被人撅住,随后从身体里撕扯出来,一股强劲的力量将他推送出这个空间,而就在一刹那,他好像看到了大佬?!
    错觉吗?
    剧烈的摇晃让他难以辩驳,就在他要失去意识的一刹那,一把熟悉带着略微调侃祝福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赵晓酒,毕业顺利呐。
    然后,他失去意识。再不知多久,他猛然睁开眼睛,抬头,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大学校园门口。
    头顶的阳光太过刺裂,他身形晃了晃,往后趔趄了几步在站稳。
    下一刻,一辆失速的面包车急驶而过,撞上学校旁边的护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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