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张生哟,小心脏都跳了出来:啊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宁采臣表示自己非常无辜。
    谭昭再一次感觉到当妖怪的便利,一日千里不是梦啊,没有飞机高铁的日子,他都忘记这种感觉了,待到再看到杨府,上面的白帆都撤了。
    杨万钟又是一阵怨气四溢。
    走呀,进去吧。
    马介甫一脸:就这么进去?不搞点准备吗?说一下具体怎么做?
    也对,你们等等我。
    谭昭说罢,跑去不远处的街上买了个钟馗的面具戴上,这才开口:好了,敲门吧。
    马介甫一脸难言地敲了门,里头立刻有奴仆出来,见识马介甫,立刻便要驱赶,谭昭一脚上去就将人踹开,随后转头:记住,我们是来找茬踢场子的,不是来送温暖的,明白吗?
    一狐一鬼懵懂地点了点头,但还是非常乖巧地跟随。
    谁啊!哪个丧门星!
    这大晚上的,灯火也不算亮,谭昭一挥手,大门立刻哐地一下关上,那头立刻就没声了。此时从里头又走出来一个畏畏缩缩地男人,没敢站在女人前面,听到关门声又退了一步。
    谭昭后退了两步,叫了声马介甫,赶紧的,还不把鬼丢过去!
    马介甫瞪目结舌:丢过去?
    没错,赶紧的,要的就是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场效果啊!杨万钟这模样,都不用包装,一吓一个准啊。
    第10章 道士与鬼妖(十)
    马介甫的准头还是相当不错的,手起鬼落,只惊起一滩尖叫,还是男女混声那种,旁边的奴仆都吓得躲了起来,杨生和悍妻尹氏也想躲,只是鬼拦住了他二人的去路而已。
    谭昭将捂着耳朵的双手放下来,挑了挑眉:怎么样?效果拔群不?
    马介甫:不早点说!
    杨万钟的脸被井水泡得又白又浮,常人是肯定看不出来的,但杨生和尹氏与他朝夕相处,哪里认不出来,两人心中都有鬼,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那头,杨父带着喜儿姗姗来迟,两人瘦得都皮包骨了,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喜儿见到杨万钟,本能地一躲,却是眼巴巴地喊了一声:爹
    杨万钟本来沉浸在仇恨之中,听罢眼中的红意立刻褪了三分。
    喜儿,我的孩儿!
    爹!
    万钟?杨父一脸骇然,他拉着喜儿直往后退,直听到杨万钟的声音,这才停住,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是怎的
    杨万钟满身凄苦:父亲,您和喜儿受苦了,儿子定为你们讨回公道!
    杨父想要阻止,却突然说不出话来了,他低头看着瘦得不成样的孙儿,他的选择真的没错吗?
    杨万钟,你淹死的井是不是这口?谭昭踢了踢院子里的井,这井是活水,显然还在使用,他自然明白不是这口,所以他没等人作答,便开口道,既然他二人晕过去了,杨万钟,若不倒提着他们丢下去吧。
    马介甫:这话说得,怎么跟今晚吃葱烧黄鸡一样简单啊。
    杨万钟始终牢记道长的话,立刻就丢下老爹儿子飘了过去,鬼天生阴冷,他一飘过去,杨万石和尹氏立刻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万钟,我是你兄长啊!
    兄长?可我都死了啊!阴森的冷气吹在杨万石耳边,杨万石害怕极了,临到此时,他竟被人大力推了一把,他直接怼到了杨万钟眼前。
    啊杨万石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出息,你看,满意不?谭昭指着前面道。
    马介甫一脸的难以言喻,他忘了人畏惧鬼,几乎是天生的:可长久滞留人世,对万钟兄到底不好。
    谁让他天天在人间吓人玩了,平白损阴德。这小狐狸咋不开窍呢。
    那要如何?这悍妇,恁的记吃不记打啊!
    谭昭努了努嘴:且先让他出出气,吓个过瘾再说。
    这还不过瘾啊,人都要吓出毛病来了,还真别说,看着当真是极解气的。
    那边厢,杨万石和尹氏已经吓得连连磕头,额头都磕红了,杨万钟不喊停,两人也不敢停下来,等磕得见了血,杨父终于忍不住了。
    老人的手,皱纹爬满,指甲缝里都是脏污,这样一只手的主人显然过得比奴仆还不如,可他却是杨万石的亲父亲,杨万石这个怂包男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媳妇将人欺辱至此还忍气吞声。
    可老人家老了,他也没有法子,只能哀求道:万钟,万钟啊,人鬼殊途,去吧,去吧,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是为父对不住你啊!
    父亲,您
    你死了,喜儿还活着,他无父无母,倘若再被赶出去,你让他如何活啊!显然老人家也有所顾虑,如今杨家的钱都掌握在尹氏手中,若不是他拼了老命,喜儿说不得已经被赶走了。
    这杨万钟立刻迟疑了,他非常怂地望向道长和马介甫的方向。
    马介甫: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就是就是,你一个鬼,难道还能将人抚养长大不成?尹氏也是见风使舵的高手,闻言立刻就狂了起来,显然这位真是不知者无畏,你现在赶紧给我磕头,我高兴了,才将这小畜生养下去,倘若你再敢来,我就是弄死这小畜生,也没人敢说一句!
    尹氏站起来,额头的血淌下来,夜晚瞧着就跟夜叉再世似的,地上怂在一处的,全是杨家的男人,连气都不敢出一个,喜儿倒是想动,但他力气小被杨父直接按在了怀中。
    谭昭、谭昭对此无话可说。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马介甫气愤难当,已听不得谭昭的话:什么问题,这根本没有解决!
    别急嘛,山人自有妙计。谭昭已整了整衣衫,边还问道,这么极品的一家人,你是怎么从大千世界里找出来结交的?还搞得自己结了点因果。
    马介甫、马介甫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算了,且看道爷的吧。
    谭昭正了正脸上的面具,从阴影里走出来,此时杨万钟显然心理防线已经要溃散了,谭昭的出现稍稍压了一下他快崩溃的防线。
    杨万钟,你觉得你父亲的话,说得可有道理?
    尹氏自觉已掌握了所有人的命脉,半点不怕带着钟馗面具的谭昭,厉声道:你又是何人,来人,还不将人
    聒噪!谭昭一个隔空点穴,送人一片安静。
    整个院子都清净了,原本奴仆要出来,他这下又缩了回去:如何?
    杨万钟这个怨鬼,竟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当鬼当到这个地步,做人的时候得多怂啊。
    你既不说,我便替你说吧。谭昭走到开阔处,道,我觉得屁道理都没有,欺软怕硬的道理,你读了这么多书应该懂吧?
    你觉得这女人抓住了你的命脉?谭昭摆了摆手,你觉得你屈从了,她就会对你的孩子好?
    尹氏立刻迸射出仇恨的目光,谭昭全当做没看到,不会,她绝对会更加变本加厉地欺负你的孩子,打你的父亲,打你的兄长,让你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说实话,我平生见过那么多人,却第一次遇到像你这么怂的。
    马介甫:卧槽?!这么直接?
    那、那我能怎么办?我都死了!如果鬼能流泪,杨万钟此时应早就流下了两行血泪。
    亲弟弟被逼死了,杨万石这个兄长屁都不敢放一声,如今当真鬼弟弟的面,他依然屁都不敢放一声,这人简直了,谭昭都没看一眼,只道:兵法有云,敌强我弱,自得避其锋芒,敌弱你强,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杨万钟整个人都愣住了:什么、什么意思?
    人蠢起来,连当鬼都治不好,你如今身为怨鬼,法力出众,你难道还杀不了她一个凡人吗?
    尹氏立刻就吓住了,因为杨万钟突然就有如茅塞顿开一样又扑了上来。
    你看,她害你性命,你杀了她,就是到阴曹地府都有理说,对不对?谭昭一合掌,喊了一声,又道,而她若是死了,你哥的断子绝孙命也就迎刃而解了。
    什么断子绝孙命?杨万石大惊失色。
    谭昭一脸你原来不知道的惊讶表情:你不知?那倒是我僭越了。
    杨万石和杨父都楞在了原地,跟石化了一样。
    当然,杨万石跟尹氏也好不到哪里去,谭昭却还对着杨万钟说着:你瞧,你家孩儿是你们杨家唯一的血脉,即便你杀了她,你爹和你大哥又怎会苛待于他,杨万钟,你觉得我说的话,是不是很有道理?
    马介甫:卧槽?!还可以这样?
    他是看错了,这道长绝对是个狠人,这招釜底抽薪妙啊。
    连马介甫都觉得此计甚好,更何况是杨万钟了,甚至你去看杨父和杨万石的神色,两人也没有多少的反对,显然无后这件事,即便是怂人也过不去的。
    此时,谭昭悄悄解了尹氏的穴道,尹氏立刻又害怕起来,因为她虽然狂,却也不是完全不会怕的,她立刻又要磕头,又去求杨父,求杨万石,哭天抢地,就要以证清白。
    我杀了你!杨万石突然一个猛扑,便倒提着尹氏的脚要送她下井。
    尹氏哭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眼瞧着离井口越来越近,她狂喊了一声:相公!相公救我!
    杨万石、杨万石又扑了上去,觉得不能眼看着妻子就这么死了,又去求杨万钟:弟弟,弟弟,她、她好歹也是你大嫂,你放心,我明日就休了她,绝不会让她再去欺负喜儿的!
    对对对,我自请下堂!
    马介甫听到这话,已经开始怀疑起了狐生,明明什么法术都没用,为什么杨万石突然就想开要休妻了,以前他怎么劝都没用啊?!
    杨万钟也学乖了,他直接看向道长。
    谭昭给了个继续的眼神:这话,你大哥以前就没说过?
    杨万钟听罢,立刻就继续了。
    尹氏又害怕得哭了起来,杨万石也哭了,甚至他鼓动杨父一起过来,马介甫过去已经将喜儿抱了过来,喜儿对马介甫甚是濡慕,并没有任何的反抗。
    杨伯父,你若当真为喜儿着想,便不该去。这尹氏,早该死了。
    杨父愁容满面,不明白好好的家怎过成了这样:万石,只要你当庭写下休书,为父就舍了这张老脸替你再求上一回。
    爹!
    一院子的人都哭了起来,谭昭抬头望了望月亮,只道: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杨万石连哭都顾不上了,只喊道。
    谭昭道:分家。
    第11章 道士与鬼妖(十一)
    分家二字一出,满院皆静。
    不过很快便有人急迫地喊道:不行!绝不能分家!
    谭昭原以为最反感分家的会是尹氏或者杨万石,却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会是苍老得快要入土的杨父,这可就既是如此,杨万钟你还不动手!
    杨万钟惊诧于分家二字,鬼眼却突然亮了起来,没错啊,只要分了家,就是两家人了,大嫂就是手再长,还能管小叔子家的家务事不成?想到此,他立刻朝着杨父喊道:父亲,我要分家!
    杨父却是难得的强横,直指着杨万钟道:万钟,你糊涂啊!兄弟齐心,家族才能繁盛啊,分了家,那可就是两家人了,你大哥还有秀才功名在身,由他教养喜儿才能有个好名声,倘若分了家,喜儿一个父丧母再嫁,他以后怎能在同窗面前抬得起头啊!
    喜儿这个时候,终于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不,爷爷!孙儿可以的!
    杨父只当小孩子不懂人间疾苦,一双老眼含泪看着二儿子,杨万钟立刻就动摇了,因为他自己也是读书人,最是明白读书人的孤傲清高,于是他狠了狠心,提着尹氏就要丢进井里。对,还是杀了尹氏最为稳妥。
    谭昭弯了弯唇,竟是没有开口。
    尹氏一见此,又哇哇地哭起来,哭自己为杨家的付出,又哭对杨万石的感情,说若不是心里有他,何必管他这么严,她不小心打落妾侍的胎,那也是羡慕嫉妒等等,反正杨万石又扑过来阻止鬼弟弟了。
    但杨万钟这回,却是铁了心的要尹氏死。
    尹氏一见杨万石这个孬种模样,觉得必须自救,这姓杨的老东西就是巴不得她死,她偏要让他不如意:叔叔,分家!我同意分家!
    不!我不同意!杨父立刻喊道,还带上大儿子杨万石。
    杨万石夹在老父亲和媳妇之间,犹豫不决,他生怕这钟馗脸的批命奏效没了后,倘若将喜儿分出去,那他
    杨郎,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妾身去死吗?
    尹氏双目垂泪,像极了年轻时柔美的她,杨万石没有任何意外地选择了媳妇:好,分家!
    大郎!杨父目眦欲裂。
    不,我不分家!杨万钟却不乐意了。
    于是一场欢快地戏码就上演了,两个哭,一个阻止分家,还有一个要杀嫂子,反正挺欢乐的。
    尹氏的一只脚已经被提了起来,她吓得哭都不敢哭了,只看到谭昭的衣角,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尖叫起来:钟馗大人,请你做主啊!妾身愿意分家,愿意让出杨家三分,不,是一半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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