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盾之所以会这么说,其实还都是罗冲定的规矩,汉部落的军功一般都是靠敌人的首级或者俘虏来换,但是作战时为了避免士兵互相争抢功劳发生内斗,罗冲才定了那么一个记功以作战时的临时编制计算。
    作战时砍几个脑袋还好说,汉部落的重甲步兵倒是不会吃亏,可是抓捕俘虏这个活就不是一个人能干的了,最起码其中一个战士绑人的时候,旁边也要再留下一个战士掩护,这样的话作战时就必须分组才行,少则三人组成的三才阵,大的也有七八个人,作战时功劳记在小组上,若首级或俘虏加起来小于小组人数,那么就只能先累计起来,暂时不会发放奖励,若大于小组人数,小组全员就可以一起升级。
    这样的记功方式虽然有些照顾组内弱者的嫌疑,但却有利于小组内的团结,小组一般会视战时情况灵活编组,大多都会用到相应的兵种,这样小组作战时就必须依赖自己的队友,否则一是难以取得功劳,二是自身会有危险。
    坚盾带人砍下这个骑兵的脑袋后,继续转战到了别处,乱糟糟的营地里,数不清的汉部落战士各成小组,见房点火,见人就杀,除非是主动投降的,而且还是在周围没有敌情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将这人绑起来俘虏掉,不然在危急时刻,谁也不会为了这么一个俘虏把自己的命搭上。
    零散的小组很快就攻占了大半的营地,四周到处都是汉军的红色旗帜,还有那帐篷燃烧的熊熊烈火和滚滚浓烟,许多牧民和牲畜全都惊慌失措的四处奔逃,但是又很快被周围虎贲卫的战士们截杀,首领的命令,人畜尽灭,一个不留。
    平日里风光无限的冒顿部落享受着盟主的待遇,哪个部落来了不得恭恭敬敬的,他们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部落也有化为火海的一天,无数牧民和牲畜死于非命,让那些手持弓箭的青壮们两眼发红。
    他们没能保护好自己的族人,不是因为他们不勇敢,敌人太强大了,每人都有一身刀枪不入的铁甲,用的弓也比他们射的远,自己的武器又会被敌人的大木板挡住,让这些从未低过头的勇士们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我有一个办法,也许能打败那些敌人,谁愿意跟我一起去?”
    就在这个时候,处于最外围的一个少年,在准备逃跑的人群中忽然说道。
    “你?什么办法?别吹牛了,他们都要打过来了,我们还是快点带着牲畜逃走吧,去哪里都比继续待在这强。”旁边的中年汉子不屑的讥讽道。
    少年没有在意他说的话,只是对其他人继续怂恿了起来,“汉部落的铁甲太厉害了,我们的武器都没办法伤到他们,可是他们没有马,跑的太慢,我有办法能够对付他们,若是成了,不仅能活命,还能杀几个敌人报仇,又能弄到一身那样的铁甲,说不定还能捞一件兵器,你们谁愿意跟我去?”
    众人听完纷纷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刚才出言讥讽的中年汉子再次问道。
    “说的倒是好听,你先说说你有什么办法,要是真的可行还好说,可别让大家跟着你去送死。”
    少年依然没有说话,不过他这次环视了一圈众人,最后将自己的秘密武器摆到了众人眼前,周围所有人看到他拿的东西,顿时就是眼前一亮。
    几分钟后,就在汉部落的各个小组快要把所有的帐篷和毡房全都烧完的时候,远处刚刚逃走的青壮牧民再次跑了回来,虽然人数不是很多,可是零零散散的也有一二百人。
    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引的虎贲卫各组战士侧目,这些赤膊的牧民很快散开,只是他们一没弯弓搭箭,二没投矛掷斧,只是一味的拿着根带着绳索的棍子猛冲。
    飞骑从零散的汉军周围掠过,但是并没有停滞,年轻的骑士手中杆子一抖,一个绳圈便套在了一名汉军将士身上,他马不停蹄的疾驰而过,将那名被套住头颅的战士直接拖走,周围的战士顿时大惊,见战友被敌人掳走,连忙放箭阻挡,或抽刀,或挥戟,想要将那要命的绳子砍断。
    而被拖走的那名战士,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脖子上的绳索让他无法呼吸,他只好丢掉自己的武器,用双手紧紧的拉着脖子上的绳子,防止自己被直接勒死,他想蹬腿,可是不断前进的马匹让他根本没有着力的地方,两只靴子都被拉掉了,银光闪闪的铁甲此时沾满了褐色的泥土和浓绿的草叶,软绵绵的草地不断在身周划过,却让他感觉如钢刀划面一般痛苦。
    就在他两眼翻白,感觉自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前进的势头突然一滞,耳边立刻传来闹哄哄的喊杀声,几个同样穿着铠甲的人迅速围到他的身边,一名刀盾兵挥刀将套在他脖子上的绳索砍断,骂骂咧咧的又去砍了一颗牧民的人头,就连肢体也泄愤似的砍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终于让虎贲卫的战士感到了棘手,他们大多不熟悉牧民的生活,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样的手段,若只是弓箭矛斧这样的武器他们倒也不怕,却没料到敌人还会用出这样的软刀子,用套马杆套头,套上了就走,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
    这样的战法,就是穿再厚的甲也没用啊......
    近两百人的套索队攻击,给虎贲卫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被拖走的刀盾兵还好些,他们装备的是短武器,有的还没被拖出多远,就自己用佩刀斩断了头顶的绳索,少数的侦察兵也基本上无甚伤亡,他们每人最少都装备了两把短刀,轻松的就从套索下脱了身。
    最惨的就要数枪戟兵和弓兵了,他们没有什么短武器,长枪和大戟还有弓箭对坚韧的绳索都没有什么用处,唯一的短武器兵工铲用来当斧子砍人还行,但是想要割断绳索却不是能轻易做到的事。
    这些人有的被周围的友军救了下来,有的却被直接拖走,消失在了战友们的视线中,还有的就算救了下来,却发现被拖走的人脖子颈椎都被拉断了,人已经奄奄一息,有的早就没了呼吸,脑袋不自然的歪到了一边。
    而另一边的牧民,他们近两百人来袭,活着回去的不过三四十人,可就是这三四十人,他们的马匹后面却拖着二十多个虎贲卫的将士,有的已经咽气多时,有的却还奄奄一息的活着。
    “就剩这么点人回来了?”其中一人环视一周,脸色苍白的可怕。
    “是啊,可我们这次也没吃亏,看看我们弄来了什么,哈哈哈哈......”一个瞎了只眼的牧民青年狂笑几声,将插在自己胳膊上的弩矢拔了下来,狠狠的对着箭头呸了一口,最后还是珍惜的放到了自己的箭壶里,然后他又拿起了石斧恶狠狠的走向了自己的马匹后面。
    躺在后面的汉军将士双足赤裸,两眼翻白,嘴角的唾液混合着鲜血缓缓流出,人早已断气多时,明亮的甲胄已经变的污秽不堪,但在这个牧民的眼中却是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宝。
    “特娘的,这东西是怎么穿脱的?”摸了半天也没搞清楚铠甲怎么穿脱的青年忍不住大骂道。
    不过他周围的人却是提醒道,“别在这脱了,这离着营地没多远,小心敌人追上来,我们还是快走吧,有时间再想办法脱。”
    “我这边还有个活的,怎么办,要不要杀了他?”这时突然有个十几岁的少年问道。
    “有活的?留着啊,我们把他弄走献给首领,一定能换到很多赏赐,可别让他死了,死了就不值钱了。”旁边的人立刻建议道。
    “哦,那我先把他捆起来,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脱他的衣服。”少年点点头,立刻将这个半昏半醒的战士五花大绑了起来,又让人帮忙搬到了自己的马背上,等着其他几人收拾完了一起离开。
    不过就在这时候,突然又有人喊道,“别弄了,汉部落的人骑着马追来了!”
    众人顿时一惊,立刻朝营地的方向看去,果然有百多名身穿铁甲的汉军骑马追了过来,他们各持刀枪,一副悍勇之势朝这边猛扑,不用问都知道这是来夺尸体的。
    原来刚才攻占营地的虎贲卫突然受到套索袭击后,还在湖边观察整个战场的血屠立刻做出指示,抽调马术精湛的士兵,用缴获的马匹组成一支临时骑兵,冲过去把战友的尸体抢回来,但是不能恋战,将敌人赶走,把尸体带回来就行。
    虎贲卫中也确实有些会骑马的人,不过若说马术精湛,那真的没人敢说这样的大话,要知道汉部落的马术可都是建立在高桥马鞍和马镫上面的,这种啥都没有,直接用腿夹着马肚子跑的马术,他们真的不敢自吹,但是为了夺回战友的尸体,使他们免遭虐待,以前骑过马的没有一个退缩,没机会去的人只能后悔未曾学过骑马。
    这支临时组成的骑兵不多,大多数都是虎贲卫的侦察兵,他们这些斥候虽然没有配马,但也都学习过骑术,为的就是能够在缴获敌人马匹时自己能骑回来,另外还有少量的军官,汉部落早期的那些士兵也是有不少接触过骑术的,现在扩军后成了军官,能够骑马的机会就更多了。
    占比最少的则是后勤部门的几个工匠和马夫,有换马掌的铁匠,有喂马的马夫,他们虽然不怎么参与战斗,但是整天和马打交道,对骑术也是颇有心得,此时终于有机会能让他们后勤的上前线立点军功,后勤兵种也不甘示弱,但凡会骑马的全都一股脑的跟着冲了上去,就连他们手中的武器甚至都是借来的。
    见到汉军突然跑来一支骑兵马队,顿时将这几十人吓了一跳,刚才打了那么半天都没见到汉部落有骑兵,他们第一印象还以为汉部落的人都不会骑马,所以刚才套了人也没跑出多远,以为只要脱离弓箭的射程就行了,却没想到这些汉军中竟然有人骑着他们的马追了上来。
    几十人措手不及,忙收拾东西翻身上马逃窜,不过也有的人舍不得尸体上的铁甲和衣服,只好继续拖在马匹后面坠着跑,但这样一来,他们的马速就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很快就被汉部落的临时骑兵追上,有的当场就被杀死,也有的实在跑不快,只好追上去把绳子砍断,也算是将尸体抢了回来。
    最终就连那个唯一的活口,也被战士们从牧民手中夺回,只是俘虏他的那个牧民少年太过狠毒,见自己马上就要被追上了,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俘虏,不过再把他丢下马背之前,少年还抽出了一根箭矢,直接插向了那个被俘战士的眼睛,狼牙箭深入头骨,虽没扎穿,可还是夺走了那名战士的生命。
    嘭的一声,尸体重重的摔落在地,牧民少年狠狠的瞪了一眼身后追击的汉军,他的战利品都没有了,只剩下怀中唯一留下的一个铁头盔......
    追击的汉军骑兵见对方拖曳的尸体都被抢了回来,他们倒是也不恋战,一部分人开始转圈的巡逻,另一部分则是下马将尸体搬上马背,然后大家一起带着战友的尸体往回返。
    倒不是他们不愿意追击,只是因为能力实在有限,他们不是正经的骑兵,用的武器五花八门,连马具也不齐全,有的人仅仅是用双腿夹着马腹疾驰都已经快掉下来了,更别提在马背上使用武器了,凑个人数过来吓吓人还行,一会儿真的和那些牧民在马背上打起来,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呢,他们不能自废武功,浪费了己方的优势。
    等这些人回来的时候,冒顿老巢大营的战斗也基本到了尾声,分布在整个营地的虎贲卫战士们也开始在各处搜查,将捕获的俘虏牲畜,全都赶到了大湖边,准备将这些人押送上船,一直待在船上没下来的军司马薛栋梁,此时也带人过来开始统计战果和战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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