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谷内的宝塔,又叫什么名字?
    难道因为它是九层,就要叫它九层妖、九层宝塔吗?
    当然不能这样叫。
    最让杨甜甜感觉可能在做梦的是,这座雄伟的九层宝塔,居然是在山洞里的!
    也唯有站在断崖处,才能看到宝塔,才能看到它原来是建在山洞里的。
    三月初三那天正午,杨甜甜私闯禁地时,立即被所看到的景象惊呆了,看到了万千姹紫嫣红的花木,看到了宝塔屋檐上的万千黑色乌鸦,看到了二大爷那双野兽般冷森森的眼睛——独独没看出,九层宝塔不是建在露天下,而是在山洞里。
    只因山洞太大了。
    大到杨甜甜无法形容,只能忽视掉。
    万千的花木,从断崖处向宝塔延伸,一直延伸到山洞内那座海拔数十米的小山上。
    山上同样长满花木。
    走近了后,反而不如在断崖处,更能看清宝塔了。
    只能看到宝塔的一脚,挂着金色小玲,风吹来时,会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小山脚下,巨洞四周的洞壁上,好像镶嵌了无数面镜子,把月光从狭长的洞口过道内,层层叠叠的反射过来,亮如白昼,让这些花木健康成长。
    “这,是哪儿?”
    不知不觉中,尾随二大爷走上小山的杨甜甜,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二大爷好像又说了那三个字,杨甜甜却没听清,只是呆呆望着眼前的奇迹。
    青砖红瓦彩琉璃,汉白玉雕刻而成的楼栏。
    九层宝塔的每一层屋檐下,都缀着数不清的小金铃,全部都在轻轻摇晃着,铃声犹如小溪水淌,更像在弹奏一首永无休止的钢琴曲。
    “这是天宫。”
    杨甜甜微微闭了下眼,让她的思绪恢复了正常时,才发现她已经来到了宝塔台阶前时,抬头看向了竖匾。
    上书三个暗赤色的篆体字。
    帝王塔。
    帝王谷内,帝王塔。
    谷内先有这座九层宝塔,然后山谷才被命名为帝王谷。
    看着门匾上的那三个大字,杨甜甜忽然有了种神奇的错觉。
    就仿佛她此前曾经来过这个地方,也是站在台阶前,仰望着这三个大字时,旁边会有火把的亮光亮起。
    她刚生出这个念头,二大爷就点燃了火把。
    “接下来,他会说——”
    杨甜甜看向二大爷之前,明明知道他接下来的会说什么话,可在瞬间后,却又忘记了。
    这种神奇的“似曾相识”感,只维系了短短的两秒钟,杨甜甜就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就仿佛刚才这两秒内,她穿越到了某个时空内,提前看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只是这段时间太短了。
    短到她刚发现这个神奇,不等明白过来,就已经结束了。
    这种奇异的现象,普通人在这一生内,都会遇到的。
    少者三两次,多者甚至会十余次。
    科学家们把这种奇异的现象,解释为“时空重叠”。
    大体意思呢,就是我们每个人在宇宙内,其实不是单独的存在,而是有若干个“自己”。
    只是这些“自己”,分别生活在不同的空间内罢了。
    这些不同的空间,就像一根根并排着向远方延伸的平行线。
    如果没有遭遇磁场之类的干扰,若干个“自己”在这一辈子,都不会相遇的。
    但当磁场之类的外来因素,忽然干扰到了其中的某两条平行线,那么两条线就像被大风吹过那样,忽地碰在了一起。
    碰在一起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到两秒钟。
    随即,就像触电那样马上分开。
    就在这短短的一两秒内,两个平行空间的“自己”意识,迅速重叠。
    就像此时的杨甜甜这样,蓦然间看到了还没有发生的事。
    “你怎么了?”
    就在杨甜甜盯着二大爷发呆时,他晃了晃手里的火把,迈步走上了台阶:“随我来。记住,不要轻易说话。说话时,更不要大声喧哗。”
    杨甜甜点了点头,双手拎着麻布裙裾,微微垫着脚尖,走上了台阶。
    吱呀——随着巨门门轴被推开时,发出了沉重的响声。
    就像二大爷不是在开门,而是开启了一段不为外人所知的尘封历史。
    按说,这种存在上千年之久的宝塔内,大门关闭久了后,肯定会有不怎么好闻的霉味儿。
    掺杂着太多霉菌的阴冷之气,也会随着大门被推开,迎面扑来。
    这股子阴冷之气,就是民间传说的阴风。
    杨甜甜清晰感受到了阴风,本能的打了个激灵后,却没有嗅到难闻的霉味。
    被阴风夹裹而来的劳冷森之气内,不但没有霉味儿,反而有种能安神静气的麝香味道。
    看来,宝塔内一直有人在打扫,并定时点燃麝香。
    嗯,想想也是,二大爷整天闲着没事干,不打扫卫生,还有脸自称二大爷吗?
    尾随二大爷,杨甜甜有些费力的迈过了足有半米高的门槛。
    如果大殿内没有火把的话,杨甜甜刚进来时,或许还能看清里面大体放了些什么东西。
    火把飘忽不定的火光,吸引了杨甜甜的视线,让别处都成了盲点。
    直到二大爷举着火把,在墙壁上晃了下后——轰地一声轻响,有一道火龙般的火光,顺着大殿墙壁,飞快的向前环绕游走。
    宝塔大殿内的墙壁上,安装了古老却奇巧的照明设备。
    一圈燃烧的火光亮起后,让杨甜甜本能的抬手挡在眼前,闭上了眼。
    片刻后,她才慢慢地睁开眼。
    一座跃马持朔的武将神像,就冲进了他的视线内。
    九层宝塔的第一层内,供奉着一座古代武将,宽大的供桌上,摆着三牲,正中是个黑色的灵牌,上面写着个人名。
    也是篆体的。
    杨甜甜定睛看去,认出了那个名字。
    麦铁杖。
    麦铁杖?
    杨甜甜心中一凛。
    名校毕业的杨甜甜,对隋唐历史还是很熟悉的。
    尤其是炀帝三征高丽啊,唐太宗李二发动玄武门之变啊,等等。
    所以她知道麦铁杖是隋朝有名的大将之一,勇敢,有臂力,且步行如风,跑及奔马,能日行五百里。性开朗、喜酒、好交游、重信义。
    陈朝太建年间,铁杖曾结伙为盗,被广州刺史捕获,罚为官府奴隶,为皇帝执掌御伞,后为隋朝大将军。
    随杨素征突厥立功,后随炀帝首征高句丽时,战死在辽水旁,才刚刚三十八岁,赠光禄大夫、宿国公。谥号武烈。
    可是,传说中麦铁杖的神像,怎么会在九层宝塔内?
    难道,这是用来祭奠他的神殿么?
    当看呆了的杨甜甜,被二大爷引领着走上第二层时,才知道刚才想错了。
    第二层的正中,也有一尊神像,不过这却是个文官,同样的黑色供桌,三牲,黑色的灵牌,上面写着宇文述的名字。
    宇文述乃匈奴人,原北周末以军功拜上柱国,封褒国公,后拥戴隋文帝后被封许国公,总领军事。
    既然有宇文述在,那么这座神殿就不再是专门供奉麦铁杖的,他们两个只是每人占据了一层大殿而已。
    “这些大隋名将的神像,怎么会在这儿呢?”
    拥有好奇女人天性的杨甜甜,很想搞清楚怎么回事。
    但二大爷却沉声说:“快点,再啰嗦天就会亮了。”
    天亮了,恰好可以看的更清楚啊。
    杨甜甜刚要这样说时,心中一动,闭上了嘴。
    上次她私闯禁地时,是在三月初三的正午时分,阳气最重的时候。
    按说,来这种供奉着古代名将神像的宝塔内时,不该在天亮,阳气最足的时候来吗?
    二大爷却偏偏在大约丑时快过时,带她来这儿。
    又提醒她说天快亮了,那么就证明她不适合在白天来此参观。
    “难道是,因为我是代表着阴柔的女性,所以才只能在晚上来宝塔内?”
    只好加快脚步的杨甜甜,走马观花般的紧随二大爷往上走时,心里这样想到。
    走路的速度加快后,她就无法看清各层神殿内,供奉的又是何人了。
    直到腾到第八层时,带路党二大爷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第八层的神殿正中,供奉的也是一个武将,长朔,雕弓,狮鼻豹眼,胯下一匹踏雪乌锥马。
    足有半人高的黑色灵牌上,上书张须陀的名字。
    张须陀?
    杨甜甜还是很熟悉的。
    知道此人性格刚烈,有勇略,被认为是隋朝柱石,大隋第一将。
    但在公元616年,张须陀为瓦岗军所败,下马战死,时年五十二岁。
    其所部士兵得知他的死讯后,连哭数日不止。
    而且,他也是炀帝杨广最信得过的人,没有之一。
    因他在外征战不休,杨广特意派画师画下他的样子,悬挂在宫殿内,每天都要观摩画像。
    炀帝总说只需张须陀在,他的江山就是铜铸铁打的。
    事实证明当张须陀兵败身亡后,隋王朝也就轰然倒塌了。
    张须陀,与麦铁杖等文臣武将相比起来,有足够的资格,位于神殿第八层。
    “时间够用。”
    二大爷终于又说话了,就是语气有些瘆人的阴森:“你可以仔细看看了。”
    “谢谢。”
    低声道谢后,杨甜甜瞪大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仔细的看。
    “二大爷为什么要带我来宝塔内?
    难道,这儿能解开我为什么总在梦中,被一个与女婿酷似的男人——的秘密?”
    心怀极大好奇的杨甜甜看到,这层神殿内,不但有张须陀的神像,供桌,还有四纸人,分列在神像两侧。
    点睛的纸人。
    眼眸随着她的双眸流动而流动,带着诡异的笑意。
    与其中一个纸人四目相对后,杨甜甜浑身猛地颤了下,浑身的力气悠忽消失,忍不住地要失声轻叫时,却听二大爷忽然厉喝一声:“呔!”
    二大爷那充满阳刚之气的厉喝声,就像炸雷那样,在大殿内轰然炸响,居然引发了屋檐外的金铃,玲玲地轻响了起来。
    也,驱散了纸人那双紧紧锁住杨甜甜的邪恶眸子。
    “啊!”
    杨甜甜还是被吓得怵然一惊,再看向那个纸人时,它那双诡异的眸子,已经是黯然无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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